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盈月下啼鳴】滋生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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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代靈?

縱觀世界大陸從古至今存在記載的一萬三千年歷史,這個詞語卻於千年前才開始被人提及,那是守望者教廷建立的時間。

“傳說,在黎明前最亮的那顆星下方,是實現希望之地。”

“傳說,只要你有幸遇見代靈並與其契約,便能實現任何願望。”

“傳說……”

……

無數神話典故自悠久的歷史長河中這樣敘述:黎明和代靈銘刻希望,黃昏和夜幕象徵不堪。但事實上,這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讓人免費獲得。月盈便是在兩年前的黎明時分獲得代靈,但於當天夜裡,她經歷了這輩子最讓人絕望和痛心疾首的慘劇。

從那以後,她的臉上只有笑容,因為她在那晚哭幹了所有眼淚,人也變得堅強樂觀,開始為哥哥分擔生活上的壓力疑難。

“想與代靈契約並獲得它們的能力,首要的一點,便是付出相應的代價。就像交易一樣,你出貨我買單,雙方彼此信任。”

所以。

「叮——!」

在月盈的自殘行徑進行一半時,她的胸口自行生長出一塊水晶將湛藍的寶劍崩斷。與此同時,她身後出現一個龐然大物。

「呼呼呼呼——!」

霎時間,封閉的小巷內颳起一陣湛藍的風暴。原本飄蕩在半空的光之粒子忽然狂躁了起來,紛紛以月盈為風眼開始旋轉。

哪怕親臨颶風產生的現場,也不會比此刻身處暴風的破壞區域來得震撼。大塊的岩石猶如氣球一般毫無抵抗,被風暴捲入高空來回搖擺。石像鬼和克勞德見此狀況緊急著陸,莫里奧恨不得把自己種進地裡,粗糙的四肢深嵌石磚,用雙翼裹住後者。

至於化身成霧的珊莎,面對暴風,她迫不得已將本體收回,白皙的肌膚滿是被風切割出的豁口,雙刀插進石板維持重心。

「搞什麼?克勞德!你沒說過會發生這種事!」珊莎和莫里奧異口同聲,強風像一雙無形的大手,試圖將三者拔離地面。

「那是什麼東西?」化身成霧的珊莎惶恐不安道。她的本體在狂風嶄露頭角的瞬間便被吞噬了一部分,這令她元氣大傷。

「是代靈的王牌,嘿嘿,她果然沒讓我失望,展現出了了不得的東西,你們用不著大驚小怪的。」克勞德隨意地聳聳肩。

他明白,這是月盈束手無策時的底牌,也是只在她生死攸關之際,才浮現的代靈本尊:水晶國王?拉莫斯,攜颶風降臨。

哮如龍吟的風暴掃清一切,將月盈自迷霧中帶離。「你終於肯現身啦,我還以為得讓我刺到心臟你才會出來。」待狂風平息,少女壞笑著回頭,看見一道巨大的藍色影子,「只在我快死的時候才會降臨的護身符,實際運用起來,可不太順手啊。」

「契約規定,當汝遭遇生命危險時,吾必定鼎力相助,這很公平。」浮現於虛空的拉莫斯微微頷首。他看起來就像一位已逝先賢的遺世幽魂,全身佩戴著與月盈制式一樣的水晶鎧甲,但種族卻不是人類,而是介於龍和人之間樣貌的奇異物種。在半空出投影的他沒有雙腿,只露出一個近乎透明的龍類頭顱,其上也滿是藍色的石英水晶,彷彿一位統領地下礦藏的至高王者。

悠揚於空中的晶塵幻化成拉莫斯威嚴凌然的披風,降落於地面的光粒,儼然如為迎接他而鋪成的地毯,好一副莊嚴肅穆。

「可只為了三隻惡魔就喚吾而出,月盈小姐,是汝變弱了,還是海水不可斗量呢?吾所能提供的幫助,終歸是有限的。」

拉莫斯將周圍環境掃視一遍,得出沒有強敵的結論:「若只因這等小事讓我出面,在同類的面前,我已經顏面盡失了。」

他不屑地抿緊嘴唇,彷彿三隻惡魔是地上的一灘嘔吐,「綜合看來,應該是我太輕敵了,拉莫斯,我不會太依賴你啦。」

月盈對拉莫斯鞠了一躬,隨即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時機,水晶甲冑於瞬間如繭般鍍滿全身,「在約定的日子還沒有到來之前,月盈絕不會把性命輕易拱手想讓。」語畢,她閃身來到來不及切換形態的提夫林身旁,藍色的劍刃悶響一聲後變成血色。

那是一瞬間的事情,月盈將致命一擊貫穿珊莎胸口,後者茁壯的心臟停止功能,這些都因為拉莫斯的蒞臨,而得以實現。

見契約者下手如此果斷,拉莫斯也放心地點了點頭:「汝能有此覺悟令吾寬心,但吾還是要叮囑一句,切記勿忘本心。」

“勿入歧徑。”他還沒有說完,黯淡的身影便緩緩褪色,最終和滿是灰塵遺蹟的背景融為一體,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作為月盈的防身屏障,他只在她面臨絕境時才會現身,每次維持投影的時間也不會很長,大概因為他看不起那些惡魔吧。

「咧——!我的命是哥哥的,當然不能隨便給啦。」月盈在拉莫斯離開後扮起鬼臉,儘管他幫了自己大忙,但對於奪走自己悲傷的傢伙,月盈向來沒什麼好感。「也罷,現在輪到你們兩個了,那個珊莎已經死了,你們在臨終之前,還有話說嗎?」

少女輕佻地橫劍於兩人的頸間,可話雖如此,她的舉動卻一點也不溫柔。石像鬼剛想說些什麼,便被她一劍劈下了腦袋。

「咔嚓——!」莫里奧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表情彷彿還沉浸在拉莫斯君臨時的震撼裡,「算是便宜你了,克勞德……」

搬家的頭顱像只熟透的果子滾落地面,鑲嵌在它眼窩的兩顆紅寶石也隨即失去色彩,代表著生機與邪惡的紅色無影無蹤。

「現在是一對一,非常公平。」她學起了拉莫斯的語氣。

「那也得讓我同樣拿把劍放在您的脖子旁邊。」克勞德嬉笑著舉起雙手抱頭,同伴的死去於他眼中彷彿理所應當,「真沒想到,附體型的代靈竟能召喚本體,這可真是聞所未聞,讓我大開眼界。」他的笑猥瑣得令人髮指,但月盈卻有意留他一命。

「那你不妨帶口信給那下了地獄的同胞們,之前的心魔可說自己是擁有地獄血統的貴族啊,相信他在那邊會款待你吧?」

月盈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有許多問題要問:「給我收斂點,你現在是我的犯人,不想我把你送給鎮國守的軍隊供他們進行試驗,就老實地回答我的問題。」她毫不猶豫地踩爛克勞德的兩根手指,但斷指處流出的不是血漿,而是一股綠色的液體。

「聽候您的吩咐,我冷豔無雙的小姐喲。」他終於乖巧起來,劇痛帶來的痛楚寫在他抽搐的嘴角,「我會有一說一的。」

「那你為何要逼我召喚代靈本體?」月盈開門見山地問,「你們三人明明能聯手圍攻我,卻沒這麼做,到底有何企圖?」

從三隻惡魔對她抱有殺意開始,月盈就一直奇怪他們為什麼不聯手將自己剿殺。永樂城南便是珏天軍隊的大本營,離城東的距離說近不近,但一有風吹草動,那邊一定能及時發現。可三者似乎並不在意珏天守軍的威脅,反而饒有興味地虐待自己。

“除了滿足於蹂躪弱者取樂,他們一定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才會以身犯險,再加上……”月盈記得珊莎說過,“既然你已經全力以赴,那我也該嚴陣以待。”相類似的話。他們貌似早知道她的實力,所以一直用低階的辱罵鞭打刺激她,讓她放鬆警惕。

你們究竟想知道什麼呢?月盈可不希望和哥哥匯合前留下禍根,所以她打算問個仔細。

「我沒聽懂您在說什麼……」

「哦,是嗎?那這樣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啊?」少女冷笑著把劍插進克勞德的口腔,這可不是什麼讓人感恩戴德的活兒。

劍刃毫不費勁地搗爛他幾顆牙齒,緊接著月盈將他推翻在地,把全身的重量施加在他的褲襠,「你不是能再長一條嗎?」

「因為好奇,還有可能造福於惡魔軍隊的潛在情報。」明白月盈真會不顧他感受做出駭人行徑,他全盤托出,「您知道的,代靈鳳毛麟角,但一出現在戰場便能顛覆戰局。而您又是珏天人,除掉您既能獲得情報又能折損敵方,何樂而不為呢?」

他狼狽地微笑,眼睛同時不自然地左傾,月盈注意到了這點:「僅此而已?」

「不然呢,嗚……我建議您先把這玩意從我嘴裡拿開,不然說話的時候容易割到舌頭……」他聳聳肩,雙手無奈地張開。

「我最好把你舌頭切掉,讓你寫血書,這樣你才會明白說謊話會有怎樣後果。」月盈一劍劃開克勞德的口腔,使他的樣貌頭一次看起來不像人。鳴曾經教過她一些被逼問時,人該如何應對的技巧。這其中之一便是:在面臨危險時,先將無關緊要的情報告訴敵人,以此換取短暫安全。但她並不想聽不重要的資訊,所以下手極其狠辣:「我再問你一遍,你的目的是什麼!」

「痛……你瘋了不成?我所想做的和能做的,剛才都說完了。為了自己所屬的勢力搜尋情報,這個理由你還不能滿足?」

克勞德捂住裂頰,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他口中汩汩而出:「我們都知道代靈師與代靈契約需付出代價,若是能在實戰中對代價加以利用,並將之舉一反三地運用到正式戰爭中,興許有辦法扭轉現在的世界局勢。」見月盈神情如雪,他最後補了一句。

「這才算個像樣的答案嘛,但我看你的眼神還有些憂鬱,不想曝屍荒野,就一五一十地說。」少女難得露出了欣慰的笑。

「反正我說了的話你也會殺了我吧……」克勞德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月盈發覺他有些古怪,這種感覺從他的兩名同伴死去開始便陰魂不散,但月盈卻說不具體的感受。

於是。

「沒什麼,只是在感嘆而已。唏噓唏噓了再,我終於不用再跟小姐您扮傻賣蠢,扮豬吃老虎的時間,現在就結束了哦。」

克勞德首次抬起雙眼直視月盈,令她驚奇的是,他的瑩綠色雙眸猶如兩團鬼火,徐徐燃燒,又微微弱弱,彷彿一盞風雨中的綠幕燈籠。「你找死?」月盈厭惡地朝他眼窩刺去,在那一刻,她全身的毛髮不自覺豎起,古怪的感覺轟然上升為危機感。

「哎呀,您可說對了,我找的還真是死人,現在就在您背後哦。」克勞德笑嘻嘻地凝視月盈,沒有做出任何防禦的舉動。

「什麼?」

「噗嗤——!」

來不及回頭或是用直劍戳瞎惡魔的雙眼,月盈突覺腰部吃疼,同時兩眼發黑。在視線模糊的最後一刻,她看見已死的石像鬼拖動無頭的身軀握斷了水晶之劍,接著她低頭,看見自己的腹部突兀地出現一個凸起,她認得這個物體,那是珊莎的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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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他們不是死了……嗎?”

少女頭暈目眩,但即便腹背受敵,她依然堅毅地保持著站立。她不知道珊莎做了什麼才捅穿她的水晶鱗甲,但她明白再不進行反擊,自己就會成為刀下亡魂。月盈果斷地放棄碎裂的水晶直劍,轉而死死抓住深入體內的彎刀,試圖把它同化成水晶。

「你是,你是屍鬼!難怪你會不在乎同伴的死活,因為他們不論死活,你都能隨心所欲地操控。」月盈退後幾步,忍著劇痛將刀刃同化,防止它造成二次傷害。但不知何故,她的意識伴隨疼痛逐漸恍惚,轉念一想,她才明白這是心魔附體的徵兆。

緊接著,無頭的莫里奧張開雙翅把她緊緊籠罩在堅硬的岩石之下,就算她能使用代靈將之同化,卻不能逃離石像的束縛。

“哥哥以前說過,屍鬼是戰場上最臭名昭著的清道夫。他們本身的戰鬥力不強,但卻能奴役死去的生物,將之變成傀儡。”

「恭喜你代靈師小姐,你答對了。」少了兩根指頭的克勞德張開雙臂,他殘破的笑容前所未有的驚悚,這也拜月盈所賜。

「沒有第一時間殺掉我可真是遺憾吶,當然了,如果你想殺我,我是絕不會給你那個機會的。要知道那只心魔死後可一直對您的身體念念不忘呀,所以我遵循他的祈禱,讓它死後變的更加強大,好為自己復仇哦。」他伸手摸向石像鬼的脖頸斷面。

「您之前問我,我的目的是什麼?現在我可以跟你明說啦。我的目的就是殺死你,並控制你的幽靈。可我又不知道你的真正實力究竟有多強,光殺死一個心魔證明不了什麼,所以我讓珊莎與您一對一決鬥,本想試探試探,但奈何他們這麼弱呀?」

克勞德把頭湊近只露出一個腦袋的少女,這回他嘴裡的腐臭味傳來的真真切切,月盈也看清了他瑩綠雙眸下的骷髏本體。

「那你也得殺了我才行。」她使盡最後的力氣憋出一句話,「光把我困在這動彈不得,你這屍鬼又有什麼方法能殺我?」

「方法?嘿嘿嘿,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他召來兩眼無光的珊莎,沒受傷的手肆無忌憚地揉著她的胸脯,「那只心魔正在奪取你的主控權,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變成心魔的容器,而我則是它的真正提線人,我現在根本不需要把你殺掉,哈哈。」

「再說了,殺掉你,還會把剛才那玩意召喚出來吧?我可沒那麼傻。而且死掉的人睡起來可不舒服,屍體不僅會腐爛發臭,插進去還不會叫床和流水,我雖身為屍鬼,但還是喜歡活生生的玩具呀。」他放開珊莎的乳房,隔著水晶搭在少女胸上。

「……」月盈清楚他說的是實話,一時間竟無任何囂張氣焰。朦朧的腦海裡,她感覺有無數雙手正拖拽她的身體,把她地拖向獄,帶往深淵。而自己,卻只能無助地握拳,無能為力地吶喊,“救救我,誰來救救我?”這樣的話,和小丑有什麼區別?

自己明明是那麼的憎惡惡魔,仇恨戰爭。但如今,卻因為輕敵即將被人玩弄於鼓掌。我還……還沒有見到哥哥最後一眼。

悲傷又彷徨的情緒湧上心頭,月盈覺得好冷,好冷,但她越逃,來自地心的深寒越如影隨形,漸漸地,她意識一片空白。

沒有所謂的人生回顧走馬燈的出現,更沒有某種神秘的聲音在耳畔低語“你渴望力量嗎”,存在她心脾的,只有黑暗寒冷。

“幫幫我……幫幫我……哥哥,哥哥?月盈迷路了,月盈找不到你了。”她在心底哀嚎,但因為兩年前,月盈就把哀傷的感情作為代價付給了拉莫斯,所以在意識被剝奪的間隙,她的臉上也掛著笑容,苦澀的、乾涸的、沒有任何興奮與快樂的笑容。

沒辦法,她哭不出來嘛……哪怕在死之前,她也想哭一次啊,明明早就約好的……和哥哥一起,去萊恩之域的聖地許願。

“月盈,對不起你。”這樣想到少女安祥地閉上眼睛,並於內心期盼,自己將在漫天繁星的夜裡,於那個男人的懷中甦醒。

又有誰能想到她願望成真了呢?

「嗡嗡——!」突然,一陣清風拂過,風的震動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輕吟,最後在一處石牆上留下數道堪比砍痕的印記。

「什麼人——?」她聽見克勞德驚恐喊叫,「別躲躲藏藏的,既然你敢出手,難道不敢顯露真身?躲躲藏藏可沒意思。」

當月盈絕望地閉眼,以為只會在夢中甦醒之際。她還聽見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什麼人?」那是一道極附磁性的滄桑嗓音:「這個問題嘛,路過的勇者,多管閒事的市民,你喜歡哪種?我個人傾向於第三者,那就是和她一樣討厭惡魔的拳師。」

聲音離她越來越近,到話音末尾,她幾乎能肯定他在自己身邊。「喪心病狂的屍鬼小丑,我勸你最好馬上放了我妹妹。」

少女睜開眼,「哥!」她欣喜若狂,一時間竟忘記狼狽模樣,「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我等了你整整三天。」只見在殘破得無法再稱為建築的街道盡頭,鳴手持斷劍,周身縈繞著風語的身影映入眼簾,她以為他絕不會找到這裡。

「小笨蛋,你難道是一次性筷子嗎?可以說丟就丟。我說了讓你等我,結果怎麼和惡魔扯上了關係?」鳴的到來掀起一陣氣浪,斷劍上飄蕩的微風席捲了灰塵,在他的周圍營造出一種神聖之感:「而且還是三個不怎麼入流的惡魔,石像鬼,霧魔,屍鬼……就這幾個人,把你搞得這麼難堪?」他的語氣中帶有些許責備,但更多的還是關切,一雙紫眸教克勞德也退避三分。

「月盈,只是想幫哥哥除魔……我等了你好久,所以只好擅自出來找你,是惡魔太卑鄙了不是嗎?我沒有掉以輕心……」

「我當是誰來打擾我的雅興,原來是嬌弱代靈師的兄長大人喲。怎麼?你也是代靈師?還是說,你想靠那下三路的馭術打敗我?」克勞德打斷兩人的對話,失去神智的珊莎擺出了準備格鬥的姿勢,「在調情前,你難道不清楚,人質在我手上嗎?」

語畢,他做了個速戰速決的手勢。與此同時,月盈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心魔對她的意識侵襲從未停止,經過短暫的喜悅,她重回黑冷的牢籠:「哥!對不起,現在有只心魔在我的腦子裡,那是一開始我殺掉的惡魔,我沒能注意到他的偷襲。」

「心魔?是那個一分為二的心魔嗎?原來那是你幹的,我就是追蹤它踩找到了這裡。」鳴緩步踱近,黑色的風衣像影子般尾隨其後,彷彿他是黑夜的使者,無面無心。「不用擔心,這次的失誤就算做因禍得福吧,等我救出你之後,可不能再犯。」

「現在,就讓我除掉這些聒噪的害蟲。」他神情肅穆。

「一直在這嘰嘰歪歪的是你才對吧?管你是馭術師還是拳師,妨礙我收取這只代靈,都給我下地獄去吧!」克勞德打出一聲響指,隨指節的叩響,珊莎如弦上之箭疾速彈出,彎刀橫於胸脯,朝鳴衝去。與此同時,滿是粉末與塵埃的大地震動搖晃,石像鬼斷頭上的紅寶石雙眼重新點燃。他事先佈下,卻沒來得及使用的大型法陣有序運轉。頃刻間,狹窄的小巷內地動山搖。

「哥,小心!」

——慧法術派?儀式型變數術式?藍色,大地轉輪術發動。

宛如大地變身為無數不停旋轉的巨大羅盤,無數類似湍急河流中的暗潮,或者大型湖泊中的隱蔽漩渦,以異常生動的景況展現在鳴腳下的地面。石磚砌成的地板彷彿一臺自走絞肉機,石塊、木材、凡是處於它上方的物體,盡數墜落其中化為粉末。

鳴慢步走來的身影伴隨嘎吱嘎吱的石料解體聲,也消失在龜裂的地面,就算他是名副其實的鐵石心腸,掉落其中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哥!」月盈被他的消失嚇壞了,法陣的威力於她的眼中驚心動魄,但鳴卻連慘叫都沒發出,只有克勞德在發笑。

「嘁,我當他有多大的本事,在對軍用的法陣面前,不過一介匹夫罷了,和小姐你一樣,都是些自大狂妄的傲慢者吶。」

屍鬼放聲大笑,在鳴出現的瞬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見他毫無作為地被法陣吞噬,他只覺得方才的戒備可笑至極。

「我哥他,才不會——!」月盈好想哭,但她嗚咽的想法被心魔的惡意掩蓋,連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才不會有事!」

“他兩年前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就殺了一隻惡魔,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在變強了那麼多後,還被惡魔殺死啊……”

所以。

「乖乖,你可真難纏,這是對軍用的儀式法陣,你怎麼可能毫髮無傷?」

「對軍?這法術來頭不小啊?冷不丁腳下出來一個洞,害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過好在有月盈你呀,我可沒有受傷哦。」

鳴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眾人腦海。但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被他勒住脖子,身體像是被野獸撕咬過的提夫林,她慘死到不能再死,「這女人在衝過來的時候被我不小心推進了坑裡,等我把她從那些裂縫裡撈起來,身體已經七零八落,真是可惜。」

他風輕雲淡把珊莎拋進“大地漩渦”,全身上下除了落滿塵埃,竟然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之前你好像說過,我是狂妄的傢伙?那你知不知道,面對不需要重視的人和事情,我的鎮定自然只不過是理所應當。你好像誤解了我的藐視,把這當成了你的榮譽?」鳴的斷劍依然乘風搖曳在晃動不止的陣法,可這一次,這把劍上纏繞的不再是風,而是顏色更為深邃的藍之晶瑩。

「你忘了,你傷害的是我的妹妹。你更忘了,在實力遠比你強的人眼裡,面對任何埋伏,表現出任何膽怯都是種侮辱。」

——代靈?水晶國王,虔盾?化石成瑩。

「所以,去死吧。」語畢,鳴猛一跺腳。

霎時間,大地變為一片剔透的水晶棋盤,分崩離析的漩渦圖案好似黑白棋的彩底紋,遠比月盈的石英城堡更加炫目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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