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第一場雪下完半溶成冰，鋪滿雜草叢生的荒涼地段。
再往前走，就是孤零零一座廠房。牆壁古舊，上面被紅色油漆噴滿數個相同大字，“拆”。不過它到了王琦手裡，也許被炸燬的命運還需很久才能實現。
王琦衣著樸實，但出自肯德之手。整套西裝花了整整40萬人民幣。這對於一般民眾來講，40萬的衣服是他們一輩子追求的夢。
當他出現在逍遙製衣廠門口時，保安，也就是70多個混混中的其中之一老遠就跑過來，幫王琦開啟車門後，接過手包躬身說道：“老闆，您來了。”
王琦輕輕點頭，唐瑤離開長東去冰島度假。邀請王琦卻被王琦婉拒。因為王琦已經知道，時間對於他來講，無疑比金錢還要重要！
“老闆，我馬上通知經理和三哥！”混混，不，面目清秀，脖子上繡著一圈暗青色紋身的工人笑道：“老闆，我上個月做出來的衣服發到法國去了，他們有個大公司說要聘我做裁縫去！”
“哦？”王琦站住，回身看著自家手下。他年齡不大，此時臉上還留著如孩子般炫耀又自豪的表情。王琦不由笑道：“包裡有煙，自己拿。你叫什麼名字？”
眉清目秀的工人聞言，雙腿立刻繃得筆直。水牛皮鞋狠狠跺了腳地面。“老闆！我叫伍一！”
“伍一，明天我安排你去法國學習。如果可以，以後在那兒定居吧。”王琦看了眼大門銘牌，淡銀色廠名擦拭的很乾淨，都能照出身後伍一悲傷失望的臉。
“老闆，您不要我了麼？”伍一低頭沉聲說道：“我不去！”
王琦回身笑道：“選擇自己該走的路，你還記得你從前是什麼樣麼？”
當然記得！偷，搶，喝酒打架，調戲玩弄女學生。爹媽給的相貌讓他缺錢便給富婆保養。可如今呢？從前笑臉相迎，背後捅刀的一群人真真切切融合親如一家。每個月工資在長東乃至天涯省都是高出一層。吃飯每餐有肉，住宿每夜有電視廣播網路，最關鍵的！是他伍一有個好老闆！毫無理由的相信他！尊重他！
伍一抬頭，高聲答道：“記得！但快忘了！我只知道，老闆是我的天！”
王琦拍了拍伍一肩膀，“既然不走，就接著努力。未來服裝業會留下你的名字。”
等兩人進了廠房，一股燥熱清香夾雜縫紉機和剪刀的聲響襲來。
70多個爺們基本光著膀子，後背，腰間，胳膊，脖子腦袋上沒有紋身的太少。偏偏他們認真製衣的表情，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精神失常。國外藝術家有紋身，等到了國內，紋身的都是不學好的！
可現在如果有照相機或DV，把這些爺們兒的表qing動作拍下來，估計會掀起一股反諷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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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注意大門被開啟，他們連頭都不抬。只是繼續自己的動作。
“伍一！趕緊值班去！要不晚上你來給大家講課！”縮在角落裡劉冬青，也就是小丑。身著後背被汗水浸溼的白色襯衫，胳膊竟然套著倆暗紅色套袖。坐在縫紉機發出一陣有節奏的機械聲響。聽到有人進來，頭不抬，嘴裡罵道：“別看你郵個衣服去法國，人家認可你辮子就翹翹著！你知道老闆的手藝麼？他做的衣服可是英國皇家專用！”
王琦輕笑，自己什麼時候被安排上這樣牛逼的事蹟了？伍一剛要說老闆來了，被王琦摁了下肩膀，示意他先出去繼續執崗。
輕輕搬了把椅子，王琦以一種奇異但不突兀的姿勢坐下來。這種姿勢是他的生活助理老師所教，是最舒適和最吸引人目光保證不讓別人反感的家中坐姿，等到了會客時，卻是另一種。
不過回了製衣廠，就像回了家一般。先不說這些曾經的混混和王琦有多大矛盾，或者辱罵過他。但變了就是變了。當五大三粗的流氓突然變成好人，沒有一絲做作。那麼他受普通人歡迎的程度絕對比當初厭惡他們的程度高得多。
聽大門重新被關上，小丑隔了五分鐘繼續說道：“今天曾民權來講課吧，複習初三知識。老闆前幾個月便指示，未來我們都是服裝界的大師！那麼知識水平就一定跟得上！現在跟我喊：“我是大師！”
工人們手中活不停，卻是統一爆發出強烈的聲響。“我是大師！”
“我驕傲，為了工廠，為了老闆，我們留下最後一滴血，也要充實自己，未來的大師，我行！”……
統一的雄性聲音，似要把棚頂震碎。
然後，又是安靜一片。只有小丑接著自言自語道：“晚上吃什麼？”
咔嚓一剪刀，“醬牛肉如何？”
絲線被剪斷。“我不喜歡吃！我想吃蔬菜！”
“蔬菜哪有牛肉有營養，況且我喜歡吃！”
王琦聽著小丑自言自語，輕輕嘆口氣。這是當初催眠他留下的後遺症。yu望大於服從，即使很多所謂“社會專家”都說過，華夏人體內有股子奴性作怪，所以他們只會服從，而缺少創造。
可小丑這樣的人太多，華夏的人才主要在體制內。所以官老爺們的yu望無人能及！權利和財富的結合點在於官位，王琦這個偽老師，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晚上去銀橋！明日逍遙製衣廠產品正式輸入社會！”安靜的空間，突然被王琦一句話打破。眾人茫然睜開眼，見是王琦。卻又低頭繼續工作。
小丑糾結的蔬菜和牛肉話題結束，手中剪子咔嚓剪下塊兒布條，淡淡說道：“老闆，請別在工作時間打擾我們！等我們下班，再聆聽您的教誨！”…
每次王琦來，趕上他們上班時間。得到的待遇都是如此。王琦搖搖頭，走出門口。見伍一竟然蹲在地上大哭，脖頸上的紋身隨著呼吸輕輕顫動，給人感覺，他根本不是黑社會，倒是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見王琦出來，伍一急忙站起來，狠狠擦了擦臉上淚痕。勉強笑道：“老闆，我真的不想去法國！”
第二章在晚上十點左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