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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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藥效果沒過, 佳寶感覺自己被抬上了病床, 等她能睜眼時,窗外還是白天, 她分不清時間,茫然四顧。

“佳寶?”

“佳寶!”

佳寶被包圍住,她眼珠左右轉, 問:“我闌尾割了嗎?”聲音虛弱。

“割了,昨天下午就割了。”林道行彎下腰,“你睡了一晚上,現在感覺怎麼樣?”

佳寶體會了一下,誠實道:“沒什麼感覺……”

昨天還又痛又吐, 一覺醒來,除了頭還有點沉,其他什麼感覺都沒。

舅舅舅媽舒口氣, 總算不用再提心吊膽。

“幾點了?”佳寶躺著問。

舅舅說:“還不到七點。”

佳寶:“你們今天不開店了嗎?”

舅媽道:“早飯不開了,我們晚點再過去,你今天手術第一天,也不好吃什麼,我給你煲了點米湯, 明天再給你弄點好吃的。”

“不能瞎來,”舅舅道,“這一個禮拜只能吃流食,給佳寶弄點魚湯鴿子湯,熬點粥做點麵條什麼的。”

“哦, 好。那我明天一早去買新鮮的。”

夫妻倆商量著,漸漸又說起給佳寶請個護工,他們可以送三餐過來,但一直陪著卻不實際,可護工到底不是自己人,還是不太放心。舅舅決定:“不然這幾天你照顧佳寶,店裡我一個人來。”

“那哪行,兩個人都不一定忙得過來。”舅媽反對。佳寶要是她女兒,她倒能不那麼仔細,但佳寶是外甥女,她不得不照顧好,舅媽遲疑道,“要是實在不行,乾脆這幾天先關店吧。”

“不用……”佳寶先否決,“只是割了個闌尾而已,我一個人沒問題,你們早晚來一下,中午我可以吃醫院的飯。”

“你上洗手間不方便。”最主要是這個問題,舅媽蹙眉。

林道行通知醫生佳寶已醒,舀著米湯,他打斷這三人:“先給佳寶請個護工,我時間比較自由,照顧佳寶我來,但我廚藝不好,佳寶的三餐還是要勞煩舅舅舅媽。”

舅舅聽著林道行的話,總覺得哪有點怪。

佳寶直點頭:“就聽林道行的!”

女大不中留……

舅舅和舅媽還能說什麼。

“那我們待會兒去找找護工,你先回去?我和她舅媽都在。”舅舅對林道行說。

“我上午沒什麼事,我先留這兒。”林道行回。

“你昨晚陪了一夜,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舅舅說完,衝佳寶道,“昨天我陪了你上半夜,下半夜的時候他來換的我。”

佳寶只在自己被移動的時候醒過一次,後來發生過什麼她全不清楚。

她看向林道行,輕聲道:“那你回去休息吧,舅舅舅媽陪著我就行了。”

林道行說:“不用,我又不是沒睡。下午我要去趟工作室,到時再走。”

林道行一錘定音,誰也拿他沒轍,舅舅舅媽只好隨他去,他們早點回店裡正好能準備今天開店的食材。

等人走了,佳寶慢吞吞地喝著米湯。

早晨七點多的陽光溫柔和煦,窗外枝葉招展,風像在跟人打招呼。

佳寶髮絲被吹起,她把頭髮挽到耳朵後,小聲問:“你早飯吃了嗎?”

病床雙人間,隔壁躺著一位老太太,佳寶先前沒留意,幾人講話有些大聲,似乎把老太太吵醒了,這會老人家在看電視。

林道行坐在陪護用的折疊床上,傳送著手機郵件說:“還沒。”

“不餓嗎?你自己去買點吃的。”

林道行放下手機,抬眸道:“我買了不饞你?”

佳寶舀了舀這清湯寡水,說:“你在外面吃完再回來。”

“不急,我有的吃。”林道行說,“你先吃完,等會兒我去聯絡護工。”

佳寶實在吃不進,她勉強吞了幾口,林道行靠上前,手臂搭在床沿,瞥一眼她的小碗,說:“給我一口。”

“嗯?”

“啊——”林道行張嘴。

佳寶舀起一勺米湯餵給他。

林道行嘗著味道說:“現在日子太好,早幾十年老百姓連米湯也喝不起。”

佳寶道:“說得你好像過過苦日子似的。”

“是沒過過,但見過不少。我跟老寒前幾年去山裡扶貧,人家姐弟倆只有一雙鞋,不合腳也只能輪著穿,把泡麵湯當山珍喝。”

佳寶問:“一雙鞋怎麼穿?平常光腳?”

“還有一雙是夏天的鞋子,夏天一雙鞋,冬天一雙鞋。再給我一口。”林道行說。

佳寶又餵給他一勺。

“這味道也不差,你仔細嚐嚐,米香很濃。”林道行說。

佳寶慢慢地喝,“你再說點你以前的事給我聽吧。”

她對林道行從前的工作生活其實一點都不瞭解,只知道他在電視臺的工作經歷,曾經的輝煌,可後來這五年他去過哪些地方,認識過哪些人,她一無所知。

林道行樂意跟佳寶說話,他想到什麼說什麼,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中午的時候,舅媽過來送湯,施開開買來一堆水果,林道行又陪了佳寶一會兒才匆匆離開。

晚上護工陪床。

護工阿姨四十多歲,睡覺打鼾,鼾聲倒是不算太大,但佳寶睡眠向來淺,再加上隔壁老太太的陪床是她的兒子,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佳寶實在不適應,強迫自己閉眼,可還是無法入睡。

看向隔壁,老太太倒是睡得挺香。

佳寶給林道行發微信:“你到家了嗎?”

他晚上七點多來,剛走不久。

佳寶等了一會兒才收到回覆。

林道行:“剛洗完澡,你還沒睡?”

佳寶:“睡不著。”

林道行:“最近不是能睡著了嗎?”

佳寶:“護工打鼾,老太太的陪床是她兒子……怪怪的,我睡不著。”

林道行:“我過來。”

佳寶一愣,立刻回覆:“你別來!”

等了一會兒,沒訊息。她又發一條:“你不用來,我待會兒就睡著了,你別吵到別人!你明天還要上班!”

生怕林道行真會過來,她躲進被子裡,撥通對方電話。

“你沒出來吧?”她小小聲地問。

“剛換好衣服,還沒來得及出門。”

佳寶:“你別來了,我一會兒就睡著了。我現在有點困了。”

林道行:“……”

他在家中放下車鑰匙,笑道:“能耐,說困就困。”

知道佳寶在哄他,他也不為難她,躺上床,想到她說的那句“我現在有點困了”,他又忍不住笑起來。

跟個傻孩子似的。

次日天沒亮,林道行就醒了,洗漱完下樓,小飯店也才拉起捲簾門。

佳寶舅舅見到他有點發愣,“這麼早?”

打過招呼,等到高湯煲好,林道行帶著保溫盒趕到醫院。

佳寶被噪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眼就看見林道行皺著眉,附近有人走動,是老太太和她兒子。

林道行見人醒了,眉頭鬆開,笑道:“早。”

“早……這麼早?”佳寶剛醒,喉嚨有點沙啞。

林道行餵給她半杯水,說:“快七點了,給你帶了早飯。”低聲問,“困不困?我讓他們動作輕點,你再睡會兒。”

原來是皺這個眉……

佳寶含笑搖頭,“不困,我要吃東西,我餓了。”

佳寶週六入院手術,住院時間要一週,施開開今天到學校後先幫佳寶請病假,佳寶沒來上課,最先發現的是李樂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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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樂斌在第一堂課鈴聲剛響時問施開開:“馮佳寶呢?”

“逃課了。”

李樂斌:“……”

鈴聲還在響,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施開開笑道:“闌尾炎,動手術了。”

“嚴重麼?”李樂斌關心。

“要住院一個禮拜,不嚴重。”

李樂斌想了想,問:“她在哪家醫院?”

施開開視線在他臉上遊移,還沒想好要不要告訴他,邊上女同學聞言,好奇問:“馮佳寶闌尾炎手術了?”

這下施開開不用再遲疑,班裡要好的幾人商量著放學後一起去探望佳寶,讓施開開帶路。

施開開圖方便,今天照舊把家裡的保時捷開了出來,其餘同學坐公交去醫院。她和李樂斌、王翔都是話劇社的,關係其實挺要好,既然大家都要去探病,她不介意順路捎上這兩人。

車子剛開出不久,施開開忽然接到老寒電話。

“本來我打算待會兒和嚴嚴一起去看望佳寶,但工作室臨時有事,老行不在,我又走不開,你能不能幫我去接下嚴嚴?我估計他手機沒電了,電話關機,他還在學校等著我呢。”

“沒問題。”施開開一口答應。

她看了眼時間,中學應該早放學了,她怕嚴嚴等著急,一腳油門踩下去,李樂斌和王翔雙雙拉住扶手。

王翔求生欲強烈:“大姐,咱不著急啊——”

塵土飛揚,保時捷剎停在中學門口,施開開一眼就看見等在傳達室旁邊的小可憐,她按下車窗,招手呼喊:“嚴嚴——”

嚴嚴穿著校服,揹著書包,抬眸望去,愣了下,他快步上前,立在車門邊,眼神詢問。

“我來接你放學。”施開開大拇指戳著後面,“上車,跟我一起去醫院!”

嚴嚴抿了個笑,視線越過施開開,看見副駕坐著個男人,他頓了下。

“快點啊。”施開開拍拍他校服,“怎麼有灰?”

嚴嚴退後一步,走過去開啟後座的車門,一愣,又是一個男人。

王翔趕緊把屁股往隔壁挪,熱情招呼:“上來吧小朋友!”

“……”嚴嚴默默坐上車。

儘管繞了路,施開開仍舊比坐公車的同學先到。幾人在醫院門口買了點水果牛奶,找到病房,施開開領著眾人進門,剛踏進房內,她的腳步就是一停。

老太太和她兒子都不在,病房裡只有佳寶和林道行兩人。

佳寶耳朵癢,讓林道行把她包裡的鑰匙拿出來,鑰匙扣上掛著一根挖耳勺,她要挖耳朵。

林道行翻找出來,手指剛好按到挖耳勺的電源,這玩兒還帶電筒……

“你還買玩具?”

“什麼玩具……”佳寶一邊挖耳朵,一邊說,“就是挖耳勺,帶光能看清耳朵。”

“你自己挖怎麼看清耳朵?”

佳寶:“……”

林道行笑了下,“躺下來。”

“嗯?”

林道行抽走佳寶的挖耳勺,坐到床邊,把佳寶腦袋放到腿上,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替她掏耳朵。

佳寶舒服地閉上眼,沒多久就昏昏欲睡,房內沒人,林道行親親她嘴角,佳寶嘴角翹得愈發高,小聲說:“還有一邊。”

“知道。舒服嗎?”

“舒服。”

兩人同在床上,姿態親密,頭貼得極近,這一幕恰好被門口四人撞見。

“咳咳。”施開開用力清嗓子。

佳寶睜眼,迅速離開林道行的大腿。

“慢點!”林道行扶她,“小心傷口。”

李樂斌眼前一黑,不想再跨進去。王翔將人拽住,友誼第一啊兄弟!

“聽說你闌尾炎開刀,我們來看看你。”

“多謝。”林道行替佳寶說話,接過對方送來的禮品,“你們隨便坐,這兒有凳子。”

沒多久,其餘同學也到了,雙人間小病房被擠得下不去腳,施開開不佔地方,先一步帶著嚴嚴溜到外面,打算去逛逛草坪。

她剛才看得耳朵癢癢,從包裡拿出了和佳寶同款的挖耳勺,一邊掏耳朵,一邊跟嚴嚴說:“等他們走了,我們再上來,晚點送你回去怎麼樣?”

嚴嚴點頭。

過了會兒,見施開開要把掏耳勺放回包裡,嚴嚴指了指。

“嗯?”施開開抬起手,“你要這個?”

“嗯。”

“給。”施開開一笑。

嚴嚴也想邊走邊掏耳朵,被施開開制止了,“小心把耳朵捅穿!”

嚴嚴:“……”

“去那邊坐。”施開開領著人坐到草坪椅子上。

她伸了個懶腰,仰頭看火燒雲,後背懶懶地靠在椅子上,道:“看著這天,我想吃麻辣燙了。”

嚴嚴:“……”

“你餓不餓?”施開開問。

沒等到回答,她面前突然歪過來一顆腦袋,施開開愣了下。

“幫我掏。”嚴嚴說說。

“……”施開開拿過他遞來的挖耳勺,不確定地說,“我沒幫人掏過耳朵……”

“掏。”嚴嚴道。

“那你別動。”

這姿勢不好掏耳朵,施開開讓嚴嚴再靠下來些,嚴嚴慢慢靠到施開開膝頭。

施開開起初有點不適,但膝蓋離人最遠,維持著安全距離,這點彆扭很快就被她忽視了。

她低下頭,小心地為膝蓋上的人掏耳朵。

火燒雲愈燒愈烈,慢慢侵蝕著這片天。

作者有話要說:  瑟瑟發抖地問一句,番外看夠了嗎?

替你們回答,夠了!!!

明天最後一章番外~我要準備《秋》啦~

《秋》從我專欄進去先提前收藏,多攢點收藏才好開坑~文案有點長,我貼一下:

“以前你看我需要低頭,現在你看我需要仰頭,我以為長大成人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其實從一開始我就錯了,你從來沒正眼看過我。”

“我希望能像以前一樣,躺你膝蓋上,你不會把我推開。”

“但既然你現在不讓我躺了,那你過來,躺我這裡。”

“我沒法豁達,你要麼跟我在一起,要麼跟誰都別想好。”

她聽他說的那些話,彷彿第一回認識他,其實這些年,她在變,他也在變,有時候她也快不認識自己了,何況他呢。

但其實他從沒變過,那年秋天他第一次偷摘桂花,從此就把自己送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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