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又過十年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十年有多長?

大概是普通人族生命的七分之一,

大概是一棵小樹從播種到長成大樹,

大概是一個出生嬰兒成為懵懂少年,

大概是青城山腳下的那一棵桃樹又長大了一圈,

大概是九州越來越多的士兵們開始離開家鄉加入軍營,

大概是長安城的李二狗又見證了三千六百五十次的日出日落,

大概是富貴酒館的木桌終於壞了,掌櫃劉富貴跑到城南王木匠那裡買了五張嶄新的木桌,

大概是鳳來樓在王道凡重新當上丞相後,又開始正常營業了,

大概是每天在玉門關的城頭上曬太陽的人終於多了一個,

大概是青城山的道子了夢又學了幾本功法,又將兩隻妖寵揍了幾百遍,

大概是青州某一位少女一次又一次在夜深人靜時,喊出了某個刻在心底的名字,眼含淚花坐在床上,無聲流淚,

大概是兗州長白山的某個男子一次又一次地坐在一座佛塔下,徹夜青燈古佛,明月涼風為伴,

大概是揚州南海,一群又一群的人登上一艘又一艘傷痕累累的戰船,奔赴汪洋深處,去征討妖族餘孽,

大概是冀州冰原深處,某個男子看著絕美女子在冰霜滿天下,翩翩起舞,長劍雲袖,宛若天人,

大概是豫州廣闊無垠的大地上,一個又一個關於江湖武林,令人熱血沸騰的傳說一次又一次地激勵著一個又一個熱血青年去努力追逐著屬於自己的武者夢想,

大概是荊州繁華都城裡,富商巨賈,豪門大官,尋常百姓們在富裕生活的閒暇之餘,一次又一次地踏進寺廟的大門,虔誠地在佛前燒上三柱香,叩下三次首,撒下香火錢,

大概是徐州都城中,州牧大人的兩個孩子在闖出了無數禍端後,終於長成了懵懂少年,能夠闖出更多禍端的那種,

大概是雍州長安城裡,平平淡淡的光陰又在斑駁的城牆上刻下更多的斑駁,街道兩旁的槐樹落了一次又一次的花,沁心宮裡的玉蘭樹也落了一次又一次的花,不過街道上的花有人打掃,沁心宮裡的花卻無人撿拾,

大概是梁州都城裡,州牧大人終於得了個寶貝孫子,雖說不怎麼成器,卻也深受梁州百姓們的喜愛,

這十年大概是九州大地經歷的為數不多的平靜歲月吧,不過這層平靜就像是冬日湖面的的那一層浮冰,無聲地遮掩著湖底深處的暗流湧動,醞釀著來年春天的驚雷到來!

在這十年間,豫州邊境的一處有著古老歷史的小鎮子上,開了一間小酒樓,名叫平安酒樓。

沒人知道酒樓的老闆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她是在一個大雪天裡來到這裡的。

酒樓原先是一個商人在經營,結果這商人在一次運送貨物的時候,不幸被一夥土匪襲擊,商人賠光了家財後,也無心經營,於是這平安酒樓的老闆便從這商人手裡買下了這酒樓。

要說這平安酒樓其實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在這小鎮子上生意也一直是不溫不火,於是很快這酒樓便在這近十年的時間中融入進了這座古老的小鎮,彷彿一枚小石子掉進了湖底,與那湖底泥沙中的或名貴玉石,或普通石塊,一同沉澱著平淡的歲月。

平淡的歲月中,最容易打磨出人的散漫性子,就

像一壺美酒一般,讓人忍不住沉浸於那醉醺醺的,容易忘記一切的或心酸,或美好的過往的狀態中。

不過何以棄很少喝酒。

因為他覺得喝酒會影響他發呆,他很喜歡坐在自家酒樓門口,望著伸手摸不著的天空,也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些什麼,但是總會忘記時間的流逝的這種狀態。

他知道,這就叫發呆。

他還記得自己頭一回喝酒的情形。

那時候,他被醉酒後的老闆娘強行灌了小半碗酒。

真的只有小半碗。

他掂量著碗,看著清澈如水,卻有著刺鼻的味道的酒,一時間鼓起勇氣,學著經常來酒樓喝酒的那群小老頭的樣子,慢慢抿了上去,吧唧了一小口。

酒入喉,辛辣刺激的味道就像一顆鞭炮在他嘴裡爆炸出來。

說實話,他並不喜歡放鞭炮,因為那火藥味會讓他感受到過年的味道。

過年,就意味著酒樓的生意會變得冷清。

對了,他就是這家平安酒樓的少東家!

至少他是這麼覺得的。

不過,平安酒樓的老闆娘從來不承認他的身份。

老闆娘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何以棄總是這麼覺得。

奇怪在哪裡呢?他也不能說個一二三出來。

難道是總是每天都要拎著幾罈子酒上樓?

每天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不得不說,老闆娘每天在樓下的模樣都感覺是剛從酒壇子裡爬出來一樣。

平安酒樓一共有兩層樓,一樓便是負責接待客人的地方,一共有四張桌子,一張大櫃檯,牆角還有幾個大酒缸。

這樣的擺設看起來顯得酒樓還是比較寬敞。

一般來說,這對於接待平日鎮子上的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不過何以棄知道,酒樓後面的小院裡還有兩張桌子,他記憶中只搬出來過一次。

那次是鎮長的六十大壽,鎮長請了一大家子都來平安酒樓吃飯,當時店小二瘸子就把這兩張桌子搬了出來,平安酒樓的一樓瞬間顯得滿滿實實。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酒樓的二樓,老闆娘的房間佔去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的地方勉強容下了何以棄的房間。

不過何以棄也沒啥東西要放,房間基本就一張桌子,一張凳子,一張床。

至於酒樓的後面,則是一個小院子,圍著小院子一圈的是小小的廚房,小小三間房間,還有一個小小的茅房。

三間房間分別是店小二瘸子,掌櫃老花眼,後廚彪大娘住的地方。

至於平日的洗澡,除了彪大娘和老闆娘是在二樓洗的以外,他們三個男的都是直接湊合在院子裡對付一下的。

不過何以棄知道,老闆娘那足足有五個他的房間那樣大的房間裡面,是有一個大大的浴桶的!

在有一回,彪大娘提著一桶熱水上樓,準備去老闆娘房間洗澡的時候,何以棄偷偷跟著她後面瞄了一眼,這一眼看去,他便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浴桶擺在房間正中央!

不過他沒那膽子進去,三人的名號都是何以棄取的,從彪大娘的名號就知道,這女子有多彪悍。

記得有一回中午,醉醺醺的老闆娘照常起床,下樓來找吃的。

她正坐在桌子邊懶散地直打瞌睡

,結果有個醉漢見著老闆娘,眼珠子都發直了。

畢竟老闆娘看上去也才二三十歲的模樣,也不知她是怎麼保養的,每日晚睡晚起,皮膚依舊光滑細膩,再加上姣好的臉蛋,細柳腰,幾乎隔三差五何以棄就能看到幾個媒婆不知道兜裡揣著誰家的銀子,又要來給老闆娘說媒。

不過老闆娘總是不耐煩地讓瘸子把她們請出去。

言歸正傳,這醉漢見著老闆娘的姿色,便藉著酒勁想湊過來對老闆娘動手動腳。

正在上菜的瘸子趕過來想要阻止,結果被醉漢一把推倒在地,何以棄想上去幫忙,也被醉漢撩倒,正坐在櫃檯算賬的老花眼著急之下,迷迷糊糊地連櫃檯都走不出,只能吆喝著呼喚彪大娘。

“殺豬的!殺豬的!”

何以棄記得當時老花眼是這麼喊的,沒辦法,這店裡盡是些老弱病殘。

瘸子的左腳瘸了,據說是以前抓賊的時候,摔瘸的。

老花眼的眼睛看不清,這何以棄能理解,畢竟年紀大了。

這時候,正在後院殺雞的彪大娘拎著把還在滴血的菜刀怒氣衝衝地趕來。

何以棄依舊忘不了當時的場景,老闆娘指定昨晚喝酒喝多了,他們這邊鬧得人仰馬翻,她還能趴在桌子上打盹。

大概四五十歲的彪大娘很是壯實,估摸著有兩百斤,那醉漢在她面前顯得十分瘦小。

彪大娘左手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直接拽起離地,那醉漢還想掙扎,彪大娘右手舉著還在滴血的菜刀就作勢要往他脖子上靠。

這可把醉漢的迷糊酒勁頓時嚇醒了,當時就結結巴巴地求饒。

然而彪大娘依舊不依不饒,拽著他就往店外走。

街上頓時圍了好多人,都想看熱鬧。

彪大娘放著眾人的面,給這醉漢整整抽了一百個巴掌,說是給他醒酒!

不過這醉漢似乎和鎮上的幾個官差有些關係,在被抽了一頓嘴巴後,憤憤不平,還揚言要報復彪大娘。

不過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了了之了。

在這之後,鎮上某些對老闆娘有些歪心思的人都收斂一點了,畢竟這彪大娘當時舉起帶血的刀的模樣可是嚇人的很。

話說回來,何以棄對於老闆娘的婚姻問題一直都十分好奇。

一次老闆娘日常拉著何以棄喝酒,說是喝酒,其實都是她一個人在喝。

老闆娘日常醉醺醺地戳著何以棄的腦門,嘴裡一遍又一遍唸叨著,你是我在一個下雪天被凍得腦袋抽風了,撿到這裡的。

何以棄卻問她,“你既然沒嫁過人,為啥不讓那群媒婆進門呢?”

老闆娘端著酒杯的手只是抖了一下,便告訴他,“我已經嫁過人了。”

何以棄又問,“那他人呢?”

她說,“不見了。”

何以棄不死心,又接著問,“那你咋不去找呢。”

老闆娘醉眼迷離地盯著何以棄,不知道為何,被老闆娘這雙丹鳳眼盯著,何以棄的心裡總有種溫暖的感覺。

“找了很久,找不到。”

老闆娘淡淡說了一句後,便拎著酒壇子上了樓。

不知道為何,何以棄那一晚睡得格外踏實,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全是老闆娘的那一雙眼。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