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春日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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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嫻再恢復意識,有漫天星光映入眼簾。

於馨並沒有醒來,她的身子正被放在一張席子上,而有人則拖動著這張席子。

更深露重,地面寒涼,草蓆與砂礫摩擦的聲音入耳不絕。

遠方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周圍樹木蔥蘢,偶有野鳥驚起而飛,嘯叫傳向四方。

安嫻判斷出來,他們正在山間。

哪裡的山?又是誰拖著於馨上山?為什麼?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冒出來。

沒過一會兒,拖著於馨的人便停下了動作,他走過來,搬動於馨的身子。

是杭正毅。

安嫻看著那張不復往日風度的臉,竟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杭正毅將燈籠放到一邊,輕輕鬆鬆地把於馨拖到身後的石板上。

夜幕之下,他的神色晦暗難明,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既然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幾下扯開於馨的衣襟。

乍一看到眼前風光,杭正毅的手抖動了幾下。

星光之下,她的胸口白花花的一片,白光晃得人心神盪漾。

他的大掌向前探去,罩住那片花白揉搓了幾下。

安嫻沒有什麼特殊的被觸碰的感受。

但她覺得噁心。

自來到這個位面以後,她第一回對一個人起了那麼強烈的噁心的感覺。

“當初就該抓住機會爽最後一把,現在這具身子都硬了。”

杭正毅“呸”了一口,又大力搓弄了兩下。

安嫻看著他猥瑣的動作,心裡的怒火似是風暴要席捲一切。

有朝一日,她必定要他為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事情付出代價!

杭正毅停下之前的動作,握著小刀,刀尖對準於馨的心口。

他停頓了兩秒,咬牙紮下。

淺淺的綠光流過,三顆閃著光的血珠自於馨被破開一道小口子的胸膛浮起。

安嫻仍舊沒有被扎的痛楚。

她看清了杭正毅貪婪的目光。

他拿出瓷瓶將血珠收好,看著它,他得意地大笑幾聲,“這下,我什麼都能得到了!”

杭正毅在離開前,將於馨推下山坡。

安嫻天旋地轉間,意識竟清醒異常。

人心怎能邪惡至此?

她實在想不通。

就像她在最後將要修煉圓滿時被人陷害。

她自認為在修煉期間,從來沒有仗著高超的修為,枉害一個無辜之人。

為什麼呢?

於馨的身子躺在亂石雜草間,風過,吹得她破破爛爛的衣物微微飄動。

在冷風中吹了不知多久,一個頂著幾片小葉子的腦袋出現在安嫻眼前。

茯苓跑到於馨跟前,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

“主人~~~”它喊著。

它身上發出閃閃金光,金光源源不斷地進入於馨的身子。

皆如泥牛入海,沒有半分用處。

“主人,你怎麼了?”

茯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聲虎嘯劃破長空,震動山林。

一隻健壯的老虎從林間跳出,它在茯苓跟前停下,趴在地上。

各色的鳥撲稜稜從四處飛來,將於馨的身子搬到老虎背上。

老虎跑的速度雖然極快,馱著於馨卻極穩。

它將於馨的身子抖落進寒潭中,然後離開。

茯苓咬咬牙,從自己頭上用力扯下一片小葉子扔入水潭。

霎時,水潭濃煙翻滾,血光沖天而起。

安嫻眼前滿是血紅,等她面前紅光散去,周圍早已不是冰冷的潭水。

她仍是置身於軟轎裡的冰天雪地之中,頂上珍珠溫和的光照下,女子安靜地躺著。

束縛住安嫻的光束已經消失了,而她的傷口也不見了。

只是她體內的靈氣,卻一絲不剩。

女子睜眼起身,在空中悠悠打了個旋兒,輕巧落地,身姿輕盈。

墨髮飛揚,孔雀翎光彩縈繞,她面色紅潤,臉型小巧,五官獨立,膚白如雪,恍若空谷幽蘭,遺世獨立。

“您是···”安嫻問,“於馨?”

“我的本名,叫連雨心。”

連雨心含笑看著安嫻,“你與你的母親,長得真是沒有半分相像之處。”

安嫻:“······”

她問:“那您是怎麼知道我是我母親的女兒的?”

“血脈間的感應,騙不了人。”連雨心回答。

安嫻沉默幾分,她遲疑地說:“我看到了您跟杭正毅的過往。”

連雨心笑容不變,“你的血液被我這身子吸收,自是會與我死前的一些記憶相連。”

看著自己面前的小輩,她眼裡的柔情能漾出一池秋水。

“說來,要多謝你,我才能有再次甦醒的機會。”

安嫻看她紅潤正常的面頰,想著她該是死而復生了,便也回道:“嚴重了,我當初能活下來,也要多謝您出手相幫。”

連雨心沒接這話茬,她望向遠方,目光悠遠。

“他取走了我三滴心頭血,功名利祿,該是都靠著我的血得到了。”

“不過···”收回目光,她笑容裡蘊藏冷意,“巫族聖女的心頭血,能量雖大,可不是誰都能駕馭得了的。”

安嫻見連雨心面有冷意,在她的記憶中也不似柔柔弱弱逆來順受的女子一流,想起她的經歷,疑惑頗多,“我有一事不大明白。”

“您為什麼,不在杭正毅打人時反抗?”

連雨心慘笑,臉上顯出幾分蒼白的脆弱,“我命該如此,躲得過一次,躲不過第二次。”

她仰首,似是在透過頂部望到那看不見的天際,“我早已不在人世,這具身體能強撐至今日,全都仰仗這結界內靈的滋養。”

對普通人來說,命運總是無常的,因為普通人無法解釋為何如此。

但在修道之人眼裡,天道確實有定數。

安嫻能理解連雨心的思想,往往越是修為高深,就越能摸到天道的門檻,也就越信命運理數。

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束縛了修道之人的思想,很多時候,他們做事比起普通人來還要束手束腳。

因為有的普通人不信命,而大部分修道之人,都對命運的安排深信不疑,且順從地接受,即使要面對痛苦與死亡,也甘之如飴。

比如修道之人要勘破的所謂的“情劫”。

安嫻就不是信命的那一卦,什麼“情劫”“生劫”“死劫”的,她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她修道唯一的目的,在於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而不是什麼長生不老、名利富貴。

這也是她為什麼執著於重生的原因,就差臨門一腳,也許便能知道此生的意義所在,完了也不知道被哪個豬油蒙了心的人攪和了,擱誰誰願意啊?

反正她肯定是不願意。

安嫻的沉思,被連雨心誤會了。

她寬慰道:“惡人自有天收,杭正毅的事情,你不必多費心神。”

“只是···”連雨心面色哀婉,“苦了小雅了···”

她一揮衣袖,一面水鏡憑空出現。

水鏡內,杭修雅雙目赤紅,渾身血紅光芒湧動。

“她這是入魔之兆。”連雨心視線轉向安嫻,懇求道,“好孩子,救救她吧···”

安嫻被打斷思索,她看著水鏡裡的景象,苦惱道:“可我不知道她在哪裡。”

這話便是應下來了。

連雨心露出釋然的笑意。

她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半空中蕩起圈圈漣漪,漣漪中飛出幾隻浮光蝶。

“這蝶,是你母親贈與我的。”她甩出一道掌風,將浮光蝶往安嫻跟前一推,“它們會帶你前往小雅迷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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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全部封閉的牆壁處出現了一扇門。

“好。”安嫻應完,跟著浮光蝶往門那處跑去。

“孩子。”

聽到背後連雨心的呼喚,她轉身,看連雨心還有什麼想說的。

“這個世界之外的事情,我幫不了你。”連雨心笑容和煦,腳下已溢位光斑點點,“你看似與常人無異,卻著實缺了些東西。”

“我能做的,唯有讓你切身體會到,你原無法體會之事。”

她知道?

安嫻睜大眼睛。

“去吧,時間快來不及了。”

連雨心嫣然一笑,似春日泉水融融,陽光普照。

她一抬手,便將安嫻與浮光蝶都送了出去。

待安嫻的身影完全消失,連雨心的笑容淡了下去。

“出來。”她對著空間裡某一處說。

茯苓小小的身子顯現,它急切地朝著連雨心跑了幾步,又在她略帶壓迫的目光下停住了腳步。

“主人~~~”它小聲叫道。

連雨心不應,她看著茯苓,皺眉。

“茯苓,你可知我養你為何?”

茯苓定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生來的使命便是救人,怎可以枉害無辜之人的性命?”

茯苓無措,它從未見過自家主人以如此嚴肅的表情和如此嚴厲的語氣對待它。

“主人~~~”它又軟軟地叫了一聲,含了某種委屈的意味。

看著茯苓無辜的神情,連雨心終究是狠不下心來再說重話。

她長嘆一口氣,“罷了,也怪我,只將你養出了靈智,增加了你的修為,卻從未好好教導過你~揠苗助長,實是大錯啊!”

連雨心凝出綠光,在茯苓頭上繞過,待光消失,茯苓的腦袋又變回了初誕生時光溜溜的模樣。

“我如今便將你頭上的葉子全部收走,你須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一心向善,再次潛心修煉而成。”

它摸摸自己的頭,眼裡湧上了淚水,欲落不落。

這回,連雨心看著茯苓小可憐的模樣,卻再也沒有軟下心腸將小葉子還給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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