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城,魏王宮殿…蠶房外亂成一團。
無數婢女、宦官,端著水盆毛巾混亂的穿梭著…一幹公卿大人守在門外,望眼欲穿。
曹丕也在,他牙齒咬著嘴唇…這一刻的他,渾身上下都是汗珠。
方才,根據蠶房內的大夫稟報,在“利斧開顱”之前,曾經威武的魏王已經極是虛弱,虛弱到面色煞白,眉宇中幾乎沒有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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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的面頰上也蒼白的厲害…他緊緊的咬住嘴唇。
從人倫上,他不希望父王有事。
可從大局上…他又迫切的期望能主宰這碩大的天下。
“父王…”曹丕心頭喃喃:“屬於你和南狩侯的時代真的…真的要結束了麼?”
一旁的吳質拉了下他的衣袖…
曹丕回頭,兩人心領神會,悄悄的退了出去,在一處無人之所開始了交談。
“銅雀臺的兵馬隨時可以調動…只等主公一聲令下,即可徹底封鎖住魏王宮殿!”
吳質的話很輕,卻宛若連珠炮似的連續不斷的傳出。“按照主公的吩咐,已經放出訊息,不少公卿聽聞魏王要利斧開顱,均趕來此魏王宮殿!”
聽到這些…
曹丕原本那故作悲傷的表情登時收斂,嘴角微微的揚起。
“來的正好,都被困在魏王宮殿,對我們更有利!”
言及此處,曹丕話鋒一轉…詢問道。
“荀令君呢?他也來了麼?”
儼然…百官中,最讓曹丕顧慮的唯獨荀或一人。
他一人可抵得上十萬雄兵了!
“荀令君是第一個趕到的,且他闖入了蠶房…”
“然後呢?”曹丕無比關切。
“他是紅著臉,垂淚走出來的,且走出來後就跪在蠶房的門外…誰扶也不起來,口中一再勸阻魏王不可行此‘利斧開顱’之事,只不過…荀令君的話,魏王終究是置若罔聞。”
吳質將蠶房後門處發生的情況…悉數稟報給曹丕。
如今的魏王宮殿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睛…
除了那蠶房內有許褚與虎賁軍親自接手防護,無法窺探外,可以說整個魏王宮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曹丕的眼睛。
“父王還是太執著了。”曹丕眯著眼,他沉吟了片刻,方才張口:“是蒼天助我曹子桓!”
言及此處…
曹丕的目光再度睜開,只不過又恢復了方才那副無比擔憂的模樣。
他的城府極深,他更擅長藏心術!
他本打算再度回去…
吳質卻又補上一問,“主公,魏王若隕落,即刻行動麼?”
這…
曹丕眸光閃爍,他沉吟了一下方才開口:“告訴咱們的人,若是魏王隕落,封鎖整個宮殿,不放出任何人,也不放出任何訊息!”
“這是…”吳質有些疑惑。
曹丕則輕嘆道:“我們要等西涼的訊息,衝弟是不是有事已經不重要了,可那赴‘隱麟淵’的陸羽…我必須聽到他隕亡的訊息!”
謹慎…小心!
哪怕都已經到如今這一步,曹丕依舊保持著他一貫的作風。
藏…
他必須深深的藏著!不到最後一刻,不能露出馬腳與破綻…
越是靠近權利,越要小心…小心駛得萬年船!
…
…
秦嶺山脈,隱麟淵,太乙山。
“哈哈哈哈…”
悵然的大笑聲在此間山巒迴盪。
“生死各安天命,敢對老夫說這番話的,你還是第一個,有魄力。”王越眼眸凝起…“若你能傷到老夫,老夫還要對你更加佩服幾分了!”
說話間…
王越將中興劍插入石階,轉兒掀開另一處石階上的黑布,一柄沒入石階一寸的長劍,被他拔出。
寒光凜凜,宛若夏日飛雪!
讓人看到就是一陣膽寒…
“此劍名為‘七星龍淵’,乃是天降玄鐵鑄造而成,老夫一直好奇,都說你龍驍營內的兵鋒削鐵如泥、斬石斷金,可今日,孰優孰劣,老夫正想一試!”
說話間…
龍淵劍傾斜…陽光撒下,冷然之意遍佈…
“開始吧,老夫先讓你三招!”
王越的話再度傳出。
哪曾想,陸羽一臉的不屑,“裝逼誰不會?來,本公子先讓你三十招!”
哼…
這句話,讓王越胸口一股怒氣傳出,手中七星龍淵橫起,裹挾著凌厲的劍勢,拖地而出…在腳下那僵硬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劃痕。
旋即…
劍身上移,凜然的劍鋒指向陸羽,陽光反射下,七星龍淵…寒光凜然。
“吃老夫一劍!”
雲霧之上,王越猶如一隻勐獸,劍身與地面分離的檔口,一條長長的火花與深深痕跡中,這一劍直挑陸羽!
這是王越研究劍道五十餘載,去汙存清,去偽存真…摒棄一切的虛招,一劍擊出,一劍斃命!
莫說是陸羽…
在王越看來,就是大魏最驍勇的典韋、許褚…在經驗上也不可能看透這一招中的變化,後手抵擋…勢必落入下風!
可偏偏…
讓王越沒有想到的是…
“陸羽”出槍了,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他的身法宛若鬼魅,又像是狂風中的落葉一般,再加上紅纓槍的輕靈…王越這變幻多端的一劍被他輕鬆閃躲。
這還沒完…
就在王越想變招的時候,陸羽的紅纓槍已經搶先而出…快如閃電!
戰場之上,一寸長,一寸強!
生死相搏,一寸短,一寸險!
本應該更靈活、更兇險的劍…竟在敏捷上落了下風…
王越的“七星龍淵劍”每次想要進攻的地點,陸羽的槍已經搶先出到了他變招的位置…
繼而…
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攻勢,讓王越應接不暇。
完全沒有防守…
也完全不需要防守,陸羽的紅纓槍…招招都是進攻,沒有絲毫規律,攻敵之不得不守,自然…也就不需要防守!
這種打法…
讓王越連連叫苦不迭。
他習練五十餘載,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對手,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打法。
看不懂,看不透…沒錯,究是他五十餘載習武的閱歷,也無法理解…對方這迅捷如點,招招攻敵於先的手段…是怎麼做到的!
這與典韋,與張遼那種一力降十會的打法截然不同。
這讓王越極其不適應…
儼然,很快就落入了下風!
…
…
安定城內,一方密室中。
燭火星微,桌桉上擺放著一塊棋盤…
黑白相間,廝殺不斷…
一邊擲棋者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每走三步都要飲上一口,宛若那酒葫蘆中的酒無窮無盡一般。
天生郭奉孝,尤愛杯中酒…
此人自然便是郭嘉。
另一邊,一個年輕、清秀的公子蒙著一層薄薄的面罩,哪怕是在這密室中,他似乎也刻意的遮掩著自己的身份。
可露出的嘴角始終揚起,像是眼前星羅縱橫的棋盤…他已經成竹在胸。
“奉孝怎麼不走了?是覺得此路不通麼?
面罩男子笑著張口。
郭嘉放下了黑子,搖了搖頭,卻是灌了一口酒。
“心不靜,下不過你!”
“是擔心那隱麟淵?”面罩男子再度開口。
聽到隱麟淵三個字,郭嘉眉頭一挑,緩緩起身,“我是感覺你太自信了,王越號稱天下第一劍,乃是靈帝朝時期的虎賁將軍…宮廷第一高手…”
郭嘉似乎也在刻意避諱,不去提及具體的名字…
這密室…所有人從語言到神態依舊無比謹慎小心。
“他…是王越的對手麼?”
終於,郭嘉丟擲了他的疑竇。
聞言,面罩男子也緩緩起身,負手而立,走到密室的一角…“我曾與典韋細細的聊過王越的劍術,王越走的是輕靈一派,可…典韋用的是雙戟,依靠的是力大無窮,說到底走的是剛勐一派,而王越那敏攻型的劍法極其剋制典韋這剛勐一派,且…當年張文遠輸給他,多半也是這個原因。”
“至於他…用的卻是槍,是比王越劍法更輕靈、更靈敏的槍法…這槍法博大精深哪!與王越比鬥不落下風,這不是我說的,是典韋說的…典韋與兩人都比拼過,他話語中的含金量還是頗高的。”
這…
郭嘉頓了一下,“不落下風就夠了麼?”
“自然不夠,不過…”面罩男人嘴角咧開,露出了幾許澹澹的笑意,“奉孝不懂武功吧?”
這…
郭嘉一怔,這不是逗他玩兒麼?他當然不懂武功了。
“難道…你懂?”
“我雖不會武功,但多少還是懂一些的。”面罩男子笑著解釋道,“比如,武功的最高境界,其實不是那些繁雜的招式,而是五個字——無招勝有招!”
呃…
郭嘉感覺被驚到了。
你…給我講武功?乃至於有那麼一瞬間,郭嘉有一種感覺,他倆在這兒聊武功,這屬於菜雞互啄!
還…無招勝有招…
此刻,面罩男子的話還在繼續。
“在敏攻這個領域,單純的劍法、槍法是沒有用的,更重要的是觀察力,不拘泥於原本武技的觀察力,只要能率先察覺出對方的招數,敵人往左,我方就搶先一步往左,敵人攻右,就搶先攻右,處處料敵於先,先敵出手…不說大勝,至少也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面罩男人這話說得無比輕鬆…
事實也是如此。
六合梅花三十六路楊家槍之所以厲害,從殘唐五代時的金刀王楊會開創,到第二代火山王楊袞集“霸王槍”、“恆侯槍”、“鼉龍槍”、“七探盤蛇槍”、“梅花槍”、“汾陽槍”於一體,融會貫通匯聚成博大精深的楊家槍法。
楊家槍之所以厲害,可不僅僅是融合了六家所長。
更是從中悟出了“無招勝有招”的真諦…這才形成了之後天下無敵的楊家槍法。
再加上…
那所謂的“心中無女人,出槍自然神”的槍經…這麼多年的習練,對付一個老家夥,綽綽有餘!
不就是玩敏攻麼?
那就比快,比穩準狠!
面罩男人嘴角收起,留下了一抹兇戾之氣…
可郭嘉依舊不以為然。
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傢伙,論武力…真要打起來,都未必有他厲害!
料敵於先…
呵呵…
還是感覺…這謀略上的“攻敵攻心”比武略上的“料敵於先”更容易許多吧!
…
…
瀟灑優雅,笨拙醜怪…
隱麟淵頂…陸羽的槍法變幻莫測,可無有例外,每一招威力極大…且每一招都死死的壓制著對手的招數。
王越是叫苦不迭…
他想攻上路,偏偏對手先攻上路,他要攻下路,對手又從下路攻來…
如此,五十餘個回合…
王越急退數步,拉開身位,口中卻是連連喘著大氣。
這種吃大虧,吃暗虧的感覺,還是幾十年來破天荒的頭一回!
呼…呼…
王越整個後背都溼了,遍體生寒。
“你不是要讓我三招麼?”陸羽的話傳出,依舊是異乎尋常的冰冷…“怎麼,我還沒用力,你就倒下了麼?”
反觀此時山巒之巔的石亭之內。
“夏侯涓”連連眨巴著眼睛。
“好厲害…好強!”
她不由得喃喃低吟,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她看到了妖孽一般…
讓王越如此狼狽…簡直罕見!
反觀那些王越的弟子,一個個也都看傻了…
這個傳說中的陸羽…這麼…這麼厲害的麼?
五十個回合…他竟…竟打的師傅只能被迫防守,連連後退,這是…這是師傅有意讓著他麼?
應該…是吧!
倒是有幾名弟子趁著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王越的身上悄悄行至“夏侯涓”的身旁。
其中為首的一人低吟道。“王姑娘,一切都按照計劃在進行!”
夏侯涓微微一怔,她轉頭望向這些弟子。
卻見其中一人將一個黑色的包裹遞給了她…
“這是…”
“王姑娘一看便知!”
…
呼…又是粗重的一聲呼氣。
王越連連喘出大氣之後,他凝眉瞪向陸羽。“好一個陸羽,用計時喜歡‘料敵於先’,便是這比武,也是如此麼?”
他的眉毛凝的更緊了。
“小子,你用的是什麼槍法!怎生做到料我於先!”
呵…
淺笑,“陸羽”收回槍式,露出了一抹淺笑…“槍法?何必要拘泥於槍法?我只要能窺探出你劍法的路數,你快,那我比你更快,你往左我便先你往左,你攻右我便搶先攻你的右路,你連招式都無法使出?我何必拘泥於槍法?”
講到這兒,“陸羽”那眯起的眼眸緩緩的睜開,依舊是冷若冰霜一般的錐光。“對付你不需要槍法,‘破劍’二字足以!”
“破劍式?”王越的眉頭再度凝起。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奇恥大辱!
手中的七星龍淵劍在顫動,他的氣場也在不斷的升騰。
好…
好大的口氣!
破劍…哼,不是比快麼?那好…
“且讓老夫讓你看看何為雷霆閃電,狂風驟雨般的快劍!”
劍身一擺,王越的攻勢猶如出洞毒蛇,帶著浩瀚的破風劍罡,刁鑽狠辣,又迅捷如電般的爆刺向陸羽的胸脯。
這一劍封住了所有的角度,避無可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