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登上了寶座“你開個門吧。”賀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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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滬醫科的歷史學籍檔案館卷帙浩繁, 且千禧年之的全都是紙版,沒有電子錄入,次轉移後還出現了『亂』檔的情況, 謝清呈最後花了近一個月, 才終於查到了那份屬於衛容的陳舊檔案。

衛容曾是醫科大的外科研究生,學習優異,檔案上存著她的成績單, 幾乎門門專業課都是滿分, 但是她沒有參加任何團活動, 體育, 美術等選修的課程,全是勉強及格。

看上去, 她應該是個對本專業之外的知識毫無興趣的人。

謝清呈再往下翻,在最後一頁裡,他還翻著了一張衛容畢業時拍攝的兩寸照。

於是在二年後, 謝清呈終於見到了當年燕州會所那個耳環遺失者的面目——

那是個長相沒有任何特殊記憶點的女學生, 圓臉,雙眼皮, 但眼瞼略微浮腫,所目光顯得很無, 整張面孔瞧上去像是被橡皮擦塗抹過的鉛筆畫似的,扁平寡淡。照片裡的她披著一頭黑髮,傲慢地看向鏡頭外面,看得出來, 她雖然不是那種受人追捧的美女,但因為優渥的家境和出『色』的專業成績,她仍然保持著相當的容自信。

謝清呈在看到張照片時, 莫名有些背脊發涼。

類似的感覺,他當初看到金秀荷的照片時也有過,後來案件破謎,謝清呈知道了金秀荷就是江蘭佩,所那種寒意,應當是他的大腦在接收到個影象後,反饋出了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但和任何人都對不上號。

難道他是在秦慈巖家裡看到過她的照片嗎?在那些學生合影冊子裡?

謝清呈想不起來了,秦慈巖的那些遺物都已處的處,隨葬的隨葬,他是不是曾在秦慈巖那裡瞧見過衛容的相片,也不得而知了。

他來回地仔細將份老檔案頭到尾看了一遍。

一次,他有了一個更意外的發現——

衛容在實習時,曾去過一個『藥』企實驗室,她在那裡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會實踐單上,該企業的負責人給予了她極高的評價,而那個負責人的名字,赫然寫的是:

賀繼威!!

個女孩子竟和他一樣,當初都透過秦老的關係,去賀繼威的企業工作過!

只是他沒有長期在賀繼威的實驗室待下去,衛容於畢業後,選擇了繼續留在那個地方,直到她因車禍離了人世。

謝清呈有了個發現後,心緒難平,打算立刻約賀繼威見個面,於是撥通了賀繼威的號碼。

“嘟嘟嘟……”

等待期間,他的都在微微地顫抖。

相的越來越近了……只要賀繼威願意幫忙……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賀繼威知曉了他和賀予的事,他一連打了四五個電話,對方也沒有回應。

到了當天深夜,謝清呈為賀繼威再也不可能回電了,他整個人陷入了無盡的焦躁和煩悶中,抽了一支一支的煙。

然而就在他幾乎都要把自己給埋在菸灰堆裡時,他的機忽然響了,謝清呈一個激靈,看向聯系人——

賀繼威!!

他的瞳孔驀地一縮,血流上湧,立刻接通了電話。

“賀總。”

“……”

那頭沉默良久,只能聽到微弱的訊號嘶啦聲。

窗欞外,一輪月『色』灑進,謝清呈坐在床邊,心跳砰砰地,壓抑著呼吸裡的急促,等著賀繼威口。

不知過了長時間,或許是幾分鐘,或許幾秒,或者其實只有短短幾秒。擴音器裡終於傳來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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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不是屬於賀繼威的,而是屬於另一個他更熟悉的人。

賀予道:“謝清呈……”

“……”謝清呈愕然,“怎麼是你?你爸爸呢?”

“……”

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謝清呈脖頸後面隱有一根筋在突突跳動,他抬『揉』了一下脖子,試著撫平自己心裡的不安感。件事太奇怪了……為什麼賀繼威的機是由賀予在用?

而且賀予的聲音聽上去也不太對勁,彷彿因為太過用力鎮壓了某種情緒,而那種情緒不甘屈服地想要破喉而出,兩相矛盾,他的聲線變得非常模糊。

謝清呈的心驟然懸起來:“你現在在哪裡?”

“……我就在你家門口。”

“……”

“你個門吧。”賀予道,“我想見見你。”

實在太令人意外了,謝清呈甚至忘了他不應該再會賀予。他迅速地起身下床,打家門的那一刻,他果然看到賀予就站在弄堂的薔薇花藤下,一身的黑『色』,襯得他的皮膚愈發雪,他拿著仍在通話中的機,安靜地看著謝清呈,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謝清呈下意識地去看他的環,想知道他此刻的情緒——

賀予已把環摘了。

他的腕上是空的,什麼都沒有戴。

賀予直起身子,掛了機,藉著月『色』往走了幾步,明明他什麼話也沒說,什麼情也沒流『露』,氣場好像和一個月最後一次見面時完全不一樣了。

“請我進去坐坐吧,謝清呈。”

“……”

他微側過臉,低下眼瞼,睫『毛』上鍍著一層銀『色』的月光。

“我只有你裡可來了。”

因為賀予太反常了,謝清呈沒有趕他走,而是讓他進了屋內,關上了房門。

“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

見賀予始終不答,唇『色』蒼,謝清呈決定先不問了,而是去茶水臺給他倒了一壺熱茶。可就在他料茶具的時候,賀予起身來到他身後,忽然抬起,擁住了他的腰身。

謝清呈:“……”

“動。”賀予在他沒有掙自己之,就沙啞地了口,“……讓我抱一會兒。好嗎?我心裡很難受,現在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能給我一點平靜。”

“賀予……你怎麼了?”

賀予緊緊抱著他,止住了謝清呈試圖轉過身來的動作:“你不要回頭。”

“我現在的樣子太狼狽了,不好看。我怕你瞧見了,會更不喜歡我。”

謝清呈感受到肩膀上的衣料被溫熱的淚水浸溼了,賀予不讓他看,賀予在哭。

他就樣被抱了好一會兒,儘管賀予還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說,然而謝清呈心裡已隱隱地生起了一種預感,他面好像有一片大霧,霧的深處有一頭看不見的怪獸『露』出模糊的龐大身影。

賀予在人面幾乎來不掉淚,在他面常常可哭得肆無忌憚,只是一次似乎和往的每一次都不那麼一樣。

賀予很脆弱,他好像陷在了一種矛盾的情緒中,種情緒讓他變得非常易碎。

屋內分安靜,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嘭通。

嘭通。

“你知道嗎……”

巨獸濃霧中越走越近——

“他死了。”最後,賀予輕輕地口。

嘭——

一秒,兩秒……心臟好像靜止了似的,亦或者是輕微的耳鳴讓人聽不見胸腔裡那細微的聲音?

賀予沒有說是誰,只說是他。

但是謝清呈幾乎是瞬間就明了“他”是誰。

怪物嘶吼著濃霧中騰跳出來,青面獠牙,生著牛頭馬面的臉孔,身背後『插』著黑無常的幡。

“他死了。”賀予一次喃喃,不知是重複給誰聽的,“他死了……”

不知過了久,謝清呈的才慢慢地把倒了一半的茶水放回了茶臺上。他和賀繼威算是有些交情的,但他的反應其實比驟聞尋常朋友的死訊更激烈些,他知道那是因為賀予——賀繼威畢竟是賀予的父親。

謝清呈由著賀予更緊地擁抱著自己。

良久他問,遏制著嗓音裡的顫抖:“……是什麼時候的事?”

“……其實已快一個月了,因為分公司在美國的上市風險,沒有對外說,沒有訊息走漏出去。我也……我也來沒和其他人說過……我和媽一直都在處……現在終於都準備好了,明天所有人就都會知道了。”

“怎麼會……怎麼會麼突然?發生了什麼?!”

賀予擁著他,低聲道:“……我爸他狀態不對已很久了,我之就能感覺到……他好像有很長一陣子心事很重,情緒低落,身體也不好……但我沒想到……他會……”

謝清呈血『色』全無:“他難道是——”

“是『自殺』的……他是『自殺』的。”賀予情困頓扭曲,嗓音沙啞道,“喝了百草枯……被賀鯉發現了,搶救回來……但百草枯暫時救回來的人,也活不了久……他的肺迅速地纖維化,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越來越困難……他堅持了幾天,然後就……”

賀予沒有再說下去。

呂芝書和賀繼威雖然待他並不那麼好,可終歸是他的父親和母親。尤其是賀繼威,他對賀予的態度確實不賀鯉,甚至可說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爸爸,他幾乎沒有給過賀予太的關愛,然而賀繼威只要還活著,賀予至少有個可稱為父親的人。

現在個人突然沒了。

而且還是樣殘酷的方式褫奪了自己的生命。

謝清呈再是鐵石心,也無法驅趕樣的賀予離自己。他努力撫平自己心臟上的觳紋,讓自己鎮定下來,他顫聲道:“賀予……”

“我沒事……”賀予喃喃道,青的嘴唇不停地在抖動,“我什麼事也沒有……”

“沒事的……我沒事的……”

謝清呈抱住他。

“我沒事的……”

賀予閉上眼睛,像是在儘量地給自己催眠。

謝清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雖仍能維持鎮定,但他的耳膜內都在嗡嗡作響了,他勉強甩掉那種嗡鳴的模糊音,說:“你先去書桌坐著,好不好?我給你熱一杯水。”

熱薑茶端上來了,加了很的冰糖,他走到桌,把茶遞給了賀予。

明明是樣酷熱的天氣,賀予彷彿畏冷似的,牙齒微打顫,連指尖都是冷冰冰的。

他一點一點地喝著熱薑茶,謝清呈看著他秀麗的臉,覺得他的心事重有千鈞——或許正是因為他陣子一直承受著父親忽然『自殺』離世的訊息,直到今天才終於能和人說。

“我爸一直來都沒怎麼管過我。”賀予捧著茶杯,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琥珀『色』的薑茶裡倒映出了他的面容,他自言自語道,“他總是很忙碌,一年三百六五天,我能見到他五天都已很不容易了。”

“照說,他死了,我應該什麼感覺都沒有才是,橫豎就是一個只能在機通訊錄裡見到的人。”

薑茶平靜的水面忽然『蕩』了一圈漣漪。

賀予額髮低垂,謝清呈瞧不見他此刻的情,只能聽到他啞得像砂紙打磨過的聲音:“但是昨天我打機,我去他的訊息裡找那些他發給我,我還沒有處完的檔案。我點到了一條他早就發過來,但我一直沒有去讀的語音……那是他給我發的最後一條語音訊息,是問我臂上的舊傷,有沒有好一些。”

“我那天其實覺得挺奇怪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無頭無腦地問我樣一句話。後來我知道,那是他『自殺』一天,給我發的資訊。”

“他一輩子都沒怎麼愛過我,謝清呈。”賀予握著茶杯的指泛成了玉『色』,“也許除了臨死之。”

謝清呈:“……”

他一個私人醫生的角度來看,賀繼威與賀予之間的關係的確是很微妙的。

賀繼威對賀予很不關心,態度上也分不親近,聽說他年輕時非常愛自己的妻子,而妻子不愛長子,母親彷彿因為某種緣由在遷怒個兒子,丈夫便也順著歷了苦楚的妻子,儘量地不去觸及妻子的傷疤。

後來,夫妻倆的關係漸漸地淡了,賀予也長大了,父子之間習慣了種不鹹不淡的相處模式,誰也沒有想著要改。

可果說賀繼威完全不關心長子,是不公平的。首先謝清呈就是受了賀繼威幾次請求才來到賀家的私人醫生,再者說,謝清呈給賀予看病些年,賀繼威雖然沒給過賀予什麼陪伴,也不會忘記問謝清呈他長子的狀況。

雖然種關愛不,甚至可算作是少得可憐,但畢竟藕斷了還有絲連,對父子之間,到底是殘有了一絲溫情的。

賀予把那杯薑茶都喝完了,茶盞空了,他將杯子放下,輕聲道了一句:“你知道嗎……他把上所有能自行處的資產都留給了我。”

賀予很麻木,好像賀繼威的個舉動讓他更不知所謂了:“全。”

“……”

“賀鯉為是假的,他讓燕州的人來做鑑定……父親走了幾天,他就鬧了幾天,他不相信是他最後的決定。”賀予道。

“但鑑定的結果,那份遺囑就是的。是公證過的。”

賀予低頭笑了一下,那笑容裡一點笑意也沒有,顯得很諷刺,很荒謬。

“賀鯉說他不會出席他的葬禮……他說賀繼威最後肯定是精失常了,才會做出樣的決定。他一分錢也沒有拿到……他本來為一分錢也拿不到的人是我。”賀予說,“我原本也做了那樣的準備,我成年之後幾乎沒有用過我父母的錢,都是我自己賺來的,我無所謂他給不給我任何東西。賀鯉不一樣。”

謝清呈:“……也許他是覺得把家業交到你裡,你能營得比賀鯉好得。”

頓了一下,問:“呂總怎麼說?”

“……她也沒想到個結果。”賀予不知為什麼,眼裡的光影似乎微微變了一下。

“她些年和我爸的感情雖然淡了許,但她還是很喜歡他。知道是我爸的安排後,她沒有再說什麼……她病了好幾天了,我爸不行了之後,她也茶飯不思,昨天稍微緩過來了一些。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很歲,那些雷厲風行的樣子,都隨我爸一起去了。”

“……”

“我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叫住我,我不知道她要和我說什麼。我站在玄關看著她。”賀予道,“她就一直那麼愣愣地望著我,然後忽然地,就和我說了一聲對不起。”

敘述著些事情時,賀予顯得分麻木。

他的心臟上猶裹了一層厚厚的繭,沒人能看到臟器此刻實的面目。

一陣子他們還在因為謝雪婚宴上的事件而焦頭爛額,而死亡一至,很之看來非常嚴重的事情,忽然都變得那麼的無關痛癢。

模糊得就像上輩子發生的一樣。

賀予仰起頭,看著站在他面的謝清呈:“哥,我之後就要接我爸的位置了,我之聽說過,有的椅子是會吃人的,你一旦坐上去了,人就會變,那是不由自主的。”

“人說,賀繼威在沒有坐上樣高的位置之,他對我媽的很好,千依百順的。後來他們慢慢地就走遠了,各自管著各自的事業,甚至很時候還談不到一起去。我其實曾聽我爸問過一句話,他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是什麼樣。”

賀予垂了睫『毛』:“她半天都沒有回答他。”

夏日天氣變,賀予來得時候天空就陰沉沉的,會兒外頭忽然亮了閃電,刺眼的光輕易將穹廬一剖為二,幾秒後雷鳴鼓,轟隆破天,雷陣雨譁啦啦地潑落下來,轉眼把塵世的顏『色』變成一片茫然無措的。

謝清呈說:“……我再去給你倒一杯茶。”

腕被賀予啪地握住了。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把謝清呈拉了回來,他一次擁住他,就像一個不願意與赤忱童年分的孩子,抱住了自己破舊的玩具熊。

他把臉埋在謝清呈的腰腹,在暗風吹雨的書桌窗,抱著他的布娃娃。

明明是那麼瘋狂那麼偏執那麼強大的一個年輕人,在一刻顯得那麼地無助和悲傷。

謝清呈聽到他的聲音哽咽了:“謝哥……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有些他留下來的東西,需要我去完成,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人可接替……你明我的意思嗎……?”

“……我明。”

他怎麼會不明呢?種感觸他比任何人都深。

他抬,想『摸』一『摸』賀予的頭髮,指尖未觸及賀予的發頂,就聽到了他傷心到嘶啞的嗓音:“……對不起,哥,我一個月……我一個月一直在孤獨地忍耐著,承受著……我快被現實折磨瘋了……我受不了了……你由著我再麼任『性』一次吧……你再寵我麼一天吧……因為今天之後……我也許就……”

“我也許就再也不能是賀予了。”

有的位置確實是會吃人的。

賀予走到黃金屋裡,看到那個華貴無極的寶座,鑄金的高座,鑲嵌著翡翠瑪瑙,寶石流霞,寶座上面端坐著一具枯骨,枯骨冠冕加深,錦衣委地,骷髏的仍舊握著沉重的權杖。上面坐著的就是那個被他稱為父親的人。

二年,在骷髏還沒有坐在個位置上時,也曾是有血有肉的。

“你抱抱我好嗎……謝清呈……”賀予把他拉下來,杏目渙散『迷』離地看著他,是傷心是不捨。而那傷心和不捨的深處,是另一種更不為人知的情緒,那情緒藏在深瞳的最低下,不給任何人瞧。

“賀予……”

“我受不了了……你抱抱我……”

骷髏散作了青煙,新的生命來到了個座位上,始為之獻祭。

而在那之,他把他得不到的愛人抱到了椅子上,讓他坐在他懷裡,他勾住他的後頸,像在汲取著最後一些活人的熱氣。

他用鼻尖輕輕磨蹭著,試探般觸碰著謝清呈的下頦,臉頰,鼻樑,眉弓,額頭……最後繾綣地移下來——他注視著謝清呈的眸子,在那麼近的距離,無聲地與之換著情緒。

然後他仰起頭,冰涼的嘴唇顫抖著,吻上了謝清呈的唇間。

謝清呈想安慰他,也想噩夢般的訊息裡找回些實的感受,他感受著賀予一下一下的輕吻,那些吻像是賀予向他發出的求助。

“我心裡好『亂』……謝清呈……”接吻的間隙,他在他嘴唇呢喃,“我很難受……你知道嗎……我的好難受……”

賀予的情緒傳遞到謝清呈胸腔內。

那不僅僅是失去父親的痛苦,而彷彿還隱藏著另一個太過沉重的秘密。

賀予的輕輕拂過謝清呈的耳鬢,額頭與額頭相抵:“就一晚好嗎?再趕我走……陪陪我……”

謝清呈近距離地看著賀予的眼睛,其實因為太近了,反而什麼也看不清,但他能聽見賀予的心跳,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賀予微微顫抖的指尖。

“謝清呈,求求你……”

“……”謝清呈最終沒有再讓賀予把那破碎不堪的哀求說完,他抬起,扣住了賀予的後頸,貼上去,緊緊地擁住了他。

他們就像互相安撫的『藥』。

其實不僅僅是賀予需要謝清呈,今深陷在困頓和『迷』茫中的謝清呈也同樣需要他。

果賀予即將成為賀氏集團的當家人,果此之後少年賀予的將慢慢消失,最終直至不復存在,那麼……

“好……”

一聲近乎於嘆息的應允,沙啞沉熾,近乎微不可聞。

可賀予還是聽到了。

賀予愣了一下,隨即一陣熱意湧上了他的眼眶,他喃喃地不斷呼喚謝清呈的名字,像要把餘生的愛語都在一晚都深埋入謝清呈的心底。然後他像是在發洩情緒似的再次重重吻住謝清呈,沒有了半點猶疑。

“謝清呈……謝清呈……”

呼吸漸急促,他炙熱地吻他,像飛蛾最後擁抱火焰。

謝清呈,謝清呈。我也許再也不能是賀予了。

你再讓我抱著娃娃最後一天,好嗎?

之後,你要記住我擁抱你的力度,就像我會記得你給我的所有溫暖那樣。

窗外的暴雨下得天地一片模糊淒涼。

在謝清呈看不到的地方,在賀予的眼瞳最深處,那裡已萌生了某種決心,某個目的,某件秘密——誰也不知道,誰也瞧不到。

他抱他,用力把那秘密壓入心底。今夜他什麼都不願再想,他只想全心感受著謝清呈略帶嘆息的縱容……為了掩蓋住自己的心傷,他把他往後或許再也無法觸及的愛人抱起來,放到了床上,俯身壓了下去。

謝清呈怔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在一夜擁抱著賀予,給他一些安慰。他沒有往其他地方去想,但賀予的個舉動讓他明了,其實賀予想要的更,也更瘋。

一個月了,他活在封鎖消息的賀家,活在黑暗,煉獄,死亡與『迷』惘之中。

此時此刻,一切終於塵埃抵定,賀予像一個地獄爬回來的人,他想要體會到活著的感覺,體會到鮮活的血與肉,他想要謝清呈。徹徹底底的。

種情緒是會感染人的,在樣濃烈的感情,謝清呈退無可退。

賀予吻他,由淺至深,幾至靈魂深處,好像他謝清呈身上索求的已不是熱吻,而是一種只有謝清呈能給予他的救贖。

他看出謝清呈的遲疑,他的攥住了謝清呈的指,賀予沙啞道:“不要讓我回地獄去……就一晚……”

“救救我……謝清呈……”

他的額頭抵著謝清呈的額,指緊扣,輕聲呢喃。

“你救救我……”

謝清呈原本微微緊繃的身子,在他樣複雜痛苦混『亂』瘋狂的眼中,慢慢地,重新盡力放鬆下來。

儘管他自己也已承受了太,儘管他也因為賀繼威的死而心情很『亂』並不想做,儘管他知道,所有的線索中斷了他要重頭再來,但是眼的賀予實在太過狼狽不堪,太過悽慘可憐。他明賀予想要的是一些可讓他暫時忘記現實的東西。

只有他能給的東西。

“你救救我……”賀予在他耳邊,輕輕地低喃,比慾望更深的,是他此刻的絕望。

謝清呈終於不動了,他看著他,幾秒後,與他扣著的指微微動了一下,像是一種默許,於是賀予再一次瘋了一般地激吻上他。

也許……賀予個瘋子才是對的。

當吻至最深情,蔽物蛻落,屋裡的空氣不斷地升溫。

謝清呈似乎也終於能感覺到了,溫度……只有溫度,才能夠驅散兩人心中的困頓與痛苦。

死亡與離的寒意暫時消退了,一刻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一座小屋,他們眼裡也只剩下了彼此。

賀予看著躺在自己身下的謝清呈,眼有些恍惚,他輕聲喃語:“哥……對不起……也許次,的是……最後一次了……”

句話說的完全是無意識的,賀予現在的精狀況其實很混『亂』。

他為只是自己心底的聲音,沒有注意到謝清呈已聽見了。

謝清呈和賀予之間,有過很回“最後一次”,只是的每一次,句話都是謝清呈說的,可次是由賀予講出來。

謝清呈不是很懂商務,也不懂門閥世家生意場,他不知道賀予為什麼會對未來有樣深的憂慮感,不過賀予麼說了,他也明一次賀予是的打算放下了。

也是,一個龍頭『藥』企的老總,總不可能一輩子和一個男人糾纏。

確實就是……最後一次了。

謝清呈閉上了眼睛,在賀予一次靠近自己的時候,抬環住了他的後頸。

那麼,不再想了……確實不要再思考了。

今晚他和他,都不必想那麼了。

現實追擊而來的洪水猛獸,堵在了小屋的門外,他們知道推門而出之後就會面臨鮮血淋漓,只有一晚,在未出門之,兩個人還能樣相擁。

也許謝清呈的“最後一次”永遠不會是最後一次,因為謝清呈對賀予永遠心軟。

而賀予的“最後一次”,便是的最後一次了,因為連賀予都已選擇了放棄。

他們倆之間的主動權,看似在謝清呈裡,其實斷與不斷,最後做決定的人,都是那個少年。

少年若停下了腳步,他們之間,也就的結束了。

“謝清呈……”他吻他,呼吸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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