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裡除了魚之外，在稀泥裡還有泥鰍，黃鱔，以及泥蛇……還有烏魚，烏魚比較貴，肉嫩骨頭少，很多人都喜歡吃烏魚。不過這種魚很狡猾，力氣很大，一旦遇到危險就一頭扎進泥裡，死都不出來。

有時候，常常把水塘放幹了，也不一定抓得到烏魚。

有一次摸魚，張哲輝記憶特別深刻。

大概十歲左右，張哲輝跟同村要好的夥伴猴子，一塊放幹一個水塘。累了好幾個小時，等水塘幹了，他們才發現水塘不久前肯定被人摸過，爛泥裡留下不少腳印，水塘沒幾條魚。無奈之下，兩人只好退而求次。一邊抓魚，一邊翻開爛泥，捉泥鰍黃鱔。

突然，猴子停下來，小聲道。“輝哥，我腳下有一條大黃鱔，用尾巴纏我腳踝呢！起碼得有一斤。”

張哲輝聞言大喜，“你別動，我來抓。”水塘雖說不大，但黃鱔身體細長滑不溜秋，這裡到處都是爛泥，一下沒扣住，等它跑掉了想再抓到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用，我抓的住。”

說話間，猴子俯身插進爛泥裡，雙手呈抓，扣住“大黃鱔”高興異常。“抓住了，抓住了，快把桶拿過來。”

看著猴子手中黑不溜秋，碩大一條。張哲輝立馬抓著水桶就要遞給他，誰知道舉著“大黃鱔”的猴子，突然臉色一變，甩手往張哲輝這邊拋了過來。“艾瑪，是泥蛇。”

“靠。”

看著空中飛來的泥蛇，張哲輝臉色大變，雖說泥蛇沒毒，可也嚇人啊！張哲輝本能的向後退開兩步，誰知腳丫子卡在爛泥中，啪的一聲，整個人砸在爛泥裡。那條泥蛇恰好落在他胸口，晃晃悠悠鑽進靠堆下的爛泥裡。

猴子早跳上岸，找來跟棍子。“泥蛇在哪兒，泥蛇在哪兒？”

一斤來重的泥蛇，捉回家剝皮燉湯，那滋味，鮮的不行。

“鑽洞裡去了。”

張哲輝罵罵咧咧從爛泥裡爬了起來，泥蛇從胸口爬過時，粗糙的蛇皮，懾的他泛起一身雞皮疙瘩。“哥們，你真夠仗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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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沒抓到，弄了一身爛泥，張哲輝氣不過來，跟猴子在爛泥裡邊扭打一塊。打那以後，兩人就沒交往過，也不知道現在猴子在幹嘛。

聽到張哲輝的遭遇後，鍾倩掩著嘴，笑的前俯後仰，顧盼生輝。

張哲輝看呆了，聯想到第一次見面時，鍾倩站在自己身前的俊俏摸樣，張哲輝突然有種想把鍾倩摁倒在稻靠堆上的衝動。反正現在距離耕種還有一段時間，田埂沒見他人。“死丫頭，敢取笑我。”

張哲輝餓狼撲食般，張開臂膀跳上前來。“看我不饒你。”

“啊……”

鍾倩掩嘴輕笑，拔腿就跑，卻沒注意到腳下，被碎石絆倒，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摔倒。張哲輝腳尖連點，上前將鍾倩捧進懷裡。“倩倩……”

躺在張哲輝強健的臂彎中，嗅著男人獨有的陽剛氣息，鍾倩整個人都軟了，掛在他懷裡，臉頰微紅，身子發燙。似乎在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停止運轉，只有近在咫尺的兩顆心，砰砰跳的厲害。

真希望，時間能在這一秒鐘停止。

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鍾倩閉上雙眼，嘟起嘴，修長捲曲的睫毛，一陣陣顫動。她太緊張了，心都跳到嗓子眼。雖說大城市的女孩兒比較開放，可鍾倩自小少有跟人接觸，連女性朋友都很少，更別說男人了。

每次看到電視上男女接吻的時候，鍾倩都會臉紅。更別說，如今女主角是她。鍾倩屏住呼吸，等待著最為神聖的時刻。

半響後，張哲輝遲遲沒有吻下來。

抱著柔軟的身體，看著那誘人的紅唇，張哲輝不是沒有動心。他俯下身子，一點點貼近紅唇，鼻息打在鍾倩溫潤如玉的臉頰上，鍾倩禁不住鼻腔哼哼出聲。

四片嘴唇只差不到一公分，張哲輝正要閉上眼，余光中，卻見河床石巖中，有一隻巴掌大小的物件，靜靜躺在其中。

乍一看，像是貔貅，腳下有一塊板子，伏地扯著嗓子仰天咆哮。神態，韻味十足。

張哲輝輕輕推開鍾倩，四下裡找來根竹子。

“怎，怎麼了？”

鍾倩臉色交雜，看著張哲輝的背影，黯然神傷。偷偷摸了摸自己臉蛋，有些不自信。“是不是，自己臉上有東西？或者，張哲輝不喜歡自己這種型別的女孩兒？”

第一次，鍾倩對自己的相貌不自信。

張哲輝沒有理睬鍾倩，而是專注將水底的那件青銅器撥到岸邊。然後，彎下腰，將青銅器撿起來，洗乾淨後，放在手裡全神貫注，細細端詳起來。

傳說中，貔貅是一種兇獸，可吞世間萬物，甚至連天都可以一口吞下。古人視貔貅為瑞獸，常雕刻貔貅，擱在家中可以辟邪鎮災，吸納四方財運。

貔貅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神獸之一，龍頭，馬神，麒麟腳，毛色灰白，貌若雄獅。與貔貅健碩的身形相比，它的翅膀就有些相形見絀，但卻能飛。而張哲輝手中這只青銅器，顯然不是貔貅。

它沒有翅膀，也沒有酷似甲骨的鱗片。

是一隻狗。

銅漆斑駁，整體呈青紅色，鏽色斑斑，不知道在河床浸泡多少個年頭。它仰著頭，耳朵豎立，呲牙咧嘴，露出兩排駭人的犬齒。弓著身子，四肢捲曲刨地，做撲食狀。

尾巴卷聳，似乎隨時要撲上前撕扯獵物。

狗身上刻畫了不少相對稱的花紋，耳朵上粗劣的紋路，形似長命鎖。

從脫漆嚴重，以及粗劣的手法來看，這件犬類青銅器極有可能是商周時代的出品。如果張哲輝沒有猜錯的話，那麼這件狗的價值，絕對超過百萬。

鍾倩吐出一口氣，挪著腳步走到張哲輝身側，疑惑道。“這個是什麼呀？”

“青銅器。”

張哲輝以前很喜歡跟村裡老人聊天，聽老人們說，他們張家山的祖先，以前是黃河以北的人。因為黃河經常發大水，再加上戰亂，他們全村人乾脆舉家搬遷到這裡來了。

那大概是前清時候的事情了，到這落腳也不足兩百年，這河床裡怎麼會出現數千年前的青銅器？

“倩倩，一塊找找，看看河床裡還有沒有像我手中這樣的青銅器。”一件青銅器就可以賣過百萬，再找個十來件，又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哦！”

鍾倩乖巧的點了點頭，跟張哲輝分開，往下游找去。她不用明白太多，張哲輝說什麼，她照著做就是了。

兩人埋頭沿著河流尋找著。

田埂上，張有田蹬腿換步，隔得老遠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小輝，小輝快回來，霞霞出事了。”

林曉霞被人綁架了。

張哲輝家門前，王鳳哭的死去活來，泣不成聲。見張哲輝回來後，一把撲到張哲輝腳下，抱著他腳踝，磕頭如搗蒜般哀求道。“嗚嗚……小輝，救救霞霞吧！求求你救救我那可憐的娃兒吧！”

“阿姨，你先起來吧！”

張哲輝神色嚴峻，將王鳳攙扶起來，皺著眉頭，盯著一旁林勇，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但張哲輝本能的感覺這事跟林勇鐵定有聯絡。

林曉霞乖巧懂事，善良可愛，不可能在外邊招惹事端。

林勇有些慌張，嗓子發乾，乾咳了兩聲，堆滿乾巴巴的笑容。“是這樣，霞霞去的早，我讓她出去買菜，可到晌午的時候，她還沒回來。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人打電話過來，朝我們要三十萬，要不然就永遠別想再見到霞霞。”

末了，林勇擠出點眼淚，嚎哭道。“劫匪要我們晚上就交錢，現在賣房賣車都來不及，我們去哪籌集三十萬鉅款啊！好女婿，你就幫幫忙救救我女兒吧！等霞霞回來了，我立馬就找人把車和房子賣了，還你三十萬好不好？”

林勇噗通一聲，跪在張哲輝跟前，咬牙切齒道。“我懷疑是柳有望幹的，那天逃走後，他就再沒出現過。不過，我聽紅下巴說，在東撫市見他在火車站攬過客，紅下巴就跟他聊了幾句，把你是我女婿的事都告訴他了。”

張哲輝半眯著眼，將青銅器遞給張有田，讓他保管好。沉吟了片刻後，摸出電話，剛要撥號碼。林勇就撲上來，一把奪過手機，手忙腳亂道。“不能報警，千萬不能報警啊！要不然他們會殺了霞霞的，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求求你了好女婿，幫幫我吧！”

“好女婿？”

鍾倩站在張哲輝身後，臉色煞白，咬著嘴唇，心裡一陣陣抽痛。難怪在河邊他沒有吻自己，原來，他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這一刻，似乎天崩地裂，鍾倩視線朦朧，兩腳發軟，搖晃著幾次差點摔倒。“他有老婆了，呵！真是可笑，自己連他有老婆都不知道，就屁顛屁顛從四九城趕到這來。”

陳細英攙扶著幾欲昏倒的王鳳，同求道。“小輝，幫幫他們吧！”

張哲輝不是不答應幫忙，只是，感覺這件事有點詭異。對方好像是衝著他來的，擺明了是朝他要錢。

林勇是個賭鬼，王鳳又下崗在家刺十字繡，林曉霞到醫院當護士沒幾個月就沒幹了。家徒四壁，眼睛鬥雞了都不可能去綁架林曉霞，弄不著錢，還可能進號子。

說難聽點。

以前怎麼沒出現綁架的事件？偏偏在自己出現後，林曉霞就被綁架了？而且，一開口就是三十萬，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張哲輝銀行卡裡有近四千萬的訊息，張有田他們沒有對外公佈過。而半個月前，張哲輝寄回五十萬的事情，在整個鄉鎮引起很大的轟動，有的人甚至打算來年也去四九城淘金。

張有田拿了二十萬“買”下林曉霞，在外人看來，張哲輝手裡就只剩下三十萬。柳有望是東撫市人，依他的性格，不可能調查的這麼清楚。

張哲輝沉思片刻後，安排道。“這樣，王阿姨就先在這邊呆著，我跟叔叔出去一趟，晚點我就帶霞霞回來，您別傷心，會沒事的。”

聽張哲輝稱對方為叔叔阿姨，鍾倩眼前一亮，心頭暗喜。追上兩步，拉著張哲輝衣角，小聲道。“輝，小心。”

陳細英撇了撇嘴，“小輝，你到縣裡取了錢，就讓林叔叔拿去唄！”雖然陳細英是打心眼裡喜歡林曉霞，可自己兒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媽，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