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賽特斯，你有多渴望和你所守護的公主一同赴宴呢？”

“公主殿下……那……回答了你的疑惑之後，你能原諒騎士為了公主的安全所犯的戒律麼？”

“錯誤？我們不都是錯誤的程序誕生的產物嗎？冷戰和聖戰交織在一起誕生的對新時代的種種嘗試，貪婪和慾望交織誕生了我們。我還有許多需要明白，請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昏暗的軀殼內，桃麗絲嬌小的身體輕輕的躺在賽特斯的懷中，好似外界呼嘯著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似的，莫西雅瘋狂的尖嘯時不時地敲打著他們的聽覺系統，那是滿溢著仇恨的怒吼，堅如磐石的軀殼被同樣堅硬的黑曜石一次又一次的雕琢著，對方瘋狂的攻擊就像是要把這具軀殼完全撕碎似的，賽特斯依舊保持著騎士面對君主的標準姿態，一言不發。

“公主……戰爭不是您實驗室中的模擬，這一次的教訓已經夠慘重了。”沉默了許久，賽特斯終於站了起來，他將桃麗絲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狹小的空間剛好能夠容納桃麗絲的身軀，拉普拉斯之妖乖巧的收縮成一隻手套，緊緊的扣在桃麗絲的右臂之上：“他們害死了我的小貓！”

暴怒，桃麗絲在一瞬間由平靜轉為暴怒，手臂的拉普拉斯之妖同時爆發出無比刺眼的光芒，賽特斯識趣的住嘴，只是一味的跪在桃麗絲面前，軀殼似乎啟用了一般，託舉著桃麗絲，把她舉向那名為巨鯨的軀殼心臟處，動力保護罩同時開啟，賽特斯畏懼的低著頭，用餘光看著那暴怒的虛數公主：“我知道戰爭不是遊戲，但……我的小貓，它們全都死了……賽特斯，你知道……能夠真正的用生命保護我的除了你，就是這些可愛的貓兒了……現在，它們全都被那個吸血鬼用和我一樣的力量虐殺殆盡……我……是怪物嗎……”

“您不會是怪物的！就算你是，我也覺得你不是！因為你是虛數公主！不是怪物，您是鳳凰軍團唯一的公主！”

“公主嗎？那，外面的那個，也是公主吧。”桃麗絲微笑著，伸手指著一個方向，手臂伸展的同時，外界的一切瞬間暴露在兩人面前，全息影像中是那手持著中世紀長槍的戰士，那渾身包裹著僅屬於反物質的純紫色火焰的吸血鬼女王：“我們都是公主吧？我們都是被反物質眷顧的幸運兒……同樣，在那些普通人眼裡，我們都是怪物……”

“monster……”

咚！

“警告，巨鯨前部裝甲板受到重創，結構完整度大幅降低，結構完整度大幅降低！”頃刻，警報大作，莫西雅的長槍兇狠的刺穿了前部裝甲板，閃爍著電流的槍尖像是出水之魚一般掙扎著，翻滾著試圖用槍身的倒鉤撕開一個大口，反物質流同時爆發著小範圍湮滅，像是飢渴的野獸似的吞噬著軀殼之上的正物質：“血獵！死啊！跟著亞謝裡德家族的十萬亡魂一同溺死在冥河裡吧！”

“公主……不需要您親自動手……殺害那些可愛的量子小貓的人……由吾輩騎士就可以了……”賽特斯的雙眼變得猩紅，感受到了反物質能量的芬芳，敏銳的皮膚霎時泛紫，通體透著宛如紫水晶一般的光芒，剛想出征，桃麗絲那粉嫩的手掌便擋在了他的面前，賽特斯只得恭敬地褪去那反物質的外衣，恭敬的繼續跪在桃麗絲的面前：“這是為什麼……公主，我不想您……”

“再死一次嗎？賽特斯，告訴我……你到底死了幾次，更換了幾次身體？”桃麗絲誘人的貓眼緊貼著賽特斯的鼻尖，冰冷的面頰甚至能嗅到桃麗絲那微弱卻不失力量的呼吸，賽特斯顫抖了下，那是溫暖，屬於人類少女的獨有溫暖，這種感覺是除了死亡以外自己最為享受的感覺：“你死了幾次？！”

“已經……記不清了。從出生開始，從跟隨final博士的第一天，再到接到了永遠用生命做你的騎士開始……我就一直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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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戰，第三次世界大戰，還有許許多多的戰鬥，我明白死亡到底是什麼感覺，就在剛才！我明白了，切身的感覺到了……洛克希德說的沒錯……”

轟！

話語間，長槍終於突破了巨鯨堅固的頭蓋骨，仇恨的槍尖拼勁一切的向下突破著，依舊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似的巨鯨終於被撼動了，朝著莫西雅襲來的方向痛苦地搖晃了下，伴隨著莫西雅一次又一次的長槍刺擊的，是那如同海潮一般越來越近的野獸咆哮聲，影族的增援聞風趕到，而且越來越多，此刻的賽特斯不知有多麼渴望能有人類手中自動武器的噴湧聲，多麼渴望曾經厭惡的炮聲能夠再次響起：“我是個嬌生慣養的公主……我不知道外界的生存有多麼殘酷，現在我明白了……賽特斯，我不會讓你再去為了我，為了我的一點點任性去感受死亡的劇痛了……因為，死一次，真的很疼啊嗚……”

哭泣聲，桃麗絲就那麼毫無徵兆地倒在賽特斯寬廣的背脊之上嚎啕大哭了起來，頭頂的缺口越來越大，無數的電火花像是雨點一般灑在兩人的身上，賽特斯機械的拍著桃麗絲的後背，溫柔的撫摸著她的光纖髮絲：“沒關係……屬下早就習慣了死亡的麻木。”

“不……這一次，請讓我代替你……完成主宰的命令……賽特斯，求求你，別再死在我面前了……死亡，真的很痛啊……”桃麗絲抬起了滿是淚水的頭，可愛的臉被眼淚弄得一片狼藉，賽特斯的心臟突然加速，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臟還會因為除了殺戮和戰爭以外的事而變得躁動不安，直到桃麗絲在他的懷裡哭泣，像是一隻真正的小貓一樣哭泣，現在的桃麗絲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更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鄰家少女似的惹人憐愛，面對公主乞求式的命令，賽特斯最終做出了妥協，殺戮之血逐漸凝固：“那……您想怎麼做？”

“我們……同樣屬於虛數時代的機器人……賽特斯……你是守護著公主的騎士沒錯吧？”

“您想……不！您還沒有經歷過蓋亞之井的熾熱……這太瘋狂了……”

“如果是我們一起呢？”桃麗絲陰險的笑了下戳了戳賽特斯的腰，在常人面前根本不露任何表情的巨鯨在桃麗絲面前竟然神奇的露出了笑容，他一把抱住了桃麗絲，低語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公主還是那麼的……聰慧……”

“狡猾更加適合，賽特斯。既然你已經答應，按照騎士戒律，你必須配合我開啟蓋亞之井。”桃麗絲的貓眼再次充滿了屬於工程師職階的睿智，賽特斯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見桃麗絲向著他伸出了自己高貴的手掌：“起來吧，跪著可無法進行蓋亞之井程序。主宰的命令確實很不理智，但，身為王的僕從，作為王欽定的妻子，鳳凰軍團未來的女王，我們只能……”

“妥協並效忠。”堅定中極力隱藏著獨屬於賽特斯這一個人的反抗，主宰？他從未聽說過主宰，也從來沒有把那個所謂的主宰放在眼裡過，在這頭巨鯨的世界裡，除了殺戮和佔領，除了效忠和戰鬥，就只有桃麗絲，桃麗絲，是開啟了他被獸王計劃禁錮了數十年的人性的那個人，桃麗絲第一次讓他感覺到了那種奇怪的溫暖和安定：“我可以……效忠您口中的那個主宰……”

“那就好，這就是我們的命運，身為鳳凰軍團成員被註定的命運。”桃麗絲笑著拉著賽特斯重新直立起那彎曲了許久的脊椎，迎著那撲面而來的火花雨，不再是簡單的金屬撞擊之後誕生的火花，而是那無數墜落的金屬零件和斷裂的管道噴湧的不明液體混雜而成的破壞盛宴：“蓋亞之井，全功率啟動！”

莫西雅的長槍攻勢頓時停下了，在那名為蓋亞之井的基因鎖開啟的瞬間停止了，屬於莫西雅的反物質訊號伴隨著那封印了不知多久的基因鎖重新開啟而變得微弱無比，軀殼終於有了動作，雙腿輕鬆的洞穿堅固的大地，足底的內建裝置像是紮根的種子一般如飢似渴的在土壤的縫隙中瘋狂生長著，任憑身為樹幹的上身被人瘋狂敲打，任憑那前赴後繼如同海潮一般的影族向著他們撲來就那麼朝著地心的位置瘋狂延展著自己的觸枝，它在汲取，為了那乾涸的蓋亞之井貪婪地吮吸著大地的能量，位於地表的軀殼開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好似深夜那吸引飛蟲的沖天篝火：“接下來……會有點疼……但是請不要鬆手，蓋亞之井的能量會源源不斷的湧入您的體內……這是來自大地的力量，整個星球的地熱將為您所用。”

“還有什麼痛苦能比死亡的瞬間更加刺人呢？”桃麗絲放鬆地笑著，賽特斯不再答話，只是背靠著自己的公主站在一旁，沒錯，再也沒有什麼程度的痛苦能比得上死前的劇痛了，哪怕誕生的劇痛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因為死亡，是生命掙扎到最後的終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