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李墨兒頓時愣了愣，只是下一刻神情便恢復正常，當下微微垂目。
對於詞宗一事，顯然其已經有了一些瞭解，甚至可能已經做了一番打算，只是此刻宋穆在她面前如此提問，讓她又不得不有所思量。
“此事朕之前便與各位詩宗聖人商討過，他們對此倒是極為贊成，畢竟詞宗若能成，或許能翻開文力之新篇章，往後於文朝，也是一番可貴助力。”
“想來這一次去了陶氏詩宗，陶聖或許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吧？”
宋穆微微點頭，當下則是神色平靜的說道。
“陛下，那你覺得如今，這一切可否水到渠成？”
李墨兒稍有沉默，卻是沒有直接表態。
“宋大人如今的實力與名聲，矗立詩宗自然是無所異議的，只是這天下首創詞宗，想來是萬人矚目，各詩宗對此或許……”
“或許他們也不肯放過這等好光景吧。”
此話說出，旁邊的譚相也是神色變動，不過顯然更有幾分憂慮。
宋穆卻是沒有言語，此番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那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察覺到這等情況的李墨兒當下也只是看著宋穆，等著宋穆為此評判一番。
片刻後宋穆放下茶杯，才終於是開口說道。
“陛下所言非虛，宋某的確想要建立詞宗，這畢竟是我先祖之遺願，只是先祖在世之時，縱使大儒境界亦不得，而如今，我一個初入大學士境界的文人，雖有幾篇傲然詩詞……”
宋穆此話一出，李墨兒的目光也是微眯，此番看著宋穆說道。
“宋大人的意思是？”
“各詩宗希望給我助力，但宋某覺得，難以承受。”
此話一出，李墨兒陡然挑眉，可下一秒嘴角竟是微微翹起，然後又迅速的掩藏在嚴肅的表情之下。
“哦？”
“卻不知道宋狀元如何會有這般打算？”
宋穆看著李墨兒稍有高漲的情緒，心中卻也已經有了一番度量。
對於建立詞宗，宋穆自然是對此渴望的，文道征途之上，這是一份矚目，更能證明自己的千秋功績。
甚至往日，宋穆也不止一次的暢想那詞宗矗立之時的美妙情形。
只是這世間萬萬事萬物皆難成，建立詞宗，本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擋下了自己的大儒先祖，也可能擋下自己。
自己入大學士境界之後，便對建立宗門多有打算，只是這必然要等待自己進一步積蓄力量，至少有了一定深厚的底蘊才有這般可能。
但是自己展露大學士境界之後，各方對自己的關注似乎更加強烈了幾分。
他們甚至已經毫不掩飾那份渴望，要與宋穆建立詞宗伸出援手，也從這詞宗之中，為詩宗未來尋得一片廣闊天地。
這本是無可厚非，至少文道中人，當如此提攜，可這一切，卻又埋藏著一處禍患。
詩宗與朝廷，那令人難以揣摩的關係。
李墨兒剛剛的一番話，顯然對於詩宗有所顧慮，她在那等時候選擇與詩宗劃清界限，甚至讓朝廷和詩宗有了天壤之別，如此，她必定十分在乎詞宗未來的傾向。
宋穆與其有所私交，或能有所寬容，可有一詞宗，難道天下僅此一家？
詩宗詞宗皆立，文朝之中，又該是何等光景？
李墨兒顧慮朝廷與詩宗的關係，而宋穆顧慮的，是辛苦建立的詞宗，或有一日毀於這等勢力傾軋。
這就像是一顆毒蘋果，自己吃下之後口中回甘，可之後，又能夠堅持到何等地步？
“宋某不希望這建立詞宗之後，困於內耗，更不希望這詞宗因此受到掣肘，到時那詞宗，頂這個宋家姓，卻與宋某之石陽宋家，毫無關系了。”
此話宋穆如此直白的說出，可謂是十分的囂張狂妄。
若是其他人，想來此刻的李墨兒或許就已經冷下臉來，但是面前的是宋穆。
李墨兒對宋穆此番話多有幾分沉默，片刻後才是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朕想這也是人之常情，如此看來，詞宗一事，卻不可操之過急，那詩宗一側，朕親自去為你斡旋，只是這詞宗是大勢所趨，朕也希望那一天的到來。”
李墨兒話語親和，其中意味卻是深長，宋穆當下便朝著對方恭敬的拱了拱手，更是點頭說道。
“宋某明白，其中之事，卻是仰賴陛下和朝廷支援了。”
李墨兒看向宋穆，此刻微微一笑，點頭說道。
“宋大人必然也想這一切名正言順，朕也希望如此。”
這般說著，李墨兒當下便令譚相去安排關於宋穆將來準備與東海交流一事。
宋穆當下也拱手轉身準備從這裡離開，而這時候李墨兒卻是叫住了宋穆，再次開口說道，
“宋大人，今日你所做之事，也是為我文朝將來，如此深謀遠慮，我想此事，或許也多需要大人出力。”
“你是有曠世之才的人，這其中的事情，朕不放心交給別人去做。”
宋穆聽到李墨兒話語之中的招攬之意，此刻微微一頓，卻是朝著對方拱了拱手，輕聲說道。
“多謝陛下抬愛，只是文朝想來需要的不是我這一個官員，而是萬千有志之士，我能做的，或許就是讓天下讀書人，都能為文朝多處一份力。”
話語之中有婉拒之意，但李墨兒對於宋穆沒有全然拒絕，倒也是頗有些驚喜，那目光在宋某身上移動片刻，忽的心中一動，與宋穆說道。
“朕自然是不強求，不過我想大人當願意為讀書人解疑答惑吧。”
“文刊閣最近幾次上奏，想要大人撰文發表，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宋穆聽到這話倒是稍有平靜，此話算不上強求，但卻是說到了宋穆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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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陶氏詩宗之行，宋穆倒也有所感悟，而且能再於《天下文刊》之上撰文，對自己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壞事。
於是宋穆當下便是拱手說道。
“宋穆謹遵陛下之意。”
李墨兒聽到這話也是面露滿意，當下擺了擺手與宋穆說道。
“那其中之文章，就按照宋大人所想的去做吧。”
“天下讀書人，必然也要為之欣喜若狂了。”
宋穆只是拱了拱手，應聲離開，而李墨兒看著宋穆轉身離去的模樣，此刻卻是微微嘆了口氣。
“這文朝的將來，卻不知道會因為這個人，有多少的變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