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通往真實之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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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有警察局徽記的四輪馬車在喬伍德區一棟帶花園和草坪的獨立住宅建築外停了下來。

康斯率先跳下馬車,亞瑟·華生緊隨其後,最末一位則是佩戴著督警肩章的“機械之心”隊員——他的那名同伴如今應該已返回位於聖喬治區的教會總部,開始著手替某位立場特殊的合作者申請資料的閱覽許可去了。

“對了,正式介紹一下。”在康斯上前確認門牌號的間隙,亞瑟·華生看見那名蒸汽教會的非凡者幾步走近自己,一手按住方頂警帽的帽簷,壓著聲音說道,“蓋維德·瑞恩,魔藥能力是‘巫師’,如果需要讓目標敞開心扉地進行對話,或者靈感上的洞察,那麼我想我可以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巫師”?如果她記得沒錯,這應該屬於“窺秘人”的進階職業……哦不,該說成進階魔藥才對。

愛麗絲在心底輕輕點頭,表面也讓亞瑟·華生保持著還算友好的態度,微笑回禮道:

“‘巫師’,聽上去就很具備神秘感的名稱,可惜‘縱火家’的專長只有火,沒辦法指望能在現在的調查中派上什麼用場。”

正打算回頭招呼二人過來敲門的康斯陷入了沉默。

作為一名“仲裁人”,他甚至還沒能擁有任何一個像樣的法術能力,只有出色的格鬥能力、讓人不由自主服從信任的權威和魅力還說得上是魔藥帶給他的超凡之力。

當然,只要成為序列7,成為組長那樣的“審訊者”,缺少法術能力和進攻手段的問題都會得到解決,雖然在那之前,他還需要積累功勳,等待完全掌握魔藥的能力,才有機會去服用“治安官”魔藥……

康斯擺正了外套下藏著的槍套,就當沒關注那兩人之前的對話,指著門鈴若無其事道:

“我聽到屋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音,看樣子我們來得還算時候,要直接敲門嗎?”

蓋維德從口袋中取出黃銅懷錶看了一眼時刻,微微皺眉點頭道:

“現在這個時間……也不是不可以。之前拜訪過這一家人的調查報告裡提到,布萊爾夫婦的小女兒向學校請了一段長假,至少要到十月份才會回到學校繼續讀書,你聽到的腳步聲應該就是她的。”

“既然這樣,我想先去問問周圍的其他居民住戶。”亞瑟·華生從長褲口袋裡抽出右手,頗有行動力地來到路口張望起來,很快便發現了合適的搭話目標,邁步走近過去。

那兩位挎著菜籃子的老婦人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了面前這張登上了報紙頭條的俊美臉龐,回答問題的態度瞬刻變得積極主動,將她們知道的布萊爾家的近況一股腦交代了出來。

“查爾斯·布萊爾先生向工作的單位申請了假期,已經有一週沒去上班了?”亞瑟·華生複述著其中一名老婦人提到的資訊。

見來人身後還跟著黑衣筆挺的瘦高保鏢、穿警察制服的中年警官,兩位老太太愈發肯定自己在早餐桌上聽兒女們唸叨的新聞不會有假,效率低下的警察們終於請來了救星,這個前來詢問布萊爾一家近況的年輕人正在協助警方追捕那名犯下一件又一件血腥罪行的可怕兇手、“十字路口的惡魔”!

“是哩,你可以問問周圍其他的鄰居,大家都只見到過布萊爾家的小女兒偶爾出門買菜,可從沒看見她爸爸外出!”

“哎,索菲和小弗雷迪就這樣走了,查爾斯和他夫人是那樣恩愛,受不了打擊情緒消沉也很正常……我們只能向主祈禱,祝他早日走出這場不幸。”

兩位老婦人不約而同地在胸前畫起了風暴之主的聖徽符號,口中還同時說著風暴信徒常用的禱語,為那個不幸失去了妻子與兒子的可憐人送去祝願。

告別這兩位熱心友善的老太太之後,亞瑟·華生轉向了康斯,微微挑眉道:

“布萊爾先生和他妻子的感情很好?”

“調查報告裡提到過這一點,但實際我也沒有接觸過對方,不好判斷。”康斯有些不明所以,“你問這個做什麼?”

“……不,沒什麼,我們去見一見當事人家屬吧。”

亞瑟·華生搖了搖頭,示意一身督警打扮的蓋維德上前打頭陣。

這名來自蒸汽教會的“巫師”好脾氣地沒有介意她近似指使的態度,自覺帶路回到四輪馬車停駐的房屋門前,抬臂拉響了門鈴。

大約等待數分鍾後,面前的房門才被人從後拉開一道窄窄的縫隙,露出小半張怯生生的女孩臉龐。

蓋維德剛在臉上揚起職業化的溫和笑容,正要出言安撫對方,卻見門內那個女孩的表情驟變,砰地一下重新關住房門,隨後還傳來落下鎖釦的金屬栓聲。

“我們已經沒什麼能告訴警察的事了!該說的,爸爸之前都和你們說清楚了,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一家的生活!”女孩略顯尖銳的嗓音穿透門板,毫不掩飾她充滿拒絕的態度。

這就是你說的沒有特殊情況?亞瑟·華生露出微妙的表情,無言望向臉色青紅交加的康斯。

“之前代罰者小隊提交的報告上根本沒寫這一家人拒絕配合調查……”康斯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只得強撐著表情管理功能轉移重點,“我去說服她,這樣總行了吧?”

康斯幾步上前,很是輕車熟路地找了個違抗治安管制的後果開始恫嚇門後的小女孩,幾句話就把布萊爾家的小女兒嚇唬出了戰戰兢兢的哭腔。而後,他便再放緩語氣,以讓人信服的威嚴強調保證加安撫,很快就成功撬開了面前這扇緊閉著的房門。

“羅塞爾大帝說過的話總是充滿實踐性的哲理,就比如這句‘一手拿胡蘿蔔,一手拿大棒’。”

蓋維德感慨了一聲,跟在亞瑟·華生的身後走進屋內。

見到布萊爾家的小女兒珊德拉抽抽嗒嗒的動作,康斯本有些愧疚,可考慮到調查效率,他便狠下了心不去理會,徑直環視著四周詢問道:

“查爾斯·布萊爾先生應該在家吧?為什麼不是他來開門?”

“爸爸……爸爸,在樓上的臥室……可能,可能他沒有聽到……”珊德拉低著頭,邊抹臉頰邊回答道。

蓋維德正要過去安慰這個看上去至多十二三歲的女孩,卻見亞瑟·華生竟主動承擔起了收拾爛攤子的任務,低聲輕語地走到她身邊嘗試搭話。

也不知他到底說了些什麼,珊德拉很快止住了時斷時續的微弱抽泣聲,雖然沒有展露笑顏,但神態顯然不再那麼緊繃,只最後抹了抹眼角便努力睜大微紅的雙眼,小心翼翼地問起幾人的來意。

“我們來找你爸爸,想問他幾個簡單的問題。”亞瑟·華生微笑答道,抬手示意了一下康斯他們的方向,“介意我們上樓打擾查爾斯先生一小段時間嗎?”

珊德拉·布萊爾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過頭,吸了吸鼻子:

“爸爸他之前說不想見到客人,讓我不要給外人開門,就算警察再上門來也不行,除非……”

女孩略一停頓,表情晦暗地垂下雙眼。

“除非……除非媽媽回到家裡……”

此言一出,無論康斯還是蓋維德都不禁皺起了眉。

布萊爾太太毫無疑問已經離世多日,如果說她的丈夫因悲痛過度而產生了她仍然活著的臆想,陷入精神錯亂狀態,先不論這會為他們的調查和問詢增添多少困難,眼前這個不再完整的家庭恐怕將徹底破碎,難以維持過去整潔明亮的模樣。

他們早先就已觀察過房屋內部的佈局和傢俱擺設,並從各處彰顯體面的細節判斷出了布萊爾家的收入情況,以及這個家庭曾經擁有一位用心操持家事的女主人——若非如此,堆積在客廳和起居室裡的垃圾和雜物就不會那樣突兀,而是應該和佈滿髒汙油漬的沙發、桌椅,和不乾淨的地板一同營造出灰暗髒亂的視覺感官。

顯然,儘管現在變得有些凌亂,布萊爾家仍然能算得上是標準的中產階級家庭——前提是,男主人查爾斯能夠走出悲痛的情緒,保證自己不會丟了工作。

來自軍情九處和蒸汽教會的二人稍事商量,便決定讓蓋維德留在樓下與珊德拉交談,安撫女孩不安情緒的同時,再試試看能否從她口中得知查爾斯出現精神不穩狀態的原因與契機。

亞瑟·華生並未對此結論表示異議,只是配合地跟上康斯,一路無話來到樓梯間向二樓走去。途中,愛麗絲刻意讓兩眼轉向觀察樓道,只見到木製扶手的表面落上了一層薄灰,似乎有些時日沒人對它們進行清潔打理了。

穿過既不寬敞、也不夠明亮的走廊,他們在盡頭那扇半開的窗戶右手側找到了位於二樓的主臥。

推開房門,一個坐在窗邊安樂椅上的憔悴男子抬了抬眼皮,以失去神采的雙眼看了看來人,便又將視線挪回窗外落著細雨的灰暗天空,向四周輻射出死氣沉沉的灰心喪氣感。

康斯猶豫片刻,還是走近喊了他一聲:

“查爾斯·布萊爾先生?”

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長褲、滿身散發出餿臭酒氣和骯髒味道的男人出神地盯著窗外,雙眼幾乎都不眨一下,全然無視了身旁多出來的陌生來客。

康斯皺了皺眉,沒有再接著嘗試和神情渾噩的男人搭話,而是轉頭觀察四周,打量起這間和整潔乾淨無緣的臥室。

雙人床上枕頭、被單凌亂放置,不少忘記收拾的空酒瓶滾落床底,高高堆疊起的髒衣物像是某種變質發黴的異形生物,霸佔了幾張空置的布藝座椅;遠離窗臺的置物櫃旁,亞瑟·華生正逐一支起幾個翻倒過去的相框,擦去表面的灰塵,似在仔細檢視那些定格於過去的時光。

“有什麼發現嗎?”康斯放低聲音問道,讓視線在那幾張家庭留影的紀念相片上來回掃過。

而回答者的說法就不是那麼讓人滿意了:

“嗯……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

康斯壓下情緒,確認道:

“你確定以查爾斯現在的狀態,他能回答得了你的問題?”

“他只是受到刺激,又不是完全失去了和他人的溝通能力。”亞瑟·華生以某種看珍稀動物似的古怪眼神斜了他一眼,“而且只要掌握好和這類人的溝通技巧,他們往往都會願意透露更多的資訊出來給人知道……虧你還是管理地區秩序的公職人員呢,沒碰見過這種情況?”

“我……我又不是專業的審訊者!”康斯努力維持住低聲的音量為自己辯解道。

“就算不是專業負責審問的組織成員,相應的課程難道也沒有上過嗎?還是說你只學會了怎樣讓人受到折磨而吐露‘真實’的技巧,對如何找尋到線索和證言的有效方式其實一無所知?”亞瑟·華生從相框中抽出了一張布萊爾夫婦年輕時的合影紀念照,露出了讓人氣惱的微笑,“好,好,我現在已經完全理解你們平時的一貫作風了,十分簡單直接且有效。”

“注意你現在的身份,想清楚了再說話。”康斯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我個人的挑釁,但不可能無視你輕蔑、侮辱我們部門的言論,如果再有下次……”

“哎呀,那真的好嚇人,我竟然被李爾森子爵家的小少爺威脅了!”

愛麗絲讓亞瑟·華生語氣平淡地棒讀著樹立“挑釁者”形象的臺詞,隨後趕在對方發作前,直直朝著那個毫無生氣的頹廢男子走了過去,並讓手中變戲法般地現出了一張對摺過的信紙。

“請問,是查爾斯·布萊爾先生嗎?一位叫索菲·布萊爾的女士說,她給她的丈夫寫了信,而且要求郵差必須親手把信交到那位全名是查爾斯·布萊爾的先生手中。”

“索菲……索菲寫的信……是她,她寫給我的信嗎?”

男人渾濁的雙眼中一下子閃動出了不明顯的神光,緩慢地從窗外移回房間內,最終停留在陌生人手中那張薄紙上。

“沒錯,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索菲太太寫了信給她的丈夫,”穿著一身和郵差完全沒有半點關係的白色正裝,亞瑟·華生身上散發出來的奇異氣場卻彷彿擁有某種特殊的魅力,能讓人在傾聽話語的過程中逐漸消去戒心,逐漸相信他所說的話正是真實,“但您究竟是不是查爾斯·布萊爾先生,我還不能確定,您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您身份的東西?比如——”

“我、我當然就是你要找的查爾斯!快,把索菲寫給我的信還給我!那是她,她寫給我的……”

散發出骯髒氣味的男人一下子站起離開了他的安樂椅,神情急切地向著“郵差”撲去想要搶奪他拿著的信紙,卻被後者輕鬆避開,踉蹌著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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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請先出示您是查爾斯·布萊爾的證明,就比如……對,我想到了,既然您是索菲太太的丈夫,那您一定擁有著和她共度時光的美好記憶,一定不會忘記我手中這張相片的拍攝背景。”

亞瑟·華生在說話間收起了信紙,轉而摸出之前藏在身側口袋中的合影相片,在頹廢落魄的男子眼前晃了兩下。

“能告訴我,你們是在什麼地方拍攝的這張相片嗎?還有,那個站在你和你太太身邊、和索菲太太長得幾乎一樣的女孩,她是誰,現在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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