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搞後勤的搞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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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鐘,漸漸熾烈的陽光已經照得天地一片明亮。

陳一鳴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才摸出鑰匙開門走進。

一個大白胖子正坐在一個上鋪,被褥凌亂,神色稍顯慌張。

“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陳一鳴一臉單純。

“沒有沒有。我也剛好......睡醒了。”

說著睡醒了,大白胖子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特麼都什麼事兒啊,大白天的。

陳一鳴暗罵一聲,將被褥朝自己床上一放,捂著肚子,“哎喲,肚子有點疼,蹲個大,一會聊啊!”

說完就跑了出去,在二樓的樓道裡點上一根煙,然後掏出手機,跟蘇萊貧了一會兒。

諸如什麼“我已安全報到,有空一起睡覺”、“妖豔賤貨不近身,我跟萊哥感情深”之類的話不帶思考地就甩了出去。

燕京城,後海的一座四合院裡,一個女子躺在臥室中,絲質的輕薄睡衣將魅人的體態勾勒得若隱若現,兩條白皙光滑的大長腿慵懶地搭在夏涼被上,素面朝天也依舊美得驚人。

她正握著手機,有些咬牙切齒,沒想到電話那頭的人這麼無賴!

等陳一鳴走回宿舍,大白胖子已經穿戴整齊,下了床,朝著陳一鳴微笑點頭,笑容不再慌亂,不再心虛。

“我叫陳一鳴,蜀州人,兄弟叫啥名字?”

陳一鳴也不急著鋪被褥,先招呼道。

“金國興,遼州丹冬的。”伴隨著熟悉的東北腔調,大白胖子伸出手來。

陳一鳴下意識地跟著伸手,轉瞬後悔,然而為時已晚。

金國興搖著他的手,笑得很開心。

陳一鳴只能寄希望於金國興是個左撇子,不過很遺憾,記憶告訴他不是。

“我出去買點衣架,你慢慢收拾啊!”

金國興搖搖晃晃地出去了,陳一鳴瞅了瞅,連忙躥進了水房,擰開水龍頭,“哎呀,大侄子大侄女啊,不是你陳叔叔不仗義啊,現在的確不是咱們見面的時候啊......”

洗完手,陳一鳴三下五除二地就將床鋪和行李都收拾好了。

洗乾淨手,躺在床上,陳一鳴點起一根煙,回憶起從前。

宿舍六人,他自己來自蜀州。

張昊,個子矮矮的渝州人,脾氣火爆,年紀最大。

金國興,遼州人,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八的體重,十點八的長度,愛好臥床看小說、臥床打遊戲、臥床看電影、臥床運動......

偏偏他又睡在上鋪,硬是讓他下鋪的張昊養成了從不賴床的習慣。

楊建成,秦州人,又黑又壯,正直剛硬。

劉嘉義,閩州莆天人,暗戳戳的土豪一枚,也是曾經宿舍中唯一跟陳一鳴關係親近的人,二人在畢業後聯絡反倒還更密切了些。

二人約定互相給對方當伴郎,但在劉嘉義結婚的時候,劉嘉義卻默默反悔了,讓陳一鳴既開心又遺憾。

周超,燕京本地人,陰陽語四級大師。

回想起來,其實每個人不管性格如何,本性都不壞,同住了四年,卻落得個形同陌路的地步,真的挺遺憾的。

其實這也是許多大學宿舍的問題,大家都來自天南海北,習俗、經歷都大不相同,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基本不可能......

怔怔想著,金國興正好走進,先是微微有些錯愕,然後不禁皺了皺眉,咳嗽了一聲。

陳一鳴就當沒聽見,掏出一根煙,“兄弟,來一支?”

“不會。”金國興搖了搖頭,“在宿舍抽菸老師會不會說?”

“會!”陳一鳴斬釘截鐵。

“那你還抽?”金國興有些詫異。

“他會說,你這小子怎麼一個人抽,不給舍友發上!”陳一鳴嘿嘿一笑。

金國興也笑了,方才心裡那點不爽也煙消雲散。

“都是成年人了,老師哪兒管這個啊,別把被子點燃了就行。”陳一鳴將煙盒朝枕頭邊上一擺,“煙和火都放這兒了,想來一支試試就拿。我出去買點東西。”

走出宿舍,兩手空空的陳一鳴終於有了幾分悠閒,先在學校好好逛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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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用看什麼新生寶典,所有的路都記得。

因為電大實在是有點小。

寸土寸金的燕京,985、211林立的燕京,哪怕你自稱什麼電力行業的黃埔軍校,也不夠看的。

一路上,一共有兩男四女六個新生朝陳一鳴打招呼說學長好。

摸了摸臉,陳一鳴暗自佩服著自己迷人的帥氣。

路過學校裡面中國移動設定的臨時營業點,陳一鳴辦了張卡。

“在我地盤這你就得聽我得兒......”

營業點的音響裡放著熟悉的調調,陳一鳴辦的也是當下年輕人群體中最流行的動感地帶卡,這個卡有個好處就是電大學生直接是內網,打接電話極其便宜。

可惜因為時間錯亂,曾經那個用了四年的號碼被別人選走了,陳一鳴只好重新選了一個。

開啟手機,先將通訊錄儲存從SIM卡調整到手機,然後將原卡取出,新卡換上。

先給陳建華同志打了個電話,說了自己一切安好,這是新號碼之類的。

陳建華默默聽完,沉聲說了句,“好好學習。”

然後看

了一眼正在忙活的楊秀,試探道:“跟你媽說兩句?”

陳一鳴愉快地答應下來,然後跟楊秀扯了好多,那一箱子衣服的事情自然被他先糊弄了過去。

跟父母說完,陳一鳴又給蘇萊發了個訊息。

陳一鳴:萊哥,方便不?

虛假的蘇萊:?

陳一鳴:我是陳一鳴,打個電話?

虛假的蘇萊:嗯。

電話很快接通,蘇萊的聲音已經恢復了些,沙啞聲少了,野性也少了,但依舊迷人。

打完電話,他哼著歌去往超市,買了衣架、洗衣液、洗髮水、沐浴液、牙膏牙刷、水杯、毛巾等等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東西,剛好用買來的盆子裝著抱了回去。

這下回去的路上,終於沒人喊學長了。

卻被好些個學姐調戲了,什麼學弟哪個系的,學弟住哪兒之類的。

可惜都是些口花花的,沒人真做點什麼,哪怕上來要個電話呢,陳一鳴不禁有些失望。

你們的勇氣呢?都還給梁靜茹了嗎?

回了宿舍,暫時還沒新人來,陳一鳴將東西一放,跟金國興打個招呼又出去了。

金國興悄悄放下看小說的MP4,瞧見陳一鳴也沒檢查一下煙盒就真走了,重重咳了兩聲,這煙是真難抽,不知有什麼好的。

不過想起那個打火機上印著的天天足浴城,單純而血氣方剛的少年默默點開了一本書,從頭看了起來。

電大雖然知名度不高,但收分還是挺高的,也不知道金國興為什麼要羨慕一個高考成績不是很理想的人。

後勤管理中心,剛發完一套,高志國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頭頂的吊扇壓根沒法緩解炎熱,汗水帶著油脂,順著臉頰往下流。

他一看,今天準備的二十套被褥已經快發完,這套發了就得現捆了。

鬱悶地掏出一根煙準備點上,就瞧見一個人影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

“咦?你小子過來幹啥?”

對這個不怯生的大學生,高志國印象比較深刻。

陳一鳴嘿嘿一笑,“在宿舍閒著沒事,過來溜達溜達,高老師有什麼要幫忙沒?”

“沒......咳,真要沒事的話,幫我捆幾套被褥?”

“行啊,抽根煙當報酬。”

高志國呵呵一笑,給他發了一支,兩人翹著腿吞雲吐霧起來。

煙霧中,高志國默默觀察著陳一鳴。

電大雖然近年在朝綜合性大學邁進,但本質上還是行業學校,學生畢業之後的去向基本都差別不大,同樣,學生的來源差別也不大,至少一半是電力行業沾親帶故的子弟。

高志國在猜測,陳一鳴家裡那位,是哪個級別的,能教出這麼混不吝又捨得下身段還瞧得準時機的後輩來。

一根煙抽完,陳一鳴也不墨跡,當真就埋著頭做起了事情。

床單、被套、枕套各兩件;

褥子、被子、枕芯各一件。

按大小疊好,再用塑料繩捆成一個方塊。

高志國本來看不過去,想要幫個忙的,可跟著又來了學生家長。

於是兩人便一個登記發放,一個埋頭捆紮,倒也配合默契。

時間很快來到了中午,學生漸漸少了。

高志國主動給陳一鳴倒了一杯水,陳一鳴雙手接過,但嘴上毫不客氣,“渴死我了,還以為給高老師幹活一杯水都捨不得呢!”

高志國笑罵道:“我長得像那麼摳門的人嘛。得,我不僅請你喝水,我還請你吃飯。中午想在哪個食堂吃,隨便說!”

陳一鳴對這種毫無誠意的請客......很感興趣。

來搞這一趟,不就是為了這個嘛!

忽然,兜裡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是姚進財打來的,於是跟高志國告了個罪,走到門口接起了電話。

高志國眼睛敏銳地看見了那個普通到寒酸的手機,同時瞧見了陳一鳴腳上那雙雖然好看,但是牌子略顯搞笑的白色板鞋,心中剛剛有些確認的念頭瞬間動搖了起來。

陳一鳴掏出一根煙,遞給高志國,“高老師,這會兒學生家長請您吃頓便飯,您賞個臉?”

煙自然是剛才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順手買的,比起從機場買的玉溪又高了個檔次,直接來到了硬中華。

但又剛好比高志國的軟中華稍微低一點點。

高志國接過,笑著搖頭,“下午還有事,我就不去了。”

“下午不繼續還有我嘛!一會兒到點咱們就去,我讓他安排在學校外,也不遠。那就這麼說?”

“行吧。”高志國最終點了點頭。

第一是當下的形勢沒那麼嚴格,他一個行政編制的跟學生其實沒什麼瓜葛,到時候就說朋友這些也沒誰說啥。

第二他也有些好奇陳一鳴的家長是什麼樣。

他自然下意識地以為請客的是陳一鳴的家長。

當十二點一到,二人啟程,如約來到校門口的一家酒店餐廳的包間中,瞧見姚進財時,高志國有些疑惑,這不是另外一個學生的家長嗎?

他對姚進財有印象主要因為那標誌性的稀疏頭髮,以及財大氣粗打扮。

殊不知姚進財也驚呆了,陳一鳴剛在簡訊裡說帶一個後勤處的老師一起來,他還以為是在開玩笑呢!

二人都在愣神,氣氛

稍稍尷尬了起來,陳一鳴笑著開口,“姚總,這是高老師,我們兩人一起來蹭你一頓飯,沒意見吧?”

他沒有說什麼這就是你特意邀請的高老師這種話,太假,太著相。

姚進財也是老江湖,瞬間接住了陳一鳴的話,“哪裡哪裡,榮幸之至啊!高老師抱歉啊,我先前一位陳老弟跟我開玩笑的,沒有備上禮物,回頭我一定請陳老弟代為轉交。”

高志國笑了笑,客套了兩句,這種話,他一向不放在心上。

有空一起聚聚、

改天請你吃飯、

下次一定......

誰信誰傻伯夷。

因為提前準備,所以菜上得很快,三個人面前擺了滿滿一桌。

姚進財還要開瓶白酒,卻被高志國堅決阻止了,下午還要工作,非公務接待一身酒氣就真過線了。

最後象徵性地一人倒了一杯啤酒,當飲料喝。

總歸是要尋一個碰杯的氣氛。

“姚總,您妻子和兒子呢?”高志國開始慢慢套話來了。

姚進財笑了笑,“我請陳老弟吃飯,他們哪兒有上桌的資格。”

臥槽,老哥,上道!

陳一鳴心中默默為姚進財點了個贊,將局勢看得清楚,並且瞬間做出準確的應對,果然是老江湖。

高志國聽了自然是暗暗一驚。

雙方又聊了些有的沒的,姚進財知道了高志國是後勤管理中心的一個科級主管,高志國知道了姚進財是蜀地的一個房地產商。

同時二人都自以為知道,陳一鳴是一個背景深厚的貴公子。

只有陳一鳴知道,高志國明年就將出乎意料地升任後勤管理中心副主任,而姚進財,只要不作妖,很快就將是涪城房地產市場的一頭巨鱷。

一頓飯後,姚進財將二人一起送回後勤管理中心,然後又將陳一鳴單獨叫到了一旁。

將手中一個手提紙袋遞給陳一鳴,“老弟,這是老哥一份心意,感謝老弟指點。”

陳一鳴低頭一看,袋子中是一個黑色塑料袋。

經驗豐富的他抬眼一掃,就大致估計出了數目:五萬。

他暗自感慨,老江湖不愧是老江湖,準確地把握住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也沒明著推辭,而是面帶調侃,“老哥還真是財大氣粗,說點酒話就值這麼多?”

“老弟莫要調侃老哥,有句話怎麼說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就是這個感覺,那晚的一席話,足夠我受用好些年了。”

“這點錢其實都是老哥佔了大便宜,我們公司請人來做個行業諮詢遠不止這個價,還特麼沒用,說來還是虧待了老弟,待寒假時候,千萬來涪城一敘,屆時再讓我好好感謝。”

“老弟莫要再推辭,你也不是公職人員,這是正常收入,不違法。若是還有閒暇,還望幫忙照看一下我那不爭氣的兒子。”

姚進財言辭懇切,陳一鳴便半推半就地收了下來。

姚進財匆匆告辭,為了中午這頓飯,讓老婆孩子單獨在一邊吃,他得趕緊去安撫一二。

看著老姚離去的背影,陳一鳴微微眯起眼。

老姚應該還要回去看看情況是否真如自己所說,等到真正賺了大錢,才會好好感謝他,所以才有寒假涪城的邀約。

不見兔子不撒鷹,老姚能夠先撒這麼多出來,也算足夠仗義了。

正好,也合了陳一鳴的預期。

起步資金,到位!

創業計劃正式啟動!

咳咳,其實在回來找高志國拉關系這一刻,就已經啟動了......

從超市裡拎了兩條軟中華,陳一鳴慢慢朝著後勤管理中心走去。

剛才老姚給的錢已經存進了卡里,只留了五千備用。

而且在存錢的時候,陳一鳴這才發現裡面是六萬不是五萬。

感情多出來這一萬還真是照顧他兒子的費用......

將裝著煙的袋子朝桌上一擺,“姚總給的見面禮。”

他刻意沒喊高老師這個稱呼,就是要淡化高志國心中可能升起的職業羞恥感。

看著高志國似有猶豫,他故作滿不在乎地道:“那是個財大氣粗的,這兩條煙真就是見面禮。他遠在蜀地,找不著你辦事。”

收點菸酒這種事其實對高志國而言不算啥,只是他覺得有些突然,算起來才跟陳一鳴認識不到幾個小時,咋就進展到這一步了?

不過他已經在心中認定陳一鳴是個藏拙的公子哥,也樂得結交一份善緣,便將煙放進了桌下的抽屜中,然後試探道:“姚總不找我辦事,那你呢?”

正戲來了。

陳一鳴頭也不抬,“我媽說了,去了哪兒都要跟搞後勤的搞好關系,不說求不求人辦事,就是正經過日子也絕對穩賺,恰好又跟高老師投緣,這不就來了嘛!”

直白不遮掩,倒顯得坦蕩。

高志國呵呵一笑,沒再計較。

二人便又忙了一個下午,等到四點多,基本上沒人再來了,陳一鳴伸了個懶腰,“高老師,我得走了,晚上還要集合。”

高志國點點頭,將他送到門口。

陳一鳴一拍腦袋,“有東西忘拿了。”

高志國就眼看他掉過頭,將自己桌上抽了一半的軟中華揣進兜裡揚長而去。

“臭小子,有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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