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很快結束。

用方小寶的話來說，這場宴會明為慶賀古皇壽誕，實則顯擺實力，威懾四方。

龍鳳逞威，君臨天下，收效不言而喻。

人在輦車，回想起大殿所發生一幕，方小寶不自覺後背發涼，面露苦笑。

這是什麼力量？

他不知道。但在金色巨龍現身一刻，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震顫懼畏，真真切切。迄今無法忘懷。

古皇之威，無人能夠抗衡。巨龍之勢，足以碾壓天下眾生。

“厲害啊……”

方小寶喃喃自語。目光轉向伴在身旁的龍女，神情無比凝重。龍女苦笑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自己男人不成，她也同樣無法抗衡那金色巨龍之威。

“咱們還是小瞧了古氏啊！”

方小寶嘆了口氣。自從收編遺人部眾霸據海外，經歷數場大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星海上下包括他這位聖主，都有睥睨驕縱心態，不將任何潛在對手放在眼裡。

而如今，一場宴會，古皇所顯露手段，堪稱這世上絕無僅有的變態力量，強勢無敵。讓他徹底警醒。

“小寶，咱們需不需要……撤出帝都？”龍女憂心忡忡。

古氏和星海名為君臣，實為潛在對手。如今古氏強橫力量曝露，無人能抗，星海高層盡皆聚集帝都，虎狼在側，安全方面會有很大隱患。

方小寶聽後，沒有立刻表態，而是閉上眼睛，輕輕靠在軟榻上。看似休憩，實則心中斟酌思量。

龍女沒有打擾。靜靜伴在旁邊。她相信自家男人，肯定會做出最妥當的安排。

良久。當方小寶再度睜開眼睛，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不用！”

前後不過五分鐘，他判若兩人，心中震撼懼意蕩然無存，轉而信心十足。

沒等龍女開口問話，方小寶微笑又說：“咱們那位古皇陛下雖然厲害，但短時間內，絕不可能對我星海構成威脅！”

“何以見得？”龍女面露不解。

“很簡單！以他所顯露力量，若想擊潰我星海可以說易如反掌，卻偏偏沒有這麼做，相反一而再，再而三選擇妥協退讓！”方小寶話到此處，語氣一頓，望向龍女笑眯眯又道：“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鼾睡！咱們這位古皇陛下要不是腦子有毛病，身懷如此絕世武力，早該御駕親征，掃除一切危及古氏統治的隱患，除非……”

“除非他還沒能掌握所擁有的力量！”龍女介面。她不是傻子，相反冰雪聰明，在自家男人點撥下，立刻反應過來。

“媳婦，聰明啊！”

方小寶伸手摟住龍女，大加讚賞一番，然後笑嘻嘻說：“自己壽宴大喜，按理說該跟群臣賓客同聚……咱們那位古皇陛下卻是來去匆匆，顯了一番手段就閃人……表面沒破綻，但經不起有心人推敲，其中必有隱情！”

“難言之隱！”龍女順著他的話語補了一句。兩人目光對視，皆露出會心笑容。

古皇在壽宴顯露武力，幻化引動金色巨龍，威勢不可敵。但此刻在方小寶推斷下，這位並未完全掌握所擁有的力量，外強中乾，只能嚇唬人而已。

雖是如此，龍女卻有自己擔憂。在她認為古氏底蘊仍不可小覷，撇開古皇不提，光是那位丹凰公主，武力超群，已是罕逢敵手。

即便她，若對上丹凰此女，也難有多大勝算。

另外，萬一古皇掌控自己所擁有的恐怖力量，到那時，星海大難臨頭。

這方面問題方小寶當然考慮到。只見他滿臉自信，衝著龍女嘿嘿說出一句：“擅自催動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他，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方小寶口中的‘他’，當然指的就是當今古皇。

…………………………

寢宮。

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古皇斜靠在榻上，臉頰枯瘦，面色衰敗若垂死，全無白天君臨天下睥睨眾生之威。

璇璣二老在旁。一左一右，掌心貼在古皇前胸後背，源源不斷度入精純玄氣。古萱手捧藥碗，滿臉關切，小心翼翼伺候。

良久。璇璣二老收勢，臉色黯淡，默然不語。他們最清楚古皇現在情況，雖盡全力也難有回天之力。

“父親，這是內廷配製藥羹，最能補充元氣，您趁熱……”

“不，不用了！”

古萱端碗喂服。古皇搖了搖頭，苦笑道：“藥醫不死人！對朕而言，現在就算有天材地寶，也難起死回生！”

自己父親的情況，的確如此。但古萱不想承認，或者說不願面對事實。她還欲開口，卻被古皇揮手打斷。

“萱兒，去，去將你五弟帶過來！”

望著容顏衰敗仿若老了幾十歲的父親，古萱內心悲慼。她知道父親受體內力量反噬，藥石無救，時日不多。此刻唯有順其心意，做自己該做的事。

很快。古萱召來一名英俊青年。正是方小寶的好友，古烈。

古烈雖未參加壽宴，卻被特許留在金鑾大殿觀禮。壽宴發生情況，自己父皇龍威顯現，震懾四方，歷歷在目。

滿心崇敬，視若神人！

這是古烈觀禮後的想法。然而，當他來到寢宮再見父皇，對方容顏衰敗若垂死，與白天判若兩人，不自覺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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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古烈當即拜倒。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很意外是吧！”

古皇語氣衰弱無力，目光卻凌厲逼人，死死盯向拜倒在面前的兒子。曾經最不喜歡最不看好的幼子。

“古氏一統華夏，歷經八世，江山穩固，社稷興盛……但是，並非沒有代價！”

古皇衰敗蒼老的臉龐，泛出難以形容的落寞，緩緩開口：“父皇現在模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止如此，歷代先皇包括祖皇，為了我古氏江山，都曾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話到此處，這位語氣一轉，目光望向古烈，透著無法形容的嚴厲，大聲又道：“而你，若想繼承大位，日後必將犧牲很多，包括親情、友情……乃至自己的生命！”

或許是情緒太激動。古皇一陣猛烈咳嗽，上氣不接下氣，身子衰弱到極點，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斃命。但他卻揮手阻止靠近的古萱以及璇璣二老，目光仍舊盯視古烈，一字一字問道：“如此代價，如此犧牲，你還願意繼承大位，成為坐鎮隴山上的孤家寡人嗎？”

“兒臣願意！”

平日吊兒郎當沒正行的古烈，此刻臉上泛出罕有的堅決，“身為古氏一員，不管兒臣能否繼承大位，都將極盡所能捍衛皇族利益，雖萬死而無悔無憾！”

“好個無悔無憾……好……不愧是我古炤的兒子！”

古皇龍顏大悅。身體雖衰弱極點，此刻仍舊忍不住放聲大笑。原因很簡單，一直困擾心頭的大事，如今終於可以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