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章 兩句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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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您徒弟?”燕雨指了指監控,問道。

“”老嶽像是“嗯”了一聲,但是卻沒有發出什麼像樣的聲音,低沉著臉。

“所以,這就是您來了這兩年多,卻一次沒見他的原因嗎?”燕雨問道。

“嗯。”老嶽點了點頭。

老嶽比李夢來得早,到了監獄後,老嶽就聽說了李夢在看守所嘗試自殺的事情。從那一刻,老嶽就知道,徒弟不能見了,如果見了老嶽,徒弟只會更想死。要是李夢求死之心再強烈一些,就真的很難攔住了。

“他到底犯了什麼錯?是有冤屈嗎?”燕雨認真地問道。這要是有冤屈,她不介意幫...

“沒有,一點錯沒有。”老嶽沒有看燕雨,直接搖了搖頭。

“哦。”燕雨知道不能再問了。

“時代變了,”老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李夢是個窮人,他不適合當官。”

“窮人為什麼不適合當官?”燕雨緊皺眉頭,這是在點她嗎?

“因為窮人很難經受那麼大的誘惑。”老嶽看著燕雨,“同樣的誘惑,對你們這種人來說,可能是可笑的。對於李夢來說,可能是改變人生的契機,他會不顧一切地抓住它,哪怕都是刺。”

“好吧...”燕雨不想反駁什麼,“嶽師傅,青山就要回去了,您要抓緊和他建立聯系。因為他愛惹事、而且看著也不是那種聰明人,所以您偶爾喊他出去溝通幾次,不太容易被懷疑。陸令前幾天晚上,跟我提到過,一個月內,可能就會有人知道青山的身份。如果青山這次回去之後表現高調,可能三五天就有人知道青山身份。”

“讓他低調點,是嗎?”老嶽問道。

“是的,低調點。”

“好。”

...

陸令這裡,吊瓶掛完了。

“我看了看你的傷口,基本不存在什麼感染,你的身體素質還是很不錯的,”醫生道,“明天我們就走了,再見我就是一個月以後了。”

“您的15天工作期已經滿了嗎?”陸令問道。

“嗯,滿了。這幾天真夠累的,什麼事都遇上了,你們病區的老流氓,我感覺比以前還要多了。”醫生嘲笑道。

“您是個好人,”陸令道。

“嗯?”醫生有些疑惑。

“好人不適合在監獄裡當醫生,如果有機會,您還是離開這裡吧。”陸令道,“您要走了,我可以跟您在這保證,我對您確實沒有任何惡意。但是,如果把我換成一個其他的罪犯,就不好說了。”

“你這口氣,像個老警察似的。”醫生笑道,顯然對陸令的話並不怎麼重視。

“人教人一輩子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行,我卻不希望您遇到一些事才被教育。我想,遇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您也應該考慮一些別的了,”陸令指了指桌子,“我看得出來,您是被編制所縛。所以,怎麼走,我只能說到這,我不想教育您一堆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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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醫生盯著陸令,似乎要看出些什麼。

她早就想離開了。但是她媽說了,編制太重要了。甚至,她想辭職,她媽說她要是辭職她媽就不活了。

編制啊,無數人追捧他,像范進一般。而只有在裡面的人,才明白這圍城有多厚。

“祝您幸福。”陸令笑著說道。

“你刑期要滿了?”醫生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啊,你刑期不是還有四年半嗎?”

陸令微微笑著:“我這麼健康,以後哪有機會再來醫院。”

是啊,一個沒有生病的犯人,醫生怎麼也不可能主動去看望。

“好吧。”醫生沒有信陸令的話,但還是點了點頭,“你走吧。”

獄警甲帶著陸令回去,卻懶得和陸令聊一句。

這位老弱病監區的獄警,啥事都懶得管,啥事都懶得問,屬於徹底躺平的型別。在他看來,勞累是無所謂的,只要心思躺平,不求進步,就能心靈放鬆,從而愉悅。

所以,獄警甲對啥事也沒什麼興趣。他是少數自己覺得自己工作很香的人。

回到宿舍,陸令很快開始了休閒生活。

就這樣,幾天之後,青山回到了勞動監區,陸令這邊也迎來了李夢。

李夢未來還會被送入高監管監區,甚至可能要一直待到刑滿釋放。雖然李夢在高監管監區依然有機會自殺,但因為身邊一直有人,大機率會被攔下。

讓陸令沒有想到的是,獄警直接安排他盯著李夢,24小時盯著。

李夢也有倆周的康復期,和他差不多。在李夢康復期結束之前,陸令必須24小時跟著李夢。

原因很簡單,陸令是整個老弱病監區腿腳最靈便的一個,雖然一隻手不能用,但足夠機靈。

陸令被免除了所有其他工作,包括打水。就一個工作,陪著李夢,別讓他在老弱病監區死了。

這算是特權工作,但沒人願意和陸令搶,這是個只有過、沒有功的事情。

陸令跟著李夢的期間,老嶽就經常看這邊的監控。雖然這裡的監控目前來說沒什麼價值,但是老嶽總是會看兩眼。

陸令沒有和李夢說一句話。他似乎總給人一種很愛講大道理的感覺,其實那是真沒辦法,誰讓他是愛管閒事的警察呢?現在,李夢不說話,他才懶得說。

李夢比他大四五歲,工作經驗比他還豐富,用得著他講道理?

就這樣,二人默默地,一口氣度過了三天。陸令每天還陪著李夢去打點滴,上廁所都在一起。因為身體都不好,所有他倆這倆周都不能洗澡。

三天後,可能李夢身體康復了一些,他才第一次認真地看看陸令。

陸令也在認真地看他。

二人互相看了半小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一幕把監獄裡其他人都看無語了。

昨天,病區裡已經有人私下開了賠率,賭看誰先說話。

監獄裡能進行的賭局並不多,值得賭的就更少了。而遇到值得賭的事情,賭資一般都是一些吃喝用的東西,大家都頗有興趣。

他倆對視了大概半小時,不遠處卻有二三十人盯著。

說啊!快說話啊!

別說!千萬別先張口!

不少人心裡瘋狂催促著,希望自己能贏。

“你到底是什麼人?”李夢看著陸令,終於張口問道。

李夢一張口,有人歡喜有人愁,各種吃瓜群眾紛紛感到無趣,開始統計輸贏去了。原本關注這裡的人,瞬間歸零。

陸令和李夢就像是兩隻鬥雞,鬥的過程中無數人盯著,一旦分出勝負,根本不被任何人再關注。

“明知故問。”陸令笑道,“熟悉吧?”

“你不像是個犯了錯的人。”李夢再次說道。

“明知故問。”陸令臉色板了些,“我知道你的情況,所以,咱麼其實可以閒聊,也可以一直不說話。”

“好。”李夢點了點頭,覺得也沒啥可說的。

他一個戴罪之人,陸令卻是執行任務的警察,完全不是一個身份。

他已經做好決定,這些天好好養傷,不再考慮自殺了。一個原因是不給陸令添麻煩,另一個原因是他覺得陸令有些可怕,在陸令面前想自殺有些難度。

“既然你已經不準備死了,那這些天別這麼累了,看看電視,看看下棋不好嗎?我又不能離開你,你幹啥我都得跟著,多沒勁。”陸令說道。

“我對那些東西沒興趣。”

“我有啊,你就當帶我看。這樣,你看那邊,13號和14號還在下棋,你過去坐著行嗎?我看棋,你想發呆,隨意。”

“行吧。”李夢嘆了口氣,無所謂。

於是,陸令反客為主,讓李夢成為了他的跟班。

李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跟著陸令,看新聞聯播、看下棋、聽老犯人吹牛。

“你對我一點都不感興趣?”第六天,李夢實在是忍不住了,問了陸令一句。

這兩三年,盯他的人有的是。在嚴管監區的那陣子,一直都有人盯著他。

盯人非常無聊,盯他的人總想找他閒聊一些,可能是八卦,可能是排遣無聊。但是他只是聽著,從來不說話。

這次碰到對手了,幾天沒人和他說話,他有些不適應了。

“沒啥興趣,”陸令看了看周邊沒人,說道,“死人能讓人有啥興趣?當這麼多年警察,你也好,我也罷,死人見得少了嗎?”

“這倒也是,我這跟死人沒啥區別。”李夢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悲涼。

人與人是平等的。至少法律上,人和人是平等的。你殺掉一個乞丐,照樣能判死刑。

但是,人和死人是不平等的,完全不平等。人是人,死人是物。即便是侮辱屍體罪這樣的罪名,也並非真的是保護屍體本身,實際保護的是社會公序良俗和死者家屬的情緒等。

他真的已經死了嗎?李夢第一次思考起這個問題。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幾天嘴也閒著。”陸令突然來了談性。

“你說。”

“故事的主人公,叫祁同偉...”陸令準備開扯。

李夢一臉黑線,“那是2017年的劇,那會兒我還沒進來...”

“哦哦哦...”陸令無所吊謂,“最終,他吞槍自殺。故事講完了。”

“好故事。”李夢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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