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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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價上漲的速度就像車子開上了五環,什麼都不管,大家都表情痴呆,逐步習慣了個別商品的價格上漲。

“媽,你們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回來啊?”

在院子裡曬著太陽,擼著貓的駱濤,見老孃蘇桂蘭帶著何姐跟二梅,三人手上大袋小袋,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東西往家裡提。

蘇桂蘭把手裡的東西放在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喘著大氣,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汗。

今年已經五十多歲的她,體力明顯的跟不上了時代的發展。

她知道駱濤就是個不管柴米油鹽的主兒,也知道他是不想家裡人去搶購跟著起鬨。

便懶得跟他解釋:“咳,這事兒你就別管了。”

扭頭又對進了廚房的二梅說:“二梅,那鹽找陰涼的地兒放,別到時候還沒吃呢,它化了。”

“哎,您就放心吧!它化不了。”

廚房內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擺弄塑料袋子的聲音。

她又回過頭見駱濤還懷抱著貓,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

拍了拍桌子,“看著我幹嘛,趕緊給我倒杯水去,我現在嗓子都冒煙了。”

“哎!”

駱濤略作幾秒應了一聲,便趕緊起身把海棠一丟,進屋捧來涼茶。

待老孃蘇桂蘭飲下一杯,駱濤才小心說道:“媽,我不是都說了嗎?這事咱們別跟風,……大家越這樣,那些倒爺就越吃香,這就是他們想看到的。”

蘇桂蘭現在可不認同這個她之前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說的話。

外面眼瞅著就要殺瘋,她怎麼可能坐以待斃,現在再不搶,好東西、便宜貨都歸人家了。

“你甭跟我說你的那一套,東西漲價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出去看看大街小巷都搶著呢。

這還是上面定的,……你還是那個什麼的委員,你是幹什麼呢?也不攔著點。

好傢伙,那18吋的彩電上個月我看還1400左右,現在你知道多少嗎?

——嚯,說出來嚇你一跳,1688了,這短短一個月,東西在那櫃檯上連屁股都沒挪,可是足足漲了大三百來塊。

這可是一個普通職工的兩三個月的工資,還是不吃不喝。”

蘇桂蘭越說越覺的,今兒三人買的東西少了,說完話眼神一直都在石桌上那兩袋佐料上。

這物價自從那個貨幣大師訪華之後,確實又往上漲了不少,漸漸有些脫離管控。

生活必需品漲,這是上面規定的上漲物品。

可一些不在價格上漲範圍之內的商品,比如菸酒等硬控消費品。

居然也跟風上漲,這可不是上面規定,而是一些有身份的倒爺,利用政策跟當下的大環境帶動這些硬貨價錢上漲。

之前一瓶茅臺20多塊,而現在一瓶茅臺居然要一百左右,這茅臺漲了價錢。

作為我國煙草業的扛把子——華子哥,自然不會落與還沒有轉正的茅臺之後。

原是兩塊一包的華子,現在真成了普通人高不可攀的尼古丁大爺,一包華子就要七八塊錢。

不光這兩個漲了價,其他的煙、酒一樣漲價,個個都是一副不甘人後的姿態。

當初定下的每人每月貼補十元的一張大票,現在只能買一斤多點的西紅柿。

大家是一進菜場,真可謂是談蛋色變,聊錢太傷感情。

駱濤被自家這麼一說,只能嘆了一口氣,愣了一會兒,彎腰撿起躺椅子上的書,像一位中年失意的中年,落寞的回了書房。

蘇桂蘭對駱濤的這一出,有點反應不過來,慢慢扭頭望了望進屋的駱濤。

小聲嘀咕,反問自己:“剛才我說話重了?”

準備起身進去問一問,又一想到駱濤的性子,臉上只能帶著自責的神情,坐在石櫈上巋然不動,打量石桌上的東西。

“咳,這都什麼事啊。”

“二梅,出來把這兩包東西也拿進去。”她如此吩咐道。

手提著茶壺滿是心事,也自回了屋。

短短兩句沒火藥的交鋒,讓娘倆臉上都添了幾絲愁容。

駱濤回到書房,坐下就開始奮筆疾書,打算向上面再進一次言。

雖然有點不知政令以下,便要如山,怎麼能朝令夕改,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政令已經大行天下。

這時候進言不是動搖軍心嗎?

駱濤也知道這一點,他也沒打算勸阻政令的通行,他這是準備進言,希望上面能舉起手中的大刀把那些沒道德的倒爺,他們已經伸出的爪子剁了。

這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在不冒犯人的情況下,為這次事件做的最後的努力。

駱濤是為老孃蘇桂蘭的話所刺激,從而鼓起勇氣準備進言。

這時候的他心中多少又一次升起一股子責任感。

在其位當要敬一點職。

不然實在是說不過去。

這個書面報告駱濤也沒有長篇大論,直接簡明扼要的說出如今盛行的“兩倒”危害,上面應以雷霆之勢,扼其在正義之中。

洋洋灑灑六百餘字,說不上有多麼驚世駭俗,但讀之絕對讓人為之一震。

“……雙軌之策以行多年,之前就暴露出許多漏洞,至今仍沒完全補闕拾遺,完善此策。

現在物價大開,仍在沿用這是好事,可這樣一來就給了那些兩倒人員,一可乘之機。

……如此就是國家和百姓失利,而那些不勞而獲的商人便從中謀大利。

若事態變化之快、之惡,很有可能加劇國內的通貨膨脹,望…………”

拳拳之心,不可言表。

寫好又檢查了好幾遍,見字句之間的語氣都透露出平和,委婉,駱濤才放心把紙放進了信封裡。

午飯都沒有來的急吃,親自開車去了一處地方。

找到了老熟人溫主任,透過他把這份六百字的進言吧,代轉給上面的領導。

這不是駱濤不想去親自面進他們,而是他深知道這種事,現在還不能當領導的面說,當以書信為先。

等他們看過進言之後,再作其他。

如果認為有危機,他們自然會招駱濤詢問,如果認為沒有危機,且在能力控制的範圍之內,他們要嘛批評駱濤一頓,要嘛就是不了了之。

至於回話是哪一種?現在也只能坐等結果。

“我說這事你可真會找人,明明可以自己去說,幹嘛非要浪費這麼一張紙。”

駱濤知道他的意思,“老兄非是我不去,實在這事非你不可,你現在管理著辦公室,我要是繞過了你,事後老兄你又得訛上我一頓飯不可。”

他手裡拿著進言的信件,就是笑笑,並沒打算離開,他在等駱濤真實來意,明白這信封裡裝的是什麼?

駱濤拉他到窗前,說道:“外面的價錢全踏馬的亂了,我擔心事情會變的不可控,……把我瞭解的情況向上面反應一下。”

他聽後指了指駱濤笑道:“上面早就防備著呢,你是知道的,怎麼現在如此杞人憂天,還怕那些事情。”

“不瞞你說,我還真怕,怕人心不足蛇吞象。”

駱濤很是嚴肅的向他說道。

他聽到駱濤如此鄭重的說,臉上的表情也變的慎重了起來。

透過這兩年和駱濤打交道,他十分清楚眼前這位可不是危言聳聽之人。谷

他不是經濟學出身,在這方面的經驗還不是那麼足,又問了一次:“會有多嚴重?”

“我不知道,但看他們現在的架勢,不從中大撈一筆,他們是不可能收手,我認為要管一管,不能如此放任……”

駱濤語氣極其堅定,隱隱透露出絲絲狠意。

駱濤應該屬於是老雙標,他可是在幾年前實實在在吃了二道販子的利,沒人說他的不對,現在可好了他準備又當又立,要向作為同行的二道販子舉刀,這讓誰看都有點不地道。

不地道的程度只剩下媽媽的味道了。

唉!

一個不好這就是罵名啊。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件事只要不是為己,他就可以問心無愧的去做。

溫主任看了看駱濤,又看了看手裡握著的信封。

思索了一會兒,頗有點關心的道:“此事若行,對你很不好,要不還是……”

這進言遞了上去,不要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系統,誰叫兩倒中還有一倒是……

駱濤一定會被一些人針對。

“寫都寫了,再沒什麼顧慮,佔了經濟委員的名,怎麼也得辦點事。”

他嘆了一口氣,“那你在這坐一會,我去見領導。”

駱濤望著他邁著大步離開辦公室。

室內的君子蘭如一位大將軍伸出雙臂,在擁抱著太陽。

君子以謙,溫和知禮。

高貴且又要公道,不以出身區別公理的天平。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短短十幾分鍾,竟讓駱濤度秒如年。

他內心還是希望上面出手管制一下。

午飯前,終於等回了溫主任和領導秘書,他進門看到駱濤微微一笑,沒多說兩句話,駱濤便心領神會。

起身跟隨秘書往另外一處去。

一路上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下午一點鐘左右,駱濤帶著笑意離開。

得到了領導的明確回覆,在必要的時候一定會嚴厲打擊兩倒,對於物價之事,則一句沒談。

這時候大家都知道談之沒什麼作用。

小車子在他腳下生風,肚子則在這時候鬧了起來。

早上本就吃的很少,中午又是忙著談事,臨走也沒撈著一頓飯菜。

經過護國寺大街的時候,見臨街的張家飯店內沒什麼人。

駱濤找一個停車位,打算今兒下回兒館子,也別回去讓家裡為了他的一碗飯再生一次火。

這張家飯店的老闆就是當年駱濤大早晨偷樑換柱,換了人家一個碗的,那個在大街上賣早餐的老闆,叫張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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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來看,他這屬於命如其名的代表。

現在他不光在棉花衚衕開了一家早餐店,又在這護國寺街開了一家川菜飯店。

要知道想在護國寺盤一家店可不是那麼容易,命運使然,駱濤便在這裡面出了一點力,幫助了一下他。

這次出手算是駱濤良心發現之後,對他小小的彌補。

他的身影剛剛投射到飯店門口,就有服務員迎了過來。

“喲,這不駱爺嗎?今兒怎麼想著出來吃了?怎麼就一個人?出來沒帶閨女還有朱老師?”

嘿!你說她嘴怎麼就那麼碎呢。

一口氣問出那麼多問句,也不嫌累的慌。

這姑娘醉極其之碎,駱濤早就領教過,對付她駱濤已經琢磨出一套應對措施,那就是幹淨利索說出自己的需求,然後不要理他,直接進去坐著。

要是同她搭話,這姑娘沒完沒了。

往店裡進,“沒,老三樣兒。”

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去理會她,掏出煙,迎著午後的陽光,愜意的抽上了一顆。

這姑娘也不以為意,笑著大喊:“老三樣兒,小炒肉,炒青菜,一大碗米飯。”

姑娘喊完就站在前臺,繼續當她的招財貓,老闆穿著廚師服就從後廚走了出來。

小飯店都是老闆兼職廚師長。

他見背影是駱濤,趕緊往大白褂子上擦了擦手,對那個迎駱濤的姑娘小聲說:“煙!”

他們的交流,離他們不是很遠的駱濤自然聽的到。

駱濤扭過身笑著對年輕老闆說:“您別忙,我這抽著呢。

您吶還是趕緊給我炒個菜,墊墊我這五臟廟。”

說著他就掏煙走到了駱濤面前,笑著遞給了駱濤一根煙,“別介兒,您好不容易來一次,怎麼也得抽跟煙。

菜我馬上就給您炒,耽誤不了。”

駱濤只好笑著接下了,他順手給點上。

“怎麼?您爸沒在店裡面。”

“沒,最近早餐鋪那邊的事忙,他去那邊照應去了。”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

五六分鍾,一個小青菜就端上了桌。

“看樣子手藝又提升了不少。”

這盤個小青菜讓他炒的那叫一個地道。

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個操著一口地道的京城腔,一大早就喜歡喊一句【媽媽的味道】驢道。

色香味全。

“咳,還不是西昌辦的那個廚師培訓班好,不然我家清河哪能炒出這麼好的菜。”

這前臺服務員一聽就知道她是老闆的媳婦。

西昌廚房培訓班可是一個培訓對手的地方,這家老闆能進去接受培訓,不用想也是因為那個碗的緣故。

駱濤笑著跟她侃了幾句,這姑娘也識趣,之後也不再打擾駱濤吃飯。

午後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玻璃拍在駱濤的臉上。

香菸冒著淡淡的青絲,依附在潔淨的玻璃上。

香噴噴的米飯,在筷子撥動之下,也冒出一縷薄如紗的白煙,後裹著香菸的青絲,盤繞指間,又到了頭頂。

歲月靜好,正如現在,駱濤只是一位跟店老板相熟的食客,至於今兒發生的別的事情,他可以選擇忘去。

菜就是那兩盤菜,量還是比別人多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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