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裡塞滿了碎屍塊，血水早已凍成豔紅的冰，就那樣將支離破碎的周茵卉再次凝合成一個整體。

蔣所長辦過的案子也多，血腥的場面不是沒見過，但在看到屍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乾嘔一聲。

隨後，小小的廚房湧入幾名警察，取證，保護現場，各司其職。

卓夢英依舊蹲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蔣所長遞給她一張紙巾，然後將她拉了起來。

“謝謝。”卓夢英扶著牆，剛有好轉的臉色又變得蒼白無比。

蔣所長卻沒有看她：“死者是周茵卉？”

“是的。”

“那，現在，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什、什麼？”卓夢英難以置信地抬頭，“嫌疑人？”愣了一下，卓夢英很快便想清楚，不由冷笑道，“你懷疑我殺了她，然後跑去惡人先告狀？讓你們來發現屍體，然後懷疑我？我有必要這麼傻？”

“說不準。難保你不會殺掉她，然後再走，你完全有作案時間。”

“那動機呢？”卓夢英捂著胸冷笑道，“我為什麼要殺一個和我無怨無仇的人？”

“真的是無怨無仇？”蔣所長轉過身來，直視卓夢英。

他有一雙小而明亮的眼睛，平時看著，讓人覺得此人溫柔敦厚。但此刻，這雙眼睛充滿了洞察力。在這樣的眼神裡，任何秘密都無法遁形。

蔣所長：“這個問題，之前已經提過，不過還得讓你再回答一次。你和死者周茵卉，究竟是什麼關係？”卓夢英：“工作夥伴。”

蔣所長：“在工作上的接觸之前，你們是否有私人交往？”

卓夢英：“有，（停頓一下）周茵卉是我的校友，我們在同一所大學畢業，期間還參與過同一個社團，拍過一部電影。”

蔣所長：“......？”

卓夢英：“是的。”

蔣所長：“據說就是這部電影，讓周茵卉聲名大燥，是嗎？”

卓夢英：“是的。”

蔣所長：“你們之間恐怕有過節吧，我能看出來。”

卓夢英：“確實如此。當初周茵卉建立的社團，其實只是電影協會而已，重心完全放在電影愛好者的交流上。她本人非常推崇膠片電影，認為那才是電影的本來面目。從內心深處來說，我並不贊成這一點，世界在發展，數字電影取代膠片電影是必然的事。自從我加入社團後，名稱就從電影協會變更為電影愛好者社團了，也許因為這一點，讓周茵卉不太舒服吧。”

蔣所長：“我聽說，在你們拍那部電影的時候，發生了案件？”

卓夢英：“是的。”

蔣所長：“有一名女演員，在拍攝完畢後，不慎從懸崖上摔下去，對吧？”

卓夢英冷笑一聲：“那根本就不是意外，是謀殺。”

蔣所長：“哦？”卓夢英：“那部電影，蔣所長你有看過嗎？”

蔣所長：“一點點而已。”

卓夢英：“我記得，在拍攝過程中所編寫的分鏡指令碼裡，最後一幕是空地邊的懺悔，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空地換成了北山風景區的懸崖。當天早上，我們拍完了最後一幕，大家都很疲憊，於是便決定分頭離開。

我下山到一半時，才突然想起自己的錢包還放在懸崖邊的一塊石頭下面，所以就又返回去找。但當我走到懸崖前的樹林時，看到崖邊還有人在。那時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只想趕緊過去而已。

在走向他們的時候，我聽見周茵卉的聲音，她一直在說，後退，再後退一點。但在懸崖邊上，莫飛芸——對，就是意外死掉的莫飛芸，一腳踏空了。”

蔣所長：“你為什麼不出聲提醒？”

卓夢英：“我不知道，我離他們有些遠，根本看不清楚，直到她一腳踩空掉下去，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蔣所長：“後來呢？”

卓夢英：“周茵卉轉過身來的時候發現了我，她問我是不是都看到了，然後威脅我不能說出去。”

蔣所長：“所以你就隱瞞了這麼多年？”

卓夢英：“……”

蔣所長翻了翻手裡的卷宗：“我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當年的案件裡，莫飛芸被發現的時候，是渾身**死在懸崖下的。屍檢證明她死前曾被性侵害，而且不只一人，墜崖並不是直接的死亡原因，性侵害才是。”

他的聲音平淡無比，卻如同重錘砸在卓夢英心上：“如果當時你立刻報案，或許事情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卓夢英：“……”

蔣所長：“那麼好吧，後來你和周茵卉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卓夢英：“之後，電影殺青，我們儲存了兩份，一份是拍攝的數字版，一份是膠片版。在經過剪輯修改和渲染後，由她作為社團作品拿去參加高校社團作品巡迴展播，沒想到卻因此被看中，後來，這部短片就這麼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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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所長：“你在社團裡，擔任的是寫手職位？”卓夢英：“是的。”蔣所長：“那這部劇本的作者，究竟是你，還是周茵卉？”

卓夢英：“是我。”

蔣所長：“也就是說，周茵卉篡奪了你的成果，將它說成是自己的，為她謀到了名氣？”

卓夢英：“不只名氣，還有利益，她從我這裡拿到的，遠不只這些。”

蔣所長：“還有什麼？”

卓夢英：“在後來的幾年裡，她總是拿謀殺的事情威脅我，甚至阻止我與李銘交往。”

蔣所長：“李銘？是前段時間跳樓自殺的李銘嗎？”

卓夢英：“是他。”蔣所長：“據說他是因為心理壓力過大跳樓的，你知道嗎？”

卓夢英：“不知道，我長時間在家寫小說，很久沒有聯絡別人了。”

蔣所長：“這是在他家裡發現的一點內心剖白，要給你讀讀嗎？”

卓夢英：“謝謝。”

這個秘密，已經困擾了卓夢英太久。卓夢英不想再這樣下去，良心逼迫著卓夢英，日夜寢食難安。

卓夢英害怕她回來，做夢也怕，醒著也怕。卓夢英知道她不會回來，她死了，但是她在看著卓夢英，死了也在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