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下之道，無非就是“賞罰”二字。

微薄的報酬，比天大的餅，很難讓一眾高修賣命。

相比起來，【戍邊寶庫】這種實實在在的好處更打動人心。

無論是五行奇珍、仙藥靈丹，還是頂級神通、仙功秘法，都是外面有錢也很難買到的稀罕物。

【戍邊寶庫】一公佈，恐怕會吸引更多儒釋道修士戍邊衛國。

這倒是讓不少實力稍弱的官吏鬼神有點擔心接下來的升遷調任。

畢竟，三年任期臨近。

考績，升遷轉任目前已經逐步開始了。

原本，三年任期結束，考績中上，修為有所提升，不是更進一步，那也是分配到更好立功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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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戍邊寶庫】的出現，無疑會加大競爭，讓升遷轉任變得撲朔迷離，充滿懸念。

散會後，眾人三五成行熱議此事。

楚塵、韓辰二人也不例外，邊走邊神識傳音。

“這次我晉升正四品，仙庭中樞院候補長老恐怕又泡湯了。”

韓辰語氣平靜，不過話很是篤定，彷彿板上釘釘一般。

“這是為何？玉樓前輩為何要壓你？”

楚塵不懷疑韓辰知曉仙庭升遷調任內幕。

他驚訝的是，老上司韓辰竟沒有升任。

這兩年，韓辰道行修為提升的也極快，目前四品中期修為，二人修為首次齊頭並進。

眼下韓辰是從四品高玄法師，雲州鬼神司“常務”州副都管，主管“宇宙洪荒”四院之一，這仙職一般由正四品擔當。

按照慣例，這一次韓辰修為有所精進，又有了三年履歷積累，那麼晉升正四品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至於“候補長老”那更是玉樓真人一句話的事。

“也不算壓我。”

韓辰搖搖頭，語氣有點失落，不過倒是沒有太多演怨言，解釋道：

“現如今西南八州這些邊疆之地成了天朝與魔庭的鬥法場，以往規矩打破後，大神通強者會頻繁出手參戰，局勢不一樣了。”

說到這，韓辰又透露道：

“據我師兄說，從此以後，西南八州正四品仙吏鬼神必須要四品後期修為，或者是相應實力的戰績方能晉升正四品，不容有絲毫水分。”

“原來如此。”

楚塵恍然大悟。

德不配位是大忌。

此前，西南八州局勢雖然混亂，不過各方有著微妙平衡，對於大神通戰力出手，各方都保持著一定剋制，故而提拔任命的條件沒有卡的那麼死，出於培養的目的，破格提拔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而眼下西南八州鬥爭頻繁了，局勢變了，提拔正四品仙職的條件自然要及時修正。

沒有這實力，強行提升到高位，那不是培養人，而是害人害己。

“看來我也沒法提拔了...”

他眼下點化一百二十尊竅穴元君，四品中期法力修為，沒有正面擊敗、對戰大神通後期的戰績，也達不到晉升的標準。

楚塵暗道，不過神情頗為輕鬆。

背景深厚的老上司韓辰也沒升上去，他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

恰恰相反，楚塵臉上滿是幸災樂禍：

“老韓，這麼說，你原來的差事沒了？你沒晉升正四品，可分管不了雲州西境鬼神事務了。”

“咳咳!”

韓辰一臉尷尬，點了點頭，道：

“估摸是這樣，這雲州鬼神司我是呆不下去了，太丟人了。”

楚塵心思微動，問道：

“那你去何處？”

“西南總督府為應對魔災，特設馘魔院，從中土、大九州、西南八州抽調一批大神通修士，負責整個西南八州馘魔斬妖之事，西南馘魔院守護一方生靈的功行少，不過殺敵立功的機會多，頻繁與魔道勢力打交道，若是能斬一頭大神通妖魔，抵得上在地方牧守好幾個月...”

馘者，獲也。

戰爭中，割取敵人的左耳，用以計數報功，稱之為“馘”。

馘魔院，顧名思義，那就是專門殺魔立功的部門。

楚塵頓時來了興趣。

不難看出，這馘魔院與【戍邊寶庫】是配套的，天朝仙庭這是做好了與魔庭、域外魔境打長久戰的準備。

“老韓，這訊息是玉樓前輩透露的？”

“不錯！仙庭已經敲定了，這兩天就會公佈。”

韓辰臉上露出澹澹的笑意，他說那麼多，就等著楚塵問他：

“凌霄，你看總督府的馘魔院怎麼樣，要不要一起調過去？”

說話間，韓辰施展了“望氣之術”窺視楚塵，目光灼灼，眼神火熱。

以往一次次事實告訴他，在楚塵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沾光，吸到福氣。

比如，前些日子的“九頭獅子下屍神”，那就是一場機緣，只可惜，他實力、機緣不夠，沒有蹭上福氣。

楚塵感受到了韓辰的“窺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他剛想開口，耳邊傳來神識傳音。

“凌霄道友，請移步一敘。”

楚塵一愣，竟又是州都管泰和道人召見。

頂頭上司召見，楚塵沒有多耽擱，回了一句“我回去考慮一下”，告別韓辰，匆匆趕往都管大院一處偏院。

......

在雲州鬼神司黃巾力士的引路下，楚塵很快來到都管大院一處小庭院。

庭院內，泰和道人，清竹居士在石桌前坐下品茗，一見楚塵過來，二人笑著招呼。

“凌霄道友，來，坐！”

楚塵也沒有客氣，作揖一禮後，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兩位上司面前，主動伸手煮茶。

泰和道人任由楚塵沏茶，隨手從袖中取出三塊令牌，輕輕一推。

楚塵眼疾手快，順手接過令牌，細細一打量。

令牌呈現橢圓狀，金石鍛造而成，令牌上有“戍邊寶令”四個篆文。

“這是...”

“這是咱們西南八州第一批【戍邊寶令】，你拿著它，無需額外仙貢、玉錢，就能在【戍邊寶庫】兌換你所需寶物。”

泰和道人臉上也浮現羨慕之色，繼續道：

“這是仙庭獎賞你及時發現九頭獅子下屍神，避免了一場滔天魔災，為天朝仙庭增添了飛昇名額，特別賜下的賞賜，方才會上人太多，免得說出去惹人眼紅，故而私下喚你過來。”

楚塵聞言，驚喜莫名。

這一次“下屍魔劫”，一顆仙丹【青華渡厄丹】到手，他已經得了天大好處，沒有奢求太大。

這幾天仙庭沒有動靜，他也沒有太在意。

萬萬沒想到，仙庭的獎賞落在此處。

方才，他還在為如何立功，兌換【先天化形之炁】發愁，萬萬沒想到，機緣一下子就來了。

“多謝都管、先生為我表功。”

楚塵拱手向面前的兩位長輩道謝。

“無需多禮。”

泰和道人微微一笑，打趣：

“凌霄道友，你還是好好琢磨挑選什麼寶貝吧。”

清竹居士指點經學，看著楚塵一路成長起來，將其當做了半個弟子，很是熟絡，笑著建議道：

“其實，也不用挑，若沒有什麼心儀的寶物，選五行奇珍準沒錯。”

楚塵微微頷首，一副受教的模樣。

事實上，清竹先生的建議是頗為中肯。

【五行奇珍】用處最廣，無論是修煉大神通，還是祭煉法寶都有大用，可以省下許多苦功，這種寶貝，多多益善，誰也不嫌多。

當初，楚塵手頭頗為富裕，有十幾份五行奇珍。

可眼下，他只剩下四份，都不捨得用了。

當然了，楚塵內心還是更傾向於兌換【先天化形之炁】。

【先天化形之炁】是大神通強者域外採藥煉神時偶遇機緣，才有機會獲得的珍惜寶物，對修煉元神、磨礪性功，大有裨益。

楚塵這兩三年修行，神遊虛空採得了先天之炁“煉神”。

不過【先天化形之炁】卻是一道都沒有遇上。

還真應了南天門神將寇準兄的話，只有上三品大神通修士才能採到，尋常大神通修士，機會渺茫。

相比起【五行奇珍】，他眼下對【先天化形之炁】的需求更高一點。

畢竟，【先天化形之炁】一到手，立馬就能提升他的兵家神通。

培養出三四尊四品護法神將，對他實力提升極其明顯。

本尊、分身、崇寧真君關元帥、兵馬神通...

他一個人就能抵得上好幾尊大神通強者，尋常大神通後期妖魔遇上他，恐怕也得頭皮發麻。

當然了，在【戍邊寶庫】挑選什麼寶物，是楚塵自個的事。

無論是泰和道人，還是關係更為熟絡的清竹居士，都沒有多說，點到為止。

接下來，兩位上司向楚塵透露了西南總督府，新設馘魔院之事。

“凌霄道友，總督府那邊有意調你去馘魔院。”

說到此事，泰和道人心中頗為鬱悶，挖牆腳挖到他頭上了：

“我與清竹道友希望你留下，馘魔院雖然容易立功，不過局勢複雜，危險不說，修功行的機會也不穩定，還不如留在雲州守護一方生靈，積功累德穩定多了，旱澇保收。”

說話間，泰和道人也有了思路，繼續道：

“若你留在雲州，下一次任期你雖升不了正四品，不過老夫打算將你從玉琴山調回州司，委以重任，修功行的機會不會少，清竹道友那邊的監察司也差不多，你意下如何？”

楚塵心思微微一動。

說起來，這兩三年，他在玉琴山頗為清閒，基本上就是拿個保底的守護一方生靈的功行。

這也不能怪泰和道人不重用他。

原本，玉琴山頗為熱鬧，有望有一番作為。

不過，他偷摸摸得了玉琴山天地異變背後的機緣造化【清塵洞天】，後來又是一場正魔大戰，一番風波後，鎮守玉琴山成了清閒差事，硬生生潛修了兩年半。

誠心而論，泰和道人沒有虧待他，算是重視他的。

只是，楚塵護法神通初步小成，對韓辰的提議是非常心動的。

眼下又有三塊【戍邊寶令】，兵馬神通有望進一步提升，他內心其實更想去總督府馘魔院，去更大的舞臺。

當然了，眼下楚塵不好直接拒絕頂頭上司的開口挽留。

清竹居士看出了楚塵的為難，笑了笑，解圍道：

“凌霄，此事事關重大，你自己回去多考慮，與長輩溝通再做決定。”

泰和道人點了點頭：

“不錯，你自個考慮，我與清竹道友希望你留下，不過，你卻無需顧慮我們的想法。”

“多謝都管、多謝先生，那我便回去好好考慮一番。”

......

玉琴山，老靈山駐地。

符華道人、符靈道人、許平、楚白青、廣更生等新老靈山派齊聚一堂。

事實上，從前些日子起，再也沒有了新老靈山派之分。

老靈山派的弟子們經歷了“下屍魔劫”，師兄弟們各自“形變閨女”，一個個都留下了心理陰影，對《底襟集》上邪門的不正經法門忌諱莫深，徹底下定決心改造。

當然了，老靈山的隔代弟子們不轉型也沒有辦法，他們修煉的《底襟集》不完整，留下了“竅門”。

符華道人施法之下，他們所修煉的不正經法門統統失了靈，只能轉入新靈山。

楚白青、廣更生正式拜見師祖，把個符華道人，符靈道人高興壞了。

這些年，他們也收了不少隔代弟子，傳承老靈山道統，不過，在他們心目中，許平、楚塵這一支才是靈山嫡脈。

更別說，廣更生、楚白青天賦極高，兩位祖師就更加開心了，眼睛都笑眯了起來，一連賜下不少寶物。

楚塵、許平見了這一幕，展顏一笑。

夜深了。

符華道人、符靈道人、許平道長、楚塵這四位靈山派核心人物這才在偏廳坐下，商討要事。

符華道人不動聲色問道：“真益，你準備調往西南總督府？是玉虛子師兄的意思？”

“不錯，我從雲州城回來的路上，玉虛子師叔祖聯絡我，讓我去總督府馘魔院，我也有意調過去。”

楚塵面對自己師門長輩，直言不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事實上，得到三塊【戍邊寶令】後，他就打定主意，去總督府馘魔院了，那兒才是他的舞臺。

玉琴山的確是一塊寶地，還有一座【清塵洞天】供他修煉。

不過，楚塵沒有多猶豫，這幾年他悉心潛修，缺的是磨礪。

符華道人、符靈道人見楚塵去意已決，陷入沉思，既沒有反對，也有贊同。

倒是一向沉默嚴肅的許平道人，笑著開口：

“徒兒，好好幹，莫要墮了咱們靈山的威風！讓他們知曉，鬼谷嫡傳在靈山！”

楚塵聞言一愣，隨即哈哈一笑。

“師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不會墮了靈山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