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興榮鞋廠門口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張焱這才看到一個穿著工裝，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女人，從廠裡走了出來。

“那就是鄧芳了，她是我們廠裡的老員工了。”門衛室的大爺笑著跟張焱介紹道。

張焱從門衛室裡走了出去，朝鄧芳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過來。

明明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卻因為經歷太多的風霜，讓她看上去比同齡人顯老很多。

鄧芳很快就過來了，搓了搓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細長的手指粗糙黑瘦。

“是你找我？我不記得我的同學中，有你這麼一個人？”鄧芳看到張焱之後，直接說道。

張焱找鄧芳，用的就是老同學的藉口。

雖然高中的事情，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是對於當時的同學，她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

印象中，並沒有跟張焱長得相像的女生。

“你不知道我沒關係，但是你還記得馮一鳴嗎？”張焱問道。

誰知鄧芳一聽到馮一鳴的名字，臉色立馬變得鐵青，甚至都不願意再搭理張焱，直接往廠房的方向走去。

顯然，她是知道馮一鳴的。

“等等！”張焱連忙追了上去，“鄧芳，我來是想要告訴你，馮一鳴已經死了，他臨死前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親口對你說聲對不起。”

鄧芳聽到張焱的話，總算是停下了腳步，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那人渣死了？真是可喜可賀！”

張焱沒去看旁邊的馮一鳴的臉色，估計不怎麼好看。

“馮一鳴和你之間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馮一鳴很想能夠跟你道歉。”張焱繼續說道，至於那種讓鄧芳原諒馮一鳴的話，張焱是說不出口的。

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鄧芳聽到馮一鳴的名字還能有這麼大的反應，說明這件事情鄧芳從來都沒有忘記過，甚至一直記恨在心。

這種情況下，哪怕馮一鳴已經死了，張焱也說不出讓鄧芳原諒馮一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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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跟我道歉，難道我就要接受嗎？他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當年要不是他，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我現在所遇到的任何困難，都是因為他！”鄧芳的情緒有點失控。

原本她有著大好的未來，她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學，畢業之後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可這一切都讓馮一鳴毀了！

甚至離開學校之後，依舊有不少人對她指指點點，認為她是不正經的女孩子。

因為學歷低，她找工作處處碰壁，只能去做別人都不願意做的，又苦又累的活。

眼看著同齡人，一個個光鮮亮麗，風光體面，只有她，為了生存苟延殘喘！硬生生將自己磋磨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他毀掉的不僅是自己的學業，更是自己的人生！

張焱也沒有想到，鄧芳對馮一鳴的怨恨竟然已經這麼深了。

“這些年，其實馮一鳴一直都很內疚的，”為了能夠讓鄧芳心裡好受一點，張焱不得不說了謊話。

“他身體不好，卻一直記掛著當年的事情，臨死前唯一的遺憾，也是想跟你道歉，雖然他現在來不了了，但是卻託我一定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其實張焱覺得，這種對不起，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誰要聽他說對不起了？我只希望他能夠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讓他也好好經歷一下我所經歷過的一切痛苦！沒想到他這麼早就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了！”鄧芳壓根沒有放下心中怨恨的意思。

“對了，你跟馮一鳴又是什麼關係？”鄧芳上下打量了張焱一眼，“馮一鳴連這種事情都讓你來做，難道你就不覺得他虛偽噁心嗎？”

“我跟他也只是同學而已，只是他死前的遺願，恰巧只有我聽到了而已。”張焱如實回答。

鄧芳撇嘴一笑，顯然是很不相信的樣子，“對於馮一鳴那個混蛋，我只會高興他死得早，你也別妄想我說什麼原諒他的話，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你原不原諒他，跟我沒有關係。”張焱看著鄧芳，“但是我個人覺得，你或許應該將這份怨恨放下，或許你能夠活得更輕鬆一點。馮一鳴人都已經死了，你再怨恨又有什麼用？難道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太累了嗎？”

若是鄧芳一直帶著這份怨恨活下去的話，她可能會永遠活在黑暗之中。

鄧芳緊咬著嘴唇，“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鄧芳說完，也不跟張焱打招呼，再次往廠房的方向走去。

她也知道帶著怨恨生活很痛苦，可是每天面對枯燥繁瑣的工作，只有不斷怨恨著馮一鳴，才能讓她有點出氣的地方，不然她遲早會把自己憋瘋的！

“馮一鳴，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對方完全不可能會原諒你的，你要帶到的話，我也帶到了，算是完成你的遺願了吧？”等到鄧芳進了廠房之後，張焱這才開口對馮一鳴說道。

“我，其實早就猜到了。”馮一鳴苦笑著，雖然心裡已經猜到了，卻還是忍不住抱著一絲絲不切實際的希望。

“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不管她會不會原諒我，我都無所謂了。”馮一鳴又釋懷一笑。

他現在都已經死了，活人的事情，已經跟他沒有關係了。

“你能這麼想就好，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能夠滿足所有人願望的人在哪裡了嗎？”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就把馮一鳴的心願完成了，張焱也不跟馮一鳴客氣了。

如果那個人真的有那麼神奇的話，她能不能許願，讓她再見一見自己的爺爺和父母？能不能讓師父活過來？能不能讓白姐完全治癒？

“今天怕是不行的，那個人出現的時間地點都是固定的，別的時間去找他，是找不到的。”馮一鳴卻是搖了搖頭。

“你確定自己沒有騙我？”張焱一聽，臉色立馬就沉下來了。

“當然沒有！”看到同時沉下臉的張焱和白嬌嬌，馮一鳴連忙擺手，“我真的沒有騙你！你再等一天，明天我一定能夠帶你見到他！”馮一鳴拍著胸膛保證。

張焱不信任的看了馮一鳴一眼，伸手將馮一鳴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