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了十月二號。
為期三天的培訓告一段落,從非常快送過來的八個人在認認真真聽完之後,震驚之餘都覺得冉老闆輸得不冤。
像劉亞軍這種在電大送了好些年外賣的“老兵”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一套一套的言語規範,嚴絲合縫的操作流程,各種周全的細節考慮,要說制定這一套東西的是個幹了好多年外賣的還挺合理,可要是......
他看著那個正蹲在門口和黃冬春抽菸聊天的身影,心裡湧起一陣佩服。
黃冬春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苦笑道:“一股腦被你灌進去這麼多東西,一下子有點消化不了。”
“這種帶歧義的話少說。”陳一鳴哈哈一笑,“慢慢消化吧,知道前三步怎麼走就行。”
他扭頭看著黃冬春,“獨當一面,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斷,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要被別人蠱惑。”
他揮舞著拳頭,神色飛揚地道:“就像貝多芬,每個人都跟他說,你是個聾子,當不了音樂家,可是他動搖了嗎?他依舊堅持著自己的夢想,最終成為一個偉大的音樂家,成為無數人心中的勵志神話!”
黃冬春神情激動,熱血沸騰,“我明白了!”
陳一鳴瞥了他一眼,“你明白個屁。”
黃冬春神色一怔,就聽見陳一鳴悠悠道:“我舉這個例子的意思是,貝多芬他聽得見嗎?”
......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陳一鳴掏出手機,給羅森打了個電話,“準備一下,我們要出發了。”
不多時,羅森出現在曹操快送的門店外。
今天的事情陳一鳴早早就交待過,所以他一直等在宿舍中。
而對於這件事情背後隱藏的意義,單純的少年用了整整一個晚上才想明白,於是激動得半宿沒睡著覺。
當天,陳一鳴、劉嘉義、黃冬春、羅森四人出發,去往昌平。
那裡,有許多學校的本部、分部靜靜佇立;
那裡,有一大片空白的市場在默默等待。
所以,兵貴神速。
第一天,陳一鳴將主動權交給了黃冬春,讓他領著自己這三人挑選場地,花費不菲,氣力不少,收效不大;
第二天,陳一鳴便改由自己主導,找了個網咖,先從地圖和網路上蒐集了在這一片的大學資訊,然後圈出了幾個學校相對密集的地方。
接著,又將每處小圈子大致的學生人數標記了出來。
這些資訊,每個學校官網上都有,出入不大。
其餘三人尤其是黃冬春和羅森默默看著,隨著那張紙上的資訊越來越多,他們心裡的感覺也越來越清晰。
很簡單,選人最多的就是了。
然後陳一鳴又結合地圖,在人數最多的幾兩個圈子中,圈定了兩條地理位置最佳的街道,記下街道名字,“走吧,去這兒!”
計程車上,看著黃冬春和羅森佩服的眼神,陳一鳴哭笑不得。
這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技術,無非就是些資訊的蒐集和整理而已,出了社會大家應該都會的吧。
而且,這樣的圈定並不是一次性的,往往到了現場還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問題,還需要結合新情況再進行調整。
不過好在他們此番運氣不錯,兩條街道都剛好有空的鋪面。
而且都不是臨街的而是在旁邊巷子裡,這就意味著租金不高。
他們只是圖個方便,並不需要實際的客流。
兩個地方都看了過後,陳一鳴將決定權交到了黃冬春的手上。
反正這兩個地方都差不多,選哪家都一樣,不如讓黃冬春自己選,到時候也有動力些。
至於威信什麼的,他不需要用這些手段來維持。
黃冬春最終選擇了華夏政法大學門外的那條府學路。
陳一鳴也沒多說,直接帶著三人找到了房東,讓黃冬春跟他簽好了合同,自己負責給錢就是了。
然後回到電大,陳一鳴和劉嘉義將馬上要跟黃冬春一起奔赴另一個戰場的七個人也叫到一起,另外帶著羅森,在校內的盛寧軒擺了一桌,為他們踐行。
話沒多說,都是些實在的。
幹好了,都能得好處,幹不好,該上哪兒上哪兒。
接著,他指著羅森,“這是我們團隊裡目前幹得最好的,有什麼不懂,可以現在多問。”
可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有點偏離了原本的想法。
羅森看著這麼一桌好菜還沒吃幾口,就被這幾個還算興致勃勃的纏住了,你一個問題,我一個問題,還真說了不少。
關鍵這些個還都懂事,問問題都提著一杯酒......
接下來的這頓飯,羅森躺在包間的沙發上,睡得很安詳。
第二天一早,陳一鳴和劉嘉義沒有再去送黃冬春。
三萬塊錢的發展經費已經交給了他,包含員工住宿、工資薪酬、日常使用等等。
昨晚散場時,黃冬春猛地一抬右臂,卻在舉到一半停住又放下,只能跟二人握了握手。
拉著劉嘉義一起起了個大早跑完步,陳一鳴一邊歇著抽菸,一邊看著劉嘉義,“咦,這回你居然不擔心了?”
劉嘉義乾笑兩聲,“你都說清楚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還是那句話,權當一個實驗吧,咱們今後肯定不可能只做學校,那就要有這樣一個或者幾個社會團體來當做樣本,來犯錯,來積累經驗,否則到時候可就被困在學校出不去了。”
陳一鳴沒有跟劉嘉義講自己真正的宏偉規劃,但此時說的也是真實的考量
。
黃冬春人品他信得過,能力還不清楚,能用最好,不能用就儘早換人。
曹操快送不能侷限於校園這是一定的。
伸了個懶腰,陳一鳴笑著道:“今天我偷個懶,門店那邊你多盯著點。”
劉嘉義點點頭,“正好我感覺要學的東西還不少。”
“比如想想節後怎麼運營,算算人手夠不夠?”
“那個不急吧?”
“急。說不定明後天我們倆還有得忙。”
聽了這句話,劉嘉義不僅沒有什麼假期得不到休息的失落,反而眼中升起興奮,“這是又有專案了?”
陳一鳴心頭暗贊一聲,怪不得這貨以前比自己早發達那麼多年,有這覺悟幹啥都能成啊!
嘴上卻鄙夷一聲,“你好變態啊!”
回宿舍收拾妥當,換上一身簡單的短褲T恤,踏著一雙普通的運動鞋,陳一鳴便準備奔赴宇宙中心五道口。
參加早就定好的高中同學聚會。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原本不打算接的陳一鳴一看來電顯示,忙不迭按下了接聽鍵。
“喂?請問誰是電大最帥的男人!”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然後傳來一個清弱的聲音,“陳一鳴?”
“答對了,有話請講。”
“我有東西要給你。你在學校嘛?”
“我在宿舍,算了,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說完陳一鳴就暗罵一句自己問了句廢話,果然聽見電話那頭說道:“我在宿舍。”
“好,等著。”
掛了楚夏的電話,陳一鳴就去往楚夏所住的七號樓。
沒辦法,電大的風格就是這麼粗獷,充滿著直男的粗暴審美。
什麼修德、折桂通通不好使,阿拉伯數字有好念又好記。
七號樓的樓下,一個姑娘站在宿舍樓下青藤連廊中,穿著一條舊舊的連衣裙,被風拂動的裙襬下,兩條修長的腿白皙透亮。
身上衣裙的顏色雖已有些暗淡,卻恰到好處地襯托著姑娘容顏的麗色。
若嬌顏為體裁,身量為字句,氣質如韻腳,姑娘便剛好是那詩佛筆下最動人的山水空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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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想我想得這麼入神啊?”
一個男聲突兀地打破了這片靜謐,楚夏連忙轉身,瞧見了站在她身後,笑容玩味的陳一鳴。
紅暈再次染紅了脖頸和耳朵,楚夏低著頭,遞過去一份對摺了的檔案。
陳一鳴一邊錯愕地接了過去,一邊納悶道:“咦,原來不是情書啊?”
小鹿兩腿一蹬,逃也似地躥進了宿舍樓。
陳一鳴嘖嘖感慨,這腿,有力啊!
一邊走回宿舍,一邊好奇地開啟一看,陳一鳴頓時瞪圓了眼睛。
手機鈴聲響起,他呆呆接起。
“這是我整理的燕京部分高校的學生處、後勤處、保衛處以及校團委主要負責人的聯繫方式。我問過嫣然學姐,不違規。”
隔著電話,楚夏的聲音要正常得多,條理清晰地說著。
“我覺得你的外賣要做大肯定需要向周邊學校擴充套件,可能會用得上,就列印了給你。”
“如果你已經有了就扔了吧。”
陳一鳴深吸一口氣,“謝謝。”
“那你用得上嗎?”
電話那頭楚夏的聲音悄悄高了一點,有一絲期待。
陳一鳴肯定地道:“用得上。”
“嗯,那就好。”
帶著雀躍的語氣掛了電話,楚夏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撲倒在床上,將小臉埋進了清香的被子裡,久久不願起身。
凌亂的裙襬之下,一片誘人的雪白。
陳一鳴默默點了根菸,之前見到楚夏的時候,他真的想不到這個怯生又膽小的姑娘是怎麼成為那個叱吒商界的女王的,此刻看著手裡的幾張紙,他有些明白了。
有的人,不止是老天爺賞飯吃,老天爺連鍋帶碗都一齊送了過去。
嗯,一定要想辦法收了這個妖孽。
是為了楚夏未來的幸福。
助人為樂的事情怎麼能叫軟飯呢。
先將這幾張紙鄭重地放到了曹操快送的門店裡,從上面記下了幾個電話存到手機,陳一鳴這才動身前往五道口。
......
五道口一座商場內,陳一鳴來到了一家名叫兄弟川菜的中餐館,跟著服務員走入了一個包間。
推開門,包間裡已經有了十來個人聚集。
“喲,鳴哥!”
“鳴哥好久不見了。”
“哎喲,鳴哥,還是那麼帥氣。”
不少男同學都起身招呼。
倒不是陳一鳴有多麼受歡迎,而是剛剛脫離高中情分還在,然後又有他鄉遇故知的情感加持,大家的熱情是普遍的,不是針對於某一個人。
對於這些招呼,陳一鳴自然笑著回應。
人群的中間,一個扎著馬尾,容貌秀麗的女生原本正和男生聊著天,瞧見陳一鳴連忙站了起來,笑著招呼道:“陳一鳴,你來啦!”
記憶湧現,陳一鳴一眼便認出了姑娘正是高中班上的班長唐黎,於是笑著道:“班長,我沒有遲到吧?”
唐黎下意識一看錶,“還早呢,這才十一點半。”
陳一鳴故作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好險,再晚點班長就要扣我操行分了。”
熟悉的詞語一下子將眾人帶回了以前三年的場景中,同學聚會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唐黎微嗔地白了陳一鳴一眼,也跟著眾
人聊了起來。
陳一鳴對唐黎這個班長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學習好,性格好,也願意為班級出力,隱約聽說家世還不錯,長相也能跟甜美清秀這些詞掛得上鉤。
而且,今天人家也沒將地點安排在水木大學的門外,順道再安排個什麼水木大學半日遊炫耀一番,這份心態就很是可以了。
“陳一鳴,不是聽說你立志要上人大嗎?怎麼又去了什麼電大啊?對了你那學校全稱叫啥來著,我都從來沒聽過。”
一派和諧中,總會有些不那麼和諧的人或事。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原本正跟唐黎聊得開心的那個男生看著陳一鳴,故意地大聲問道。
場中的氣氛為之一靜。
若是原本的陳一鳴,或許便會漲紅著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與之爭辯。
然後只好羞憤地以什麼【讀書人的事能算失敗嗎?】之類的話回擊。
最後唸叨著什麼高考只是開始,人生還有未來之類讓人聽不懂的話,在包間內整出快活的空氣。
但此刻的他,幾乎在瞬間就已經在腦海中勾畫出了與這男生之間那:一場爭鬥,兩人相對,僅用三四種方案,以五六句話,說得他七上八下,九人圍觀令其十分難堪。
不過,沒那個必要。
陳一鳴看著這個目光倨傲的男生,記起來他叫做胡宇。
看他衣著不俗、油頭粉面的,的確也有自己兩三分帥氣。
於是他微微一笑,“立志這種事情,做得什麼數,幼兒園立志當警察咱也都沒當真啊,以前我還立志要娶志玲姐姐呢,這不是也沒成功麼,哎,說起來還真遺憾,也不知道志玲姐姐最終花落誰家。”
在場的有幾個人高考還沒陳一鳴考得好呢,原本聽了胡宇的話就有些心頭不爽。
此刻聽了陳一鳴的話,眾人都想起了自己少年囧事,齊齊笑了起來。
幾個女生笑罵一句流氓,也跟著笑了起來。
胡宇沒想到陳一鳴會這麼回答,還要再說什麼,門外又有人進來了。
很快,十四人全員到齊。
很難想象,這十四人全部來自遠在蜀州的一個總數六十餘人的班級。
北山中學,在2008年,共有六千多名畢業生參加高考,本科率百分之九十五,重本率百分之五十三。
而陳一鳴所在的英才班,全員重本。
於是在燕京這座城市中,陳一鳴的高中同班同學能搭起至少三桌麻將。
一桌麻將,是蜀州人的基本計數單位......之一。
陳一鳴趁著尿尿的時間出去抽了根菸,回來好死不死地居然只剩下了胡宇旁邊的座位。
看著胡宇一臉嘚瑟的樣子,陳一鳴暗罵一聲二貨,自己被人嫌棄成這樣都不自知。
他倒也不在意,拉開椅子就坐了下去。
男生要了點啤酒,女生要了些飲料,吃著勉強還算湊合的川菜,眾人興致勃勃地聊了起來。初到大學的興奮還是很需要傾訴的。
不過話題一到胡宇這兒,往往就有些停滯。
這貨動不動就在炫耀高考結束,他爸媽帶著他周遊歐洲列國的見聞,聽得在座的人紛紛打出【已讀,但不知道怎麼接。】
一個女服務員端上一盤水果,恭敬道:“你們的菜齊了,請慢用。”
陳一鳴輕輕喊了聲,“等等。”
然後從錢包裡取出五十塊錢,遞給姑娘,笑著道:“小費,辛苦了。”
宇宙中心五道口,歪果仁什麼的見多了,服務員也沒少收過這玩意兒,只是她還是頭一次收到同胞給的,高高興興地去了。
服務員剛出門,胡宇忽然叫到:“臥槽,你特麼拿的老子錢包。”
陳一鳴一愣,旋即無所謂道:“反正你在國外也天天給小費,咱同胞給你服務你也該給。”
胡宇滿腔的怒火生生被這句話給憋了回去,化作一個屁,默默放了。
不少人登時就捂嘴偷笑,好幾個都看出來了陳一鳴這是在治胡宇呢。
胡宇見到在同學面前裝伯夷似乎有點沒譜的樣子,乾脆調轉槍頭,對準了唐黎。
他一直對唐黎很有好感,雖然唐黎並不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姑娘,但許多人的人生中,都逃不過一個“沈佳宜”。
她們長相甜美,成績優異,笑起來眉眼彎彎,和同學嬉鬧時,腦後的馬尾輕輕晃動,一顫一顫地跳動在少年的心間。
唐黎和胡宇初中就是同學,初中時候,胡宇就曾經追求過唐黎,但是被唐黎堅定地拒絕了,理由是大家還小,不想早戀。
在高中時,理由變成了高中不想談戀愛,耽誤學習。
如今到了大學,老師長輩們天天都說大學生活松,胡宇心想,這下總沒有藉口了吧,便想要趁此機會夙願得償。
多年同學,他早已經摸清了唐黎的喜好。
此刻便笑著跟唐黎聊起了高考之後,蜀州家裡新養的一隻小狗,果然引起了唐黎以及幾個女生的興趣,嘰嘰喳喳地問他是什麼品種,多大了之類的。
胡宇笑著道:“這是我託關系從new found land帶回來的純種,黏人,不愛叫,可乖了。”
一個男生疑惑問道:“new found land是哪兒啊?”
胡宇微微一笑,他刻意沒說中文,等的就是有人問,自己再裝作隨意地開口。
《效果》。
他輕輕一咳,正要開口,身旁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new found land都不知道,新發地啊!南四環那個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