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裡面沒人，不知道到哪嗨去了，而方想是裡面最窮的，沒法混在一起，倒有人曾經邀請過方想，但被回絕了。

在方想的心裡，這是一種不平等的關係。

開啟水龍頭抹了一把臉，又用涼水沖掉後腦勺的鮮血，對著鏡子發現看不出來後才忍著鑽心的疼痛小心翼翼地擦乾。

只要進了醫院沒有個幾百塊就跑不了，哪裡捨得花這個冤枉錢。

吹乾頭髮，隨便找點消炎藥吃下，方想倒頭就睡。

枯松澗不是紅孩兒洞府所在地嗎？所以被燻了眼睛要珍視明？方想心裡唸叨著，扯犢子也不是那麼扯的。

方想又摸出手機看一眼，訂單資訊沒有了。

再次醒來時，方想是被一陣咀嚼聲吵醒的，嚴格的來說是吃水果的聲音，更嚴格的來說是啃桃子的聲音。

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天色已經黑了，外面的路燈在房間裡投下斑駁的雜影。

很奇怪的，平常能聽見鬧哄哄的聲音和外面馬路上汽車的鳴笛聲，可是今天竟出奇的安靜，只有房間裡的咀嚼聲在耳邊迴響。

方想轉頭就睡，坐在對面床上的黑影看不清，但能看見他手裡握著的棍子，又長又粗又直，就跟那個金箍棒似的。

金箍棒？！

方想一屁股坐了起來，砰的一下，頭頂磕到了上鋪的床板，牽到傷口，疼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桃子啃完了，黑影咂咂嘴，柱著棍子緩緩站了起來。

方想吃驚地發現他都快碰到天方板了，高大威猛，如一座鐵塔般立在房間中。

“我還以為你會睡到死呢。”他開口，輕飄飄的，語氣裡古井無波，沒有情緒波動，像是一段文字從他的嘴裡扯到了空氣中。

“你是誰？”方想感覺自己的喉嚨在顫抖，乾澀的如同破布在空氣裡風乾了很久。

他往前走了兩步，從黑暗進入路燈撒進來的光線中，只見他滿身的毫毛，身上多處焦黑，連身下圍著的虎皮裙都被燒焦了一小撮，隱隱地散發著焦糊味。

這是和紅孩兒打了一架燒成這樣的？所以現在是找麻煩來了？

“俺老孫乃齊天大聖。”他開口，依舊沒有什麼情緒，但卻在方想心中炸響，只能傻傻愣愣地看著黑影，眼睛越睜越大。

“大……大聖！”方想磕磕巴巴，想甩自己一耳光，這特麼真的假的，還真有齊天大聖！

“說吧，想怎麼死？”猴子手裡的棍子倏地一下桶到方想面前，離鼻尖不足兩寸。

方想伸手摸摸鐵棍，冷冷冰冰的，沒有電視劇裡那麼順滑，顯得**不平，雕刻著東西在上面。

這純屬鬼使神差，下意識地就摸上了鐵棍，因為方想規避著現在可能在現實裡，而是在夢中。

“嗯？”

鐵棍一抖，方想的手臂寸寸斷裂，從手指開始一直到肩頭，崩碎的同時化成血霧消散在空氣中。

對此，方想沒有反應，就那麼看著右臂沒了，荒謬、離奇都無法形容此刻方想的感受，瞬間變成楊過。

“大聖，你怎麼來了？”方想問道，還下床走了兩步，果然啊，夢裡面的空氣都是粘稠的。

“毀滅地球。”猴子道，他不像是猴子，完全不是電視劇裡面表現得那樣佝僂著身體，時常抓耳撓腮，時常踮起腳尖。

此刻，他握著棍子立在房間中，身軀挺拔，高大懾人，一舉一動間宛如天地間的巨人在巡視。

“這個……老孫啊，是這個樣子的。”方想想拍猴子的肩頭，可惜身高遠遠不及，只能用僅存的左手拍拍猴子的臂彎。

毛茸茸，不扎手，都是細細的軟毛，絲滑服帖，這種觸感很怪異。

“你說那個時候我在跟人打架，根本不可能送藥水給你，現在你一來就說要毀滅地球，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商量商量不行嗎？”方想苦口婆心的勸道。

“不能！”猴子的眼睛裡終於出現一種叫感興趣的東西。

“你這個猴真是……”方想無奈地搖頭，轉身指著自己後腦勺的傷口，道：“你看，這就是證據，現在右手也送給你了，鼻子還是歪的，那個時候是確實沒辦法給你送外賣。”

“我管不著你怎麼樣，我只知道你任務沒完成，如果不是有菩薩，我可能就死了，因為我死了，他們幾個也活不成，都是你害的。”猴子開口扯出一串，眼睛裡的興趣越來越濃，是那種見到玩具而產生的興趣。

方想心裡直突突，鼻子氣得更歪了，感覺背後多了一口黑黑的大鍋，可以稱為史上最強背鍋俠。

“就你還取經呢，也不嫌丟人，佛家都說救人一命勝造……”

“閉嘴！”猴子呵斥，直接打斷方想的大道理，身體前傾，雙目如冷電，大有方想再多說一個字就直接弄死的樣子。

平常就被折磨的不輕，沒想到一個凡人也敢在面前囉哩囉嗦的。

方想咽了口唾液，結結巴巴地道：“大聖，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氣，你就直接說怎麼才能不毀滅地球吧。”

方想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在夢裡給地球求情，可能潛意識裡認為地球是冤枉的，不應該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很好辦，把你的靈魂賣給我！”猴子道。

方想愣了一下，吃驚地瞪大眼睛，道：“就那麼簡單？”

“簡單？是挺簡單的。”猴子的語氣第一次有起伏，蔑視、嘲諷、悲哀。

“那來吧。”方想挺直胸膛，隨後就感覺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摘走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有儀式感，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大聖，好了嗎？”方想睜開眼睛，房間裡空空蕩蕩的，猴子走了，無聲無息，一如他來的時候。

方想右邊劇痛，從右肩頭一直痛到靈魂深處，接著，方想被痛醒了，騰的坐起身來，滿頭大汗，直喘粗氣，驚慌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翻來覆去的看，張開又握起，還好沒事，還連在身體上。

做夢？

方想擦擦額頭上的汗，看向窗外，汽車的鳴笛聲、隔壁宿舍的爭吵聲都聽得清清楚楚，看來真是做夢，齊天大聖怎麼可能會來地球呢。

宿舍裡燈光明亮，另外幾位舍友都怔怔地看著方想。

突然從睡夢中坐起來，把人都嚇一跳，還以為詐屍了呢。

“瘋子，你沒事吧？”對腳床的同學問道，是個小胖子，只能算是微胖，名叫洪鐘。

方想搖搖頭，又重新躺回床上，怕碰到傷口，只能半挨著腦袋，轉頭間看見對面床上有個東西在發亮，連忙下床撲了過去，是個吃剩下的果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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