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起動四方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雨中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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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韓非兩眼失神,顫顫巍巍地走出皇宮。

這與他來時的意氣風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兩個手下都不敢靠近他,只能遠遠地跟在他後面。

不過,在他行走之時,無數路人紛紛側目。

他們都被韓非後背上的大片血跡吸引,甚至有人直接跑去報官。

畢竟,誰也說不準這個老人這一身的血是怎麼弄來的。

很快,一隊官兵便跟住了韓非。

本來,他們是要直接將韓非抓捕回去,然後問詢的。

不過暗中有人認出了韓非,於是他們的任務便成了跟在韓非的後頭。

就連西城門守城的士兵,也被他們的長官下了不準阻攔韓非的命令。

於是韓非在無數人的注視下,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城門。

城頭上的李二狗也是注意到了這個奇奇怪怪的老人。

能讓守城士兵攔都不敢攔一下的人,長安有很多。

像這種身上沾滿了血跡,很可能犯了命案的人,官兵就跟在後面,卻故意不抓,任由他走出長安的人,李二狗也見過不少。

不過,像這個老人一樣,已經出了城,還要在城門口站上半個時辰的人,李二狗只能說,這是頭一回見著。

只見老人一個勁盯著巨大的城門看,好像這上頭有什麼花一樣。

李二狗表示十分好奇,他甚至有點擔心是不是,因為上回被人一劍斬塌了城門,那些修補的工匠們偷工減料,導致現在城門哪裡又出現了口子,被老人看了出來。

不過,李二狗探出腦袋,在城牆上東瞅瞅,西看看,也沒看出來哪裡有漏洞。

在盯著城門看了半天後,老人的背影緩緩消失在官道的風沙之中。

在這之後,韓非回到了天下書院,重新擔任夫子一職。

不過,每次他在給弟子們講課之前,總要說上一句話,‘不要和不懂律法的人去爭論律法的意義’。

時間匆匆流逝,長安城來了許多人,也走了許多人。

隨著周國皇后的冊封風波逐漸消弭,長安城又迴歸到了它這年紀應有的沉穩。

李二狗聽人說,鳳來樓已經關閉了,店裡的頭牌,雲瑤也不知所蹤。

儘管這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坐在富貴酒館喝酒時,再也聽不到街對面的小曲兒了。

對於鳳來樓關閉,影響最大的是長安的無數喜歡聽曲兒,喝酒的權貴們。

已經失去了財神堂的紙醉金迷,一擲千金,如今的他們又沒有了鳳來樓的溫香軟玉,他們的生活幾乎了無生趣了。

而這長安也由於財神堂,鳳來樓的相繼關閉,冷清了幾分。

畢竟很多人不遠千里而來,就是想來見識見識這令長安聞名九州的兩處地方。

不過這幾天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三公主姜知鳶去往了青州。

當初三公主與逍遙王的戀情,那鬧得是滿城風雨,比當年意氣風發的大皇子與傾國傾城的霍家大小姐二人的婚事還要引人注目。

誰都以為那天周皇宣佈冊封皇后,並大辦婚禮,迎娶的會是三公主姜知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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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幾乎被人淡忘了的劉貴妃會搖身一變,走到眾人面前成為皇后。

這件事也讓九州震驚,也讓噴們將目光放在了青州州牧,劉景行的身上。

像這種關係複雜的局面,誰也說不清楚裡面到底有多少彎彎繞繞,恩怨糾葛。

但是眾人看到了一場暴風雨的到來。

青州州牧劉景行表示力挺自己的外孫女姜知鳶。

對於周若逍甩了自己外孫女的行為,他表示十分不滿,並且隔空喊話周若逍,自己會一路打到長安城,要他給個說法。

一州州牧的權力有多大?

當初天下的人族,還是分為九個部落,各自少有聯絡,都在一州州牧的帶領下與各自部落周圍的妖族鬥智鬥勇。

直到後來,九個州牧聯合起來,一同抗擊妖族,儘管被打得節節敗退,最後甚至只能拿命死守雍州,九個州牧也換了不知道多少人,可人族也打出了血性,打出了精氣神。

因此,到後來姜皇創立姜國,依舊給與了九州州牧們極大的自主權。

除了將兵權收攏到了雍州,梁州的地界上以外,可以說,州牧們在自己的地盤上也算是皇帝了,畢竟一年到頭,他們也見不到幾次人皇。

州牧們除了人皇親自下聖旨召見,其餘也就只有在人皇大壽,或者一些重要日子內,才會來到長安拜見人皇。

其餘的時間,他們就坐鎮在各自的地盤,管理著偌大的一片領土,而在自己的一州之地上,州牧們享有的近乎獨立的自主權。

而這一次青州州牧劉景行的喊話,居然也得到了好幾個州牧的附和與支援。

兗州州牧冷思當即表示支援劉景行的做法,並且公開宣告,兗州與青州共進退。

徐州州牧徐晗煜也是果斷站在他們這一方。

這三個州牧的一致立場,頓時令九州震顫。

這可是三州之地啊,幾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就這麼從剛剛建立的周國版圖中分離出去了。

這不得不令人深思,這三個高高在上的州牧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而且,豫州,荊州,揚州的三個州牧的立場也是搖擺不定,都在沉默著,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表態。

唯有梁州州牧梁楚昂當即發聲痛斥青州,兗州,徐州的三個州牧狼狽為奸,妄圖分裂九州人族,動搖剛剛安定下來的周國的根基,簡直是狼子野心。

並且,他還表示梁州擁護當今人皇周若逍,若是周皇征伐叛州逆黨,他一定率領整個梁州充當先鋒。

至於雍州州牧武莫敵則是不痛不癢地罵了兩句青州的劉景行。

也表示站在周皇這一邊,若是帶兵出征的話,他也想參與進去,給周皇當先鋒。

周皇表揚了他勇氣可嘉,不過勸他,若是打仗的話,還是不要進來了。畢竟,西漠王國還在虎視眈眈呢。

至於冀州州牧萬問天也是表示一定站在周皇這邊。

不過,相比於一眾州牧鬧得沸沸揚揚,大張旗鼓地各種表態站隊,各種表忠心,列罪名。

周皇本人除了表揚了幾句站在他這一邊的,將青州,兗州,徐州罵了一頓後,便沉寂於宮中,

沒有什麼別的動作了。

似乎,他並不是很在意三州叛亂這件事。

不過,不管周皇是怎麼想的,反正各州都是緊鑼密鼓地開始暗潮洶湧。

九州的百姓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周圍遇到的士兵都變得多了起來,招兵買馬的告示都在大街小巷貼滿了。

一種令人緊張的火藥味似乎再度傳遍這片在經歷了鮮血與戰火洗禮過後的土地。

安居樂業這麼久的百姓們本能地對這股味道表示抗拒。

揚州的天下書院更是站出來發聲,指責青州州牧劉景行公然叛變起事,妄圖再起戰火,置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不過,很快,天下書院便受到了揚州州牧徐晗煜的打壓,不得不消停下來。

這一日,九州下起了小雨。

天空中迷迷濛濛籠罩了一層烏雲,雨水盡情地揮灑在了九州大地,像是為一位即將去禱告的香客做最後的沐浴。

泥濘的道路上,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著,一隻粗糙的手伸出車廂,放在外面接著雨水。

“這雨,出生於天,死於大地,這中間的過程,便是它的一生。”

何聖白收回了手,靜靜看著滿是水漬的手,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一陣劇烈的顛簸將正躺在車廂裡熟睡的尹小蓮驚醒,抬起睡眼,一陣細碎的抱怨。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還沒到嗎?還有多遠啊……”

何聖白笑著將她的頭放在了自己腿上,安慰她再次睡著。

“還早著呢!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場雨的觀賞者,並不只有一個。

青州的某一座古色古香的樓閣之中,姜知鳶身披白色披風,內著白色薄裙,一臉憔悴的模樣。

她抬起纖細的玉手,任由窗外的雨水打溼手掌,靜靜看著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在她掌心綻放。

不久,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磁性的男聲。

“鳶兒,進屋歇著吧,別著涼了。”

劉景行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一臉心疼地看著姜知鳶。

“知道了。”姜知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過並沒有動身離開視窗的意思。

長安城。

一輛平平無奇的小小馬車,晃晃悠悠地來到了西城門。

守城將士一如既往地攔了下來,想要檢查一下馬車裡的情況。

車伕剛想開口說什麼,車廂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還是下車吧。”

王道凡慢悠悠從車廂裡走了出來,守城將士以及西城門的一眾百姓紛紛跪下。

“見過丞相大人!”

王道凡擺了擺手,說道,“我已經不是丞相了。”

王道凡走下馬車,撐起一把傘,向著城門走去,嘴裡喃喃道,“那家夥,不會是騙我的吧……”

快要走出城門的時候,王道凡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遠處黑黑的烏雲密佈在皇宮周圍,給金色的建築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明晃晃的皇宮彷彿要塌了下來。

王道凡笑著轉過了身,留給長安城一個雨幕中的淡淡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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