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洛哈娜這顆定時炸彈，年輕的大主教只感覺心力交瘁，疲憊滲入脊髓，止不住的孤獨與睏倦幾乎要讓他放棄所有事務直接倒頭呼呼大睡。

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處理星靈大局可真是太累……

雖然阿塔尼斯有過好幾次猜測埃蒙變化後的真實身份，可當真的被告知如此事實，哪怕頂住了壓力，大主教也不會覺得有半點瀟灑與輕鬆。

他只感到可悲。

是的，可悲。

多麼可悲可笑啊，明明是兩顆來自地球上的靈魂，如果換在原來的世界，甚至一輩子都碰不上的陌生人，即便有幸遇見，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產生敵意。甚至會在某個好天氣散步時遇見對方，彼此還會相視一笑，愉快又寫意。

可如今，卻成了必須要分出勝負與生死的仇敵。

阿塔尼斯在亞頓之矛艦橋的邊緣坐下，對著無盡星空沉思良久，沒人打攪他。

只有雷諾這個不開眼的，這時候發來通訊。

阿塔尼斯無奈，只能接通，他也很清楚如今還不是消極沉淪的時候，自己還得領導星靈一直走下去。

“雷諾朋友，找我有什麼事嗎？”

吉姆在這方面情商有點低，不過星靈的情緒也的確很難體會出來。

“有些要緊的事，阿塔尼斯，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你能來我們的帝國研究所一趟。”

行吧，眼下確實是公事要緊。

於是阿塔尼斯再度折躍到奧古斯都格勒。

現在是戰後的黎明，晨曦的微芒為奧古斯都格勒灑上一層明亮。

這裡因為攔截火車而炸燬的郊區，儘管是大範圍生靈塗炭一片蒼涼死寂，但帝國的生物學家總歸還是有些辦法讓它恢復。

要知道，克哈可是曾經被聯邦用無數核彈洗禮過。

如今也變得重新適宜人類居住了。

核輻射這種東西，在星際時代處理起來已經不算無解的難題。

“你來了，阿塔尼斯。”

雷諾也在幫忙進行最後的戰場清理：為了攔截火車，帝國協助派出了不少士兵，但在力量蛻變因子的屠殺下，他們能夠活命就已經算是萬分幸運。

廢墟之中，醫療運輸機不斷在眾多清理戰場的人頭上掠過，雷諾一面和大主教打著招呼，一面藉助動力裝甲使出萬斤力氣抬起一塊斷裂的巨石牆壁——遺憾的是，這牆壁下露出的一條胳膊，她的主人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阿塔尼斯打量了一下周圍既陌生又帶著幾分熟悉的人類城市，可入目的一切都是滿目瘡痍。最後大主教把目光重新落在這個死去的人類士兵身上，從她破碎的制式盔甲可以看出，她是個可憐的戰地醫療兵，就連這種手無寸鐵的後勤人員，也只得無奈迎接這種淒涼命運。

雷諾舉著石頭愣了幾秒，才探出手摘下後者身上的編號牌，他的表情一直都很莊重嚴肅。

死掉的士兵基本都沒有全屍的，能留下這個就已經算不幸中的萬幸。

至少他們還會被後人瞻仰，並記得。

“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呆立的雷諾緩了緩才用沙啞的嗓音回答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每個人的故事，從我帶領遊騎兵的時代，他們就跟隨我征戰四方，不少人在中途倒下了，而死亡，是每個戰士的宿命，阿塔尼斯。”

“也許如此，但無謂的犧牲才是最痛苦的，任何事情都得有它的意義。”阿塔尼斯卻只是點頭道。

雷諾輕聲嘆息，任由附近的醫務組將屍骸接手過去處理，他這才轉頭來到阿塔尼斯身旁。

“阿塔尼斯，我們會讓埃蒙嚐到教訓，你說對吧？”他伸出手，眼中帶著堅毅直視著大主教：“既然澤拉圖認為你能夠力挽狂瀾，我也相信你能夠打垮埃蒙，就讓我們並肩作戰吧。”

阿塔尼斯一低頭，看來雷諾這是下意識拿他當人類看待了，畢竟星靈可不興握手。

不過不知為何，阿塔尼斯心底湧出一股由衷的高興。

“讓我們……並肩作戰。”

二者手掌一握，這種堅定的同盟關係於是就建立起來，再牢不可分。

除此之外，雷諾還得把重要的情報傳達給阿塔尼斯。

……

帝國軍械研究所，這裡已經是泰倫的軍事情報機密區。如今除了軍械方面的專家外，如今此地卻還彙集了不少特殊的其它科研人才，不管是材料學，工程學，甚至生物學的頂級技術人員都混雜其中——大家一起在解析那臺被諾娃捕捉到的敵軍變異戰列巡航艦（大和）的資料。

當雷諾帶著自己來到這種地方時，阿塔尼斯立刻就明白他的意圖了。

於是他掃了眼正在忙碌的科學家們，低聲向一旁的雷諾詢問：“你們瞭解產生這種變化的原因了？”

這可是埃蒙的力量蛻變因子才導致的結果——一個只是手持自動步槍的人類士兵，竟然莫名其妙能違反多種宇宙定理，變化成一臺這麼大一臺完全無法等同的大和。

那顯然不是宇宙規則出現了問題。

而只是以人類和星靈的文明都沒有掌握到這一層級，所以無法理解。

可如今，克哈的人卻似乎探知了其中的虛實。

“並沒有完全瞭解，但總算有點點收穫。”雷諾說著話，操作人員於是調整吊臂，將大和的橫截面轉動展示給他與阿塔尼斯觀看。

見到眼前這種情景，阿塔尼斯目光中才忍不住流露出幾分驚駭，頓時他大概也能猜想出埃蒙是怎麼在操作與控制突變因子了。

是的，這艘大和內部居然呈現出一片混沌虛無，這漆黑的截面透著隱蔽晦澀，居然不是正常的物理機械在運轉著。

而這種奇特能量，這種極其特別的內部構造，讓阿塔尼斯忽然想到了一個原因。

“是屬於薩爾那加的虛空能量，看來埃蒙在虛空囚禁中的那段日子，殺掉大量同族薩爾那加的祂真的收穫不少，難怪如此強大……”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雷諾聽到這種八卦只有懵逼。

“額，一點我們星靈所掌握的有關埃蒙的秘密，這也是澤拉圖一直追尋的答案之一。”

聽到是澤神棍的追求，雷諾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很欣賞澤拉圖這位教長的品行，卻對這些神神叨叨的話題沒有絲毫興趣。

“唉，如果是這樣，那以後我們該怎麼對付他？”

這才是最終極的問題，光憑信念可打不贏戰爭。

面對能夠隨意操控如此力量的埃蒙，雖然不能失去對抗的信心，卻也要清晰認知到其中的難處。如果埃蒙能夠一直啟用如此高階層的力量，那麼這場戰爭也打不下去了，再怎麼打也是輸定。

阿塔尼斯卻鎮定十足。

“不用太過擔心，雷諾朋友，埃蒙沒法完全無視能量規則的定律，祂的這些特殊手段，是不可能一直大規模施展的，虛空能量並不等於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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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塔尼斯沒有講明，知曉一部分劇情的他，完全明白埃蒙目前這恐怖的能量到底從何而來。

如果祂的分身統治著艾爾，那麼祂的本體其實就是在烏爾納囚禁吸取著最後一個薩爾那加——奧魯斯。

或許這才是祂憑藉重重力量加持，才最終得以使用大量突變因子。

可只要解放出奧魯斯，埃蒙的力量就會下降幾個層級。

“你總是這麼樂觀，阿塔尼斯，希望如此吧，我也不會坐以待斃的。”聽完阿塔尼斯這番話，雷諾臉上的陰霾散去不少，眼中又重燃起了鬥志。

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也預感阿塔尼斯很快就要離開了。

星靈社會結構與人類極大不同，顯然阿塔尼斯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著去做。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雷諾隨口問道，但他的性格就是以這樣平和的方式表達著不捨。

“馬上。”阿塔尼斯於是也淡淡地答應道：“如今我還有許多同胞被困在埃蒙的魔爪當中，也還有許多部族等待我去統一，下次再見的時候，你會看到一個全新的達拉姆星靈，雷諾朋友。”

“哈哈，那麼祝你好運，兄弟。”

簡單告別了雷諾，重回亞頓之矛後，阿塔尼斯此刻眼前全是期盼他歸來、等候他指令的星靈，雖然經過和混合體的鏖戰，每個戰士身上都多少負傷，但對於星靈而言，這也是一種榮光。

大主教再一次意識到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有多重。

“我們得到了鑰石，大主教，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有卡萊發問道。

阿塔尼斯一掃眾星靈，手指向無垠星空。

“前往格拉修斯設施，我們要得到更強大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