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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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爸來接我們了!”許來錢不知從哪衝出來,吵得即將打起來的姑媳倆歇了聲。

“你爸來了?在哪呢?”說著孫大花得意地看了眼陳巧,她男人向她低頭了!

許來錢滿臉欣喜,他早想走了,往年跟孫大花上外家,他手上拿著壓歲錢,陳巧兒子一口一個表哥,阿諛奉承著當他小弟。這次孫大花沒錢,他兜裡比臉還乾淨,陳巧兒子翻臉比翻書還快,讓他好不氣憤。

“大花。”離了孫大花,許有財不會捯飭自個兒,邋里邋遢的,配著臉上的青紫,顯出幾分可憐。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見著許有財悽慘的模樣,孫大花心裡最後那點怨氣也被澆滅了。她眼裡還有點心虛,那天打架的時候她沒注意自己下手這麼重啊。

儘管許有財往她背上錘了好幾拳,但冬天穿得厚,許有財一個繡花枕頭力氣也不大,孫大花真沒覺得多疼。

許有財和許空山的到來令孫大花挺直了腰板,她陳巧生了孫家的大孫子咋了,跟誰沒生過兒子似的!

父子倆是空著手上門的,踩著中午的飯點,陳巧連眼神都懶得欠奉,孫大花嚷著要殺雞,招待許有財這個姑爺。

殺雞?呸,多大的臉啊!

家裡全是下蛋的母雞,陳巧捨不得,孫老太同樣捨不得。

“摳摳搜搜的,不殺雞炒幾個雞蛋總行了吧。”孫大花摸清了孫家放東西的地方,強盜一樣進孫老太屋裡一手各抓了三個雞蛋出來,看得陳巧心疼得直抽抽。

在孫家蹭了頓午飯,孫大花終於願意收拾東西跟許有財回去了,兩人誰也沒提認錯的事。

陳巧有意陰陽怪氣兩句,又擔心孫大花順勢留下不走了,抿著嘴送瘟神一樣把人送了出去。

哼,要是孫大花年後沒點表示,看她要不要她們進屋!

許家重回往日的喧鬧,劉強媽一臉晦氣,攤上孫大花這麼個鄰居,真是風水都被敗壞了。

孫大花不知道她忘了鎖門這茬,廚房門掩著,晃眼瞟過去似乎掛著鎖,她進屋放了衣服:“我不在你們是怎麼過的?”

什麼怎麼過的?該吃吃該睡睡唄。

許有財心裡想著,說出口的話確實另一種意思:“大花你不在,我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別提多難受了。”

他會哄人,孫大花當年相中他不無聽信了他甜言蜜語的因素。

“現在曉得我的好了?”孫大花拾起爛棉襖,拿出針線,“多大歲數了,穿著破衣服不嫌丟人,把你身上的棉襖脫下來我給你縫上。”

許有財賠笑:“我說咋感覺哪漏風呢。”

孫大花手指沾了口水捻線穿針,在尾部打了個結,一邊縫衣服一邊跟許有財說話。

“大山這兩天砍柴沒?”孫大花惦記著許空山賣柴的錢,離過年還有不到一個月,再不置新衣就趕不上趟了。

“砍了,昨天去的,不然我能今天才來接你們?”許有財氣弱,偏過臉藏住眼裡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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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許空山砍了柴,孫大花坐不住了,放下衣服和針線快步倒騰到門口:“大山,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許空山走近,孫大花開口便是要錢。良心是個好東西,可惜孫大花沒有。

“給爸抵酒錢了。”許空山低頭斂眉,將孫大花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他道許有財哪來的錢買酒,原來是跟人借的。那人常跟許有財一塊喝酒,前腳借了錢,醒了酒立馬後悔了,約定的還錢期限一到,大清早就堵在門口追債。

許有財要是有錢也不會找他借了,腆著臉請他寬限一天,等村上分了錢他絕對當場就還。

“我做不了主啊有財兄弟,你嫂子說了,我要是今天不把錢要到,她就收拾東西回孃家。”

回孃家三個字是當下兩口子吵架女方最常用的威脅手段,許有財深有領會。

糾纏之際,許空山回來了,結果自不用多說。

許有財夫妻二人在平安村臭名昭著,但提起許空山,卻沒一個說不好的,二賴子除外。

至於原因,當然是因為許空山有良心、有擔當。

換做別家有他這麼個兒子,那可真是做夢都要笑醒,孫大花他們簡直身在福中不惜福。

許空山腦子裡有個賬本,許家給他的,他給許家的,一筆一筆都記著。許家養他前七年,他還許家十年,此為許空山式公平。

得知許有財借錢喝酒,孫大花嗷的一嗓子擰住了旁邊見勢要溜的許有財的耳朵。

許有財理虧,不敢反抗,只一個勁地認錯告饒。

許空山沒興趣看他們的雞飛狗跳,地裡的菠菜苗長得正盛,他準備挖一籃子給陳家。

翠綠的菠菜葉油亮亮的,葉片肥厚枝幹粗壯,連著尾部淡紅色的根,整齊碼在一起。

周梅招呼許空山坐下喝水,提著菠菜去廚房,把籃子騰出來。許空山一手端起搪瓷杯,眼神不住地往陳晚屋裡飄。

他所在的方位正對著書桌,上面放了本翻開的書,暖陽透過窗戶灑在書頁上,氤氳了時光。

難得的冬日好天氣,陳晚賴在洗澡間裡不想出去。

“六兒,別洗太久了,小心感冒啊。”周梅放好菠菜,提醒隔牆的陳晚。

桶裡的熱水用盡,陳晚動作麻利地擦乾身體穿上在灶旁烤暖的衣服。髮梢的水滴落在棉襖上,浸出深色的痕跡。

許空山望著從外面走進來的陳晚,覺得他彷彿全身都在發著光,臉頰飄著在洗澡間裡蒸出的粉,連亂糟糟的頭髮都透著動人的模樣。

“山哥。”陳晚腳步一頓,耳根飛起侷促的紅。

一個發愣,一個侷促,兩人竟然都沒注意到對方的不正常。

風把陳晚身上的氣息送到許空山鼻間,那是一種帶著淡淡花香的乾淨味道,讓許空山不禁聯想到春日枝頭初綻的李花。

雖然李花實際上並沒有什麼香味,滿枝丫地擠在一起,輕輕一晃就灑落滿地花瓣,倒是如雪的白和易碎像陳晚的寫照。

“家裡沒別的東西,你帶點韭黃回去嚐嚐鮮。”周梅的聲音傳進來,她今年沿著院牆種了排韭菜,割一茬漲一茬,多得來不及吃,於是捂了些韭黃,添個新菜。

孫大花小氣吧啦的,若是許空山提個空籃子回去,指定得遭埋怨。

陳晚視線掃過籃子裡的嫩黃色韭黃與下面綠油油的韭菜,面色更紅了。

晚上周梅用許空山送來的菠菜煮了湯,清甜軟嫩的味道頗受陳晚喜愛,飯桌上週梅聊到她割了韭菜做回禮時,陳前進一口湯嗆到了氣管,咳嗽得眼冒金星。

“你這不是折騰大山嗎?”陳勇陽三姐弟投以好奇的目光,陳前進清了清嗓子,有些話不好當著孩子的面說。

“我怎麼折騰他了?”周梅乍時沒反應過來,懵了會才明白陳前進的意思,不由得心道一聲壞了,她咋忘了韭菜壯陽呢。

許空山單身漢一個,別給吃上火了。

陳晚默默夾菜,裝作一臉我很純潔,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的樣子。

孫大花兩個雞蛋炒了一大盆韭菜,發現廚房門沒鎖的她臉色黑如鍋底,若不是明天村上就要分錢了,她連飯都不想煮許空山那份。

許空山沒吃過韭菜,和飯吃了一肚子,半夜起來在院子裡洗冷水澡。

“大山過完年該二十四了吧?”被窩裡周梅繼續跟陳前進說起關於許空山的話題,他倆看著許空山長大,比同村人多了份長輩的情誼。

“嗯,我記得他是正月上生的。”陳前進回應道,怕吵醒隔壁睡覺的兩個女兒,他聲音壓得很低。

周梅幽幽地嘆了口氣,眉頭皺起:“我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孫大花這樣當媽的,把兒子當舊社會的奴隸使。前幾年老三回來,一見大山就誇他是個當兵的好苗子,推薦他去參軍。”

“當兵多好的事,強子想去還去不了呢,偏偏孫大花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把人扣著,也不知道她圖什麼。大山那麼孝順的孩子,他當了兵難不成會忘了家裡?非得作踐人。”

周梅嘴上說著不知道孫大花圖什麼,實際她跟陳前進都清楚,孫大花不就是害怕許空山出去了,見了大世面,脫離她的掌控。

“那畢竟是大山親媽,咱們也不好插手。”陳前進比周梅理性,許空山要立起來還得看他自己,外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哎,要不我給大山說門親,興許成了家能激一激他的性子?”

周梅的話趕跑了陳前進的瞌睡蟲,他睜大眼睛轉頭看向媳婦:“有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大山?”

許家的情況媒人聽了都直搖頭,許空山再好,也經不起孫大花幾個的拖累。

周梅並非無的放矢,她琢磨許久,心裡還真扒拉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家那邊有個叫王秀的姑娘,家裡情況跟大山差不多,父母偏心底下的兩個弟弟妹妹,拘著她在家幫忙,二十六了還沒相看。她年紀是大了點,但大點更知事,不容易被孫大花拿捏。”

“那姑娘我見過,身體健健康康的,聽說掙的工分不比男人少,她要是跟大山成了,兩人的小日子豈不是過得紅紅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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