第226章 一劍斬業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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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鏈嘩嘩響動,柔弱無力的身軀嘗試數次,才勉強坐了起來。瘦脫相的臉龐微微發顫,粗重的喘息聲像是老鴉悲鳴,豆大的汗珠溼了大片的衣襟。

女子幽森的目光注視葉無量,對於他的到來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春殘花漸落,韶華終白頭。昔日豔冠雲州的梁宗主,落到此番田地,訊息竟也如此靈通。”葉無量微微訝異,隨後便是一番感嘆,來到女子近前,施禮道:“天道宗葉無量,見過樑前輩。”

葉無量一番感嘆勾起了梁詩音風華歲月時的回憶。都說痛苦的經歷讓人刻苦銘心,殊不知過去的越是美好,在消磨的歲月中越是能折磨人,教人痛不欲生。

在這暗無天日的天魔井裡上百年,與親人斷了聯絡,飽受相思之苦,還要忍受魔氣與業障的折磨,梁詩音心中的悲苦非是常人所能承受,若非她心中還有執念,想必早就化作一堆白骨。

“草木知春秋,東風憑去留。凡事種種,莫過人生。”說著說著,梁詩音的臉又變得猙獰起來,周身的魔氣驟然濃烈,她幾近咆哮道:“葉無量,你不該來此。你身為正道弟子 ,為何與魔人為伍!”

見她如此痛苦,葉無量二話不說,逼出一道三昧真火,驅散了自天魔井深處湧出的魔氣。隨後召出軒轅劍,鐺鐺數聲,斬斷了束縛著梁詩音身上的鐵索。

“梁宗主,世間萬事萬物莫能逃過緣分二字。晚輩今天既然來了,便會保你平安無恙。”正說著,梁詩音被心魔控制,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葉無量掐指打出一道訣,梁詩音身形一頓,葉無量趁機劍指點上其眉心,口中振振有詞念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禪寂入定,毒龍遁形。我心無竅,天道酬勤。我義凜然,鬼魅皆驚。我情豪溢,天地歸心。我志揚邁,水起風生!天高地闊,流水行雲。清新治本,直道謀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1]

天道宗的《太上清心咒》猶如驚雷,振聾發聵。梁詩音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時而猙獰可怖,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葉無量狂吼嘶叫;時而祥和平靜,像是沉睡的嬰孩,呼吸平穩。

梁詩音畢竟是一宗之主,百年前修為就已達到沖虛之境,對於道的領悟非常人可比。何況在天魔井中抵禦魔氣侵蝕和心魔,道基更加穩固。因此,在魔氣被三昧真火隔絕之後,又有《太上清心咒》的加持,雙手自然垂落下去,心魔漸漸得到掌控。

葉無量心中一喜,好的開局並未維持多久。獨孤博將梁詩音關押在天魔井中,為的是利用天魔氣來壓制梁詩音心中對活人丹的執念魔障,然而葉無量將天魔氣隔絕,打破了平衡,雖然梁詩音憑藉深厚的道基和《太上清心咒》控制住了心魔,但當初服下大量活人丹的業障罪孽全還算在她的身上,所以天道豈會讓人這般輕鬆。

大道在天,裁決已至。紅蓮業火纏身,梁詩音倏然睜開了血紅之眼,蜷曲在地上,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葉無量凝望虛空,縱然是在天魔井之下,頭一次覺得天道就在眼前。

“梁詩音的業障,我葉無量背了。”葉無量擲地有聲,揮起軒轅劍衝著虛空斬去,一劍斬斷了紅蓮業障與梁詩音的聯絡,旋即虛空中浮現三條紅蓮惡龍,目光凜凜地盯著葉無量,發出盛怒的龍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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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蓮惡龍低首,瞧了梁詩音一眼,便聽霹靂,三道猩紅光射向了葉無量。

嘭的一聲響,葉無量將石壁撞得凹陷,天魔井搖晃不止,碎石灰塵嘩嘩落下。“噗……”葉無量連噴出口鮮血,渾身好似被萬斤重錘錘了三下,渾身

幾欲散架,動彈不得。

紅蓮業障轉嫁,纏身的紅蓮業火驟然消退,梁詩音臉色逐漸恢復正常,身子被一股清然之氣托起。不知過了多久,呵出一口濁氣,環抱陰陽的手忽然掐起一道訣,便見身體中逼出一道煞氣駭人的紅光魔影。

“咳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梁詩音,我替你斬了這心魔吧。”葉無量咳出一口鮮血,勉強地站直了身子,運氣劍指一招,軒轅劍“嗡”的一聲脆響,隨即將梁詩音的心魔斬於劍下。

瀰瀰大道之音響起,地下湧出光華爍爍的青蓮。青蓮射入梁詩音的眉心,登時頭頂懸現出一朵人花真精金蓮,肉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光澤,只是數個喘息,天魔井裡少了一位容貌醜陋的老嫗,多了一位豔姿絕倫,肌膚勝雪的年輕婦人。

梁詩音睜開美麗的眸子,瞧見葉無量臉上那猙獰的惡龍面,臉色不由大變,眨眼就出現在了葉無量的面前。

“呲啦”一聲響,葉無量衣衫被梁詩音撕裂,上半身清晰地露了出來。

“梁……梁宗主,你要幹什麼,我不是隨便的人。”葉無量急忙捂住胸口,言語有些侷促,心說梁詩音被關在天魔井上百年不近男色,像她這個年紀正是飢渴的時候,可小爺畢竟救了你,你怎能對小爺起邪念呢。

梁詩音沒有理會,扯開了葉無量的雙臂,認真看了兩眼,隨後又將葉無量轉過身去。

你爺爺的,小爺怎麼救了一個女流氓。被人如此赤裸裸的看著,葉無量感到渾身不自在,“梁宗主,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卻饞我的身子,動手動腳的,未免也太失宗主風範了吧。”

“誰……誰饞你的身子,你看看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梁詩音是又氣又惱,指著葉無量胸膛紅蓮惡龍印記,數落道:“誰讓你替我接過紅蓮業障的,三條惡龍背在身上很好玩是嚒?你知不知道與對抗天道,會有什麼樣的惡果?你會毀了你自己的道!”

業障揹負越重,越難有自由身,每一筆債都需要償還。如果一個修士積下厚重的因果業障,渡劫飛昇之時所面臨的雷劫則更加兇險,可能數百年的修業付之一炬。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聖人,也常常怕沾惹因果,從而克欲無為,以免大道清算,天人五衰。而葉無量卻偏偏反其道而行,強行幫梁詩音接過業障,惹怒天道,三條紅蓮惡龍背身,就等於每時每刻受著紅蓮業火的折磨,其兇險程度可想而知。

事實上紅蓮惡龍加身,葉無量就感覺到有三座大山壓在自己的身上,索性有先天神魔體尚且能扛得住,但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道無形中出現了莫大的阻力,原本漸漸清晰的道,又再次雲霧遮罩,模糊不清。

葉無量並沒有後悔,自己做的選擇,他願意承擔一切後果。面對梁詩音連珠炮似的質問,葉無量心裡反而生出幾分敬意。不愧是百花谷的宗主,一身的俠骨仁義,堪稱正派之士的表率。

“紅蓮惡龍印記在身,還挺威武霸氣的嘛。”葉無量摸了摸胸前的那條惡龍,得意地笑了笑。“梁宗主受困於井下百年,而今斬心魔,不入大乘境,假以時日,大道可成。無量在此先恭候梁宗主即將成為我九州千餘年來又一位即將飛昇天界的仙子了。”

“天機子怎麼會收下你這麼一個喜歡耍嘴皮子的徒弟。”明知後果還故作灑脫,真教人提不上來脾氣啊。梁詩音沒好氣白了葉無量一眼,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今日你助我斬去心魔,又接了我的業障因果,日後天道宗若有驅使,百花谷必當效犬馬之勞。”

上半身都被梁詩音看了去,葉無量也沒有什

麼好顧忌的,褪下了傳統的修道俯視,換上一身現代宅男必備的三件利器,“梁宗主快人快語。他日天道宗興兵之時,還望梁宗主能全力以赴。”

梁詩音雖說經歷過人事,但像葉無量這般坦誠相待,終究還是敵不過倫理,羞恥感襲上面頰,微微有些緋紅。不過,目光卻沒有離開葉無量身上片刻,她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葉無量身上的汗衫、大褲衩和人字拖,心下狐疑道,才短短百年,這人世間的服化審美竟翻身這麼大的變化。

葉無量見梁詩音沉默不言,於是問道:“咳咳,梁宗主,你不會反悔了吧。”

梁詩音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葉無量,你乃正道修士,怎能與獨孤博聯手興兵,你可知戰火一旦燃起,有多少生靈塗炭,又有多少人家流離失所?此事我不同意。”

“梁宗主,君子一諾千金。方才你還言之鑿鑿,願效犬馬之勞,這會兒工夫就矢口否認,豈不失了君子風度?再者說,從始至終,我都沒說要與天魔宗聯手,我若興兵必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梁詩音嬌哼一聲,對於葉無量興兵一事頗感不悅,好言相勸道:“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你能比肩得了聖人?擅自興兵,與獨孤博之流有何分別。我勸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不然我第一個不答應。”

“得,我總算知道,什麼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跟你們女人講道理,純屬是自找不快。”

葉無量懶得跟梁詩音解釋,他也沒指望百花谷日後與他一同起義舉兵,此次出手相助梁詩音無非也是為了結個善緣。時代洪流浩浩湯湯,他相信只要師出正義,百花谷終有一天會加入進來。萬一日後梁詩音要與他為敵,他也不介意做過一場。

“葉無量,理不辨不明,你若覺得我說得不對,大可分辯便是。什麼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懶得跟你說。”葉無量點上一根煙,耷拉著人字拖轉身便走,“百年彈指,物是人非。梁宗主,你還是想想如何回百花谷吧。在下有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

梁詩音聞言一愣,當年的事還未弄明白,現在貿然回去引起那些人的警覺,反倒會給百花谷帶來麻煩。瞧著葉無量離去的背影,她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跟著葉無量。這一來,葉無量是故人弟子,又救過她的性命,她跟著可以盯著葉無量,規勸他莫要做傷天害理之事,這二來還可掩藏身份,暗中行事。

戴上衍息面紗,隱藏身上的氣息,梁詩音便跟了上去,“誰說我要回去了,葉無量,我會盯著你的。”

“梁宗主,你莫非還要賴上我不成?”

梁詩音微微一笑,頗有些挑釁的意味,“怎嘛,你害怕了?”

“有一個大乘境的美女陪著,閒時作丫鬟端茶遞水,捏肩捶背摳腳丫子;危險時又做保鏢,還能幫忙退敵。有這麼好用的人,我怕什麼!”

梁詩音嬌嗔一聲,“美得你!”腹誹道,這小子簡直太厚顏無恥。可轉眼又替葉無量擔心起來,方才一劍斬業障,激怒天道降下紅蓮惡龍懲罰,許是受傷不輕。問:“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多少人為博紅顏一笑,請假當場。在下能助梁宗主脫困,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梁宗主不必掛懷。”

葉無量擺了擺手,叼著煙頗有些灑脫,剛剛出了玄關,一股強烈的氣勁將他的臉抽得生疼,他定睛一瞧,脫口而出道:“我滴乖乖,這小娘皮莫不是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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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摘自《清心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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