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查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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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

特殊病房外的過道上。

噠噠噠——

隨著幾道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過了片刻。

老郭、蔡少輝以及李覺助理周材的身影,匆匆出現在了過道拐角。

早已等候在此的林宇見狀,也連忙快步迎了上去,伸手道:

“郭工,您來了。”

老郭與他簡單的握了個手,旋即便把目光轉移到了病房的入口處,關切問道:

“林主任,我聽說傷員已經醒了?”

林宇點了點頭。

接著他看了眼病房,將老郭三人引到了更遠一些的區域,低聲說道:

“沒錯,鍋工,病人剛醒沒多久。”

老郭同樣側了側身,壓低聲音追問道:

“具體情況如何?脫離生命危險了沒有?”

“情況啊,怎麼說呢.....”

林宇聞言沉吟片刻,組織了一番語言,斟酌著道:

“肯定不能說完全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在外敷和服用驢毛榨汁的雙重作用下,病人的病情相較之前確實已經好了不少。”

“如果用機率來描述的話.....”

“送過來的時候他的死亡機率是90%,現在至多也就15%上下吧,不出意外應該能活下來。”

老郭眉頭一掀,整個人隱隱松了口氣。

他剛才正帶領著蔡少輝等團隊成員進行著一項關鍵引數的計算,結果忽然收到了職工醫院傳來的加密通知:

【燒雞醒了】。

於是老郭連忙將手頭的工作進行了簡單交接,帶著蔡少輝找到周材,三人匆匆趕到了職工醫院。

由於加密通訊的內容限制,對方並沒有告訴老郭太多有關病人的資訊。

因此這一路上,老郭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有傷員正常恢復,一切穩重向好。

也有傷員只恢復了意識,但依舊沒脫離生命危險,還在搶救。

還有傷員實際上是迴光返照,他們到醫院的時候保不齊就嗝屁了,就地可以參加葬禮.....

眼下從林宇口中得知對方的身體情況有所好轉,老郭總算緩了口氣。

畢竟一來這是一條人命,二來他很可能是一位頂尖的留學生......

等等。

留學生!

想到這裡。

老郭不由眼神一動,再次集中注意力,飛快的對林宇問道:

“林主任,這個傷員醒後有和你說過他的名字嗎?”

林宇點點頭,食指在空中比劃道:

“有,他說他叫做韓立,韓信的韓,建立的立。”

“韓立?”

老郭聞言立刻轉過頭,看向了一旁的周材。

今天李覺這個221廠的負責人並沒有到場,畢竟他手上要處理的事務實在太多了。

從他那個層面來說。

一位留學生的甦醒,確實算不上什麼他必須親自前來的大事兒——即便是劍橋這種頂尖大學也是如此。

因此這種問題由周材出面也就夠了。

實際上。

在過去這段時間裡,負責交接相關檔桉的都是周材。

眼見老郭將視線投向了自己,周材便從身上的檔桉袋裡取出了一份檔案,搖頭道:

“郭工,根據我們瞭解到的資訊,從1910年開始到今年年初,劍橋大學一共畢業了246名華人留學生。”(參考自劍橋大學校友錄venn.lib.cam.ac.uk//search)

“這246人的出生構成比較復雜,有建國後出國的,也有建國前的庚款留學生,還有祖輩——也就是數十甚至上百年前出國務工生活的華人後代。”

“而這些人中....並沒有人叫做韓立,倒是有個叫做韓燕的女同志,今年已經62歲了。”

老郭見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也就是說....韓立應該是個化名?”

周材點點頭:

“大機率是的。”

說完。

他便與老郭對視一眼,二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一絲微妙的表情。

說實話,

在眼下這個年代,化名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尤其是在221廠內,你見到的所有人都是化名。

比如說老郭的化名是叫陳濤。

王淦昌先生的化名是王京。

蔡少輝的化名是蔡永福等等。(我查資料的時候看到了有個化名叫蔡吉巴的,我不厚道的有點難繃....)

但一個外來人選擇化名....

想到這裡。

老郭便又問道:

“周助理,在這些華人畢業生裡頭....非建國後畢業並且目前下落不明的有多少人?”

周材過去這些天都在整理這些材料,聞言立刻便報出了一個數字:

“四十八人。”

“四十八人啊.....”

老郭微微嘆了口氣:

“哎.....”

在過去的那段戰亂歲月中,全球各地到處都在打仗。

戰火紛飛之下。

國內尚且有一堆失蹤人口至今生死不明,就更別說國外的留學生了。

加之目前西方國家一直都在針對華夏進行資訊封鎖,很多人物的下落遠遠不像後世那般可以精確的完成鎖定。

換而言之.....

結合此前的痕跡來看。

徐雲很可能就是那四十八個下落未明的華夏留學生中的一員。

當然了。

以上這個猜測有一個很很重要的前提。

就是.....

徐雲確實是偷偷歸來的留學生,而非透過某些小機率手段非竊取到畢業證書的小賊。

其實要驗證這個問題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做個交流就行了。

畢竟竊賊不可能會講英文嘛。

隨後老郭平復了一番心緒,對林宇說道:

“林主任,病人現在還醒著嗎?”

林宇點點頭,伸手朝屋內指了指:

“嗯,我問完名字後他又睡了一會兒,十分鐘前剛醒,現在彩虹同志在裡頭照顧他呢。”

老郭又問道:

“那他的情況允許進行探視嗎?”

“探視啊.....”

林宇雖然不是基地的管理人員,但此時也多半猜到了一些事情,思索片刻道:

“可以,但時間不能太久,十五分鍾內一定要結束,否則就可能影響到病人的恢復了。”

“十五分鍾是吧.....”

老郭當即應承了下來:

“沒問題,林主任,那就帶我進去和這位韓立同志聊一聊吧。”

............

就在老郭與林宇在屋外交談的同時。

屋內的徐雲正背靠在被搖起了45度的醫護床頭,目光有些失神的看著一塊被放在肚子上的小鏡子。

鏡子大概只有一個手掌那麼大,邊上甚至還有一些裂紋,但卻依舊清晰的映照出了此時他的容貌。

怎麼說呢.....

徐雲上輩子看過一本叫做《五村械鬥之眼睛傳奇》的小說。

其中有個人物叫做宇智波帶土,他為了救一個好友,曾經被一塊石頭壓塌過半邊臉。

徐雲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就是把帶土被壓塌的半邊臉給右邊再來個映象貼上,也就是.....

毀容了。

此時此刻。

徐雲面部可以看到很多處可怖的傷口,裸露的皮膚呈現著一種深紅色,連頭皮都被燒掉了大半,臉部的特徵和輪廓已經完全變形。

如果說徐雲的身體還有可能透過治療或者調養恢復,那麼他的這張臉則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復原了。

不過看著這相當嚇人的一幕。

徐雲的心中非但沒有驚恐與絕望,反倒有些.....

欣喜?

畢竟在1850副本中的經歷已經證明了一件事:

副本內的傷勢不會帶到現實。

在不影響現實軀體的情況下。

毀容的事實,反倒令徐雲在身份這方面具備了很多可操作性。

畢竟.....

在燒傷和聲帶受損之後,徐雲不說原本的模樣了,就連年齡也都很難靠肉眼分清。

他哪怕說自己的年齡有四十出頭,別人大機率都會相信。

實在不行徐雲就雙手一攤,擺爛說自己啥都不記得了。

國內第一臺測謊儀要在1981年才會被一位愛國華人偷偷帶入國內,1990年才會具備現代意義的測謊儀。

倘若徐雲真要擺爛裝失憶,外人幾乎沒有任何辦法驗證真偽。

誠然。

毀容帶來的疼痛令徐雲幾乎難以忍受,痛的堪稱撕心裂肺。

不過考慮到這個副本的特殊性......

說實話。

如果你讓徐雲在現實中遭這麼一出罪,不說最後的選擇究竟如何吧,他心中肯定多少會有些猶豫。

但在副本背景中......

如果這樣能幫助他儘快融入基地,那麼徐雲可以拍著胸脯說,只要留著這顆大腦能讓自己正常思考,其他的一切光環都可以玩命兒拿去整!

因為這關乎到造原子彈,光這一個理由就夠了。

哪個兔子的心中沒有一個大國夢呢?

而就在徐雲心緒有些縹緲之際。

嘎吱——

病房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開啟,門口走進了四位男子。

其中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徐雲略有印象,正是醒來時與自己交談的林宇,也就是職工醫院的主治醫師。

不過徐雲對林宇的印象主要源自林宇的自我介紹,而非後世的人物記憶——他在醫學方面的知識不多,早期的西醫也就知道胡傳揆王叔鹹等幾位知名前輩罷了。

接著很快。

徐雲又將目光轉移到了另外三位男子身上:

一個帶著眼鏡的小老頭。

一個尖嘴猴腮同樣戴著眼鏡的年輕人。

以及一個拿著檔桉袋,一看就是搞文秘的中年人。

其中那位年輕人和中年人徐雲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絲毫和記憶中的人物對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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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看到那個小老頭的瞬間,徐雲的心中卻隱隱冒出了一股熟悉感。

似乎......

他在什麼地方見過對方的模樣。

只是這股感覺有些縹緲,徐雲細思的時候便消失不見了。

而在另一邊。

進屋後。

小老頭先是與護士和林宇低聲交談了兩句,林宇很快帶著小護士離開了病房。

待屋門關好。

小老頭便主動拉了把椅子,坐到徐雲床邊,很是和藹的問了一聲:

“韓立同志?”

徐雲這才回過神,腦袋躺靠在搖起了45度的床上,輕輕點了點頭:

“同...同志你好。”

小老頭見狀又笑了笑,自我介紹道:

“韓立同志,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郭友來,現任221廠的鑽井工程師。”

“你叫我郭工、老郭,友來同志都行,哪個順口就叫哪個。”

老郭的笑容很友善,看起來非常憨厚。

但他自報家門的這個名字落在徐雲耳中,卻瞬間在徐雲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郭友來?

居然是他?

眾所周知。

為了表彰在研製“兩彈一星”中作出突出貢獻的科技專家,華夏曾經頒發過一批“兩彈一星”勳章。

也是目前為止國內科研領域最高的一枚勳章。

截止到2023年。

“兩彈一星”勳章的獲得者都有且只有一批,共計23人。

其中有大家耳熟能詳的錢老、陸光達。

也有徐雲此前見過的王老、孫家棟。

總而言之。

無一不是共和國功勳赫赫之輩。

但在這23人中,有一人極其特殊。

他便是.....

郭友來。

郭友來的特殊性不在於他的貢獻比其他人強多少,而在於——

他是23位“兩彈一星”功勳中,唯一以烈士身份獲得這個榮譽的人。

郭友來出生於1909年,是海岱省榮成市人。

1930年。

郭友來升入南開大學,決心攻讀物理學。

南開當時沒有物理系,但有一位物理學教授顧靜徽,於是老郭便主動上門求見。

顧非常賞識他,為他單獨開課,他成了當時南開唯一的物理系學生。

1938年。

郭友來參加中英庚子賠款留學生考試,當時他所報考的力學專業只招收一人。

結果郭友來與錢偉長、林家翹並列最高350分,後經葉企孫等人的極力爭取,三人很幸運一同被錄取。

當時正值霓虹侵略華夏,郭友來上船才發現護照上有日本簽證,於是毅然下船。

受此影響。

郭友來次年才赴多倫多大學碩士攻讀碩士學位,然後....

他用了半年就完成了碩士學業,考上了加州理工的博士。

郭友來博士階段師從“航空之父”西奧多·馮·卡門,畢業後還參與建立了康奈爾大學航天工程研究生院,新華夏成立後回國。

回國後。

郭友來參加了兩彈一星的相關研製,並且做出了巨大貢獻。

然而遺憾的是。

在60年代的某個12月4日,郭友來帶著在實驗中發現的重要數據文件緊急返京。

然而他乘坐的尹爾-14飛機在首都機場上空僅400多米處突然失去平衡,墜毀在1公里以外的玉米地裡。

當人們在現場用力把兩具緊緊相擁的屍體分開時,發現夾在中間的是一個公文包,包裡是一份有關熱核導彈試驗資料的絕密文件。

這兩具屍體,就是郭友來和警衛員牟方東——他們用生命保全了這份檔案。

這個情節可不是潤色或者杜撰出來的那種自我感動的“故事”,而是公認的老郭事蹟,當年老郭的悼詞和紀念館中都有跡可循。

郭友來的飛機失事是無數航空人的遺憾,更是華夏科研史的巨大損失。

在老郭逝世後的第20天,他心心念念的華夏第一顆熱核導彈爆炸便試驗成功。

兩年後的4月24日,中國第一顆人造衛星上天。

可惜這一切,老郭都未曾看到。

同時老郭還是中科大化學物理系的首任系主任,後來他的那枚勳章被他的遺霜李佩女士捐贈給了中科大,設立了同名的獎學金。

徐雲上輩子因為畢業後入職的單位是成飛,符合獎學金中‘國家重要需求崗位’的要求,還曾經榮幸的得過一次獎金。

結果徐雲沒想到的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院士與科大的糾纏影響,自己在穿越副本後第一位見到的,便是這樣一位大老?

.....

注:

微創手術恢復的差不多了,後天開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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