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活命信念的驅使之下，噬魂洞玄將他所知的一切都事無巨細地交代了出來。

包括血河宗的練功之法，如何控制南疆的百姓，將他們作為大藥提升功力資質的。

而噬魂洞玄因為功法特殊的原因，他所修煉的血河噬魂大法，可不僅僅是名字中二，這本就是血河老祖為了汙染其他武者的真元所創立的功法，但因為功法殘缺不全，導致他相比於其他的血河宗妖人更需要這先天血氣來修煉，單就他一人前前後後加起來，吸取的先天血氣不下一萬九千道。

這就意味有一萬九千多名孕婦和嬰兒死在了噬魂洞玄的手上。

這些先天血氣甚至可以培養出八名洞玄境的武者，但血河宗主為了測試這門功法的可行性，特批噬魂洞玄可以吸收足夠的先天血氣。

實驗證明，這套功法確實有獨到之處，元化境的武者一旦中了血河噬魂大法，其真元便會被血河真元汙染，若無高手相助，要不真元被汙染，要不自廢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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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通脈之下的武者，一觸，連自費武功的機會都能沒有，就會變得嗜血弒殺，需要依靠血氣練功。

此人原本是血河宗主打算用來對付中原正道武林的普通武者的，以實驗結果來看，絕對是有極佳的效果，就算不能毀掉中原武林的根基，也能讓中原武林斷代。

有句話叫，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這一下交代了所有的事情，這下就更完了。

柳獨峰原本就說的是原則上可以。

原則上可以，就是不可以；原則上不可以，就是可以。

原則上自願，就是必須；原則上必須，就是自願。

“侯爺，此獠就是一隻披著人皮，人面獸心的嗜血牲畜，由下官來結果他吧！”

柳獨峰自問見過了天下間的窮兇極惡之輩，六扇門的天牢之中，有殺人越貨者，有拐賣人口者，有虐殺為樂者，有姦淫女子者，有屠家滅門者。

只是這些人比到血河宗的這群人身上，那可真是心慈手軟的好人啊！

一人為藥，廣植南疆。

萬人之血，更上一層。

這種行為，放在後世藍星，被稱為反人類。

屠殺，或許只是一時憤怒、發洩，而這些人的行為，是在挖人類文明的根。

楊清源早就在武當山和龍虎山的筆記、手札之中聽說過血河宗的暴行，但是當他真正面對一個取了上萬人血的惡魔之時，他發現心臟的怒火，依舊在熊熊燃燒。

他立慧劍於識海，卻斬不盡心中之火。

他腰間所配神劍湛盧，乃是仁道之劍，劍身無鋒，即便是與人動手之際，也從未有過半點殺氣，但此刻不知是感受到了此等巨惡或是感受到了劍主心中殺意，竟然殺氣升騰。

噬魂洞玄簡直是在挑戰眾人的三觀。

莊曉夢自詡天人之資，視凡俗如草芥，無視生死，但道門之慈悲也是學了幾分的，或許不一定會救人，但絕不至於濫殺無辜。

柳獨峰指尖的混元劍氣開始跳躍，看得噬魂洞玄心驚肉跳，“別殺我，我不過就是殺了幾個人而已，難道你們沒殺過人嗎？！楊清源，你在沙場之上殺的人，難道比我少嗎？！”

噬魂洞玄被嚇得已經是口不擇言了，但是邏輯依舊清晰。

“而且，你們剛剛不是答應我了嗎？只要我交代，你們就不殺我！”

柳獨峰點了點頭，“我確實說了，原則上不殺你！但……你這樣的畜生，值得我突破一下的原則！”

就在柳獨峰的劍氣要出手之時，有人先一步一掌擊在了噬魂洞玄的天靈之上。

澎湃的掌力自上而下，立刻貫穿了之人的身軀，其全身上下的骨骼都發出了脆響之聲。

當然這不是天魔解體，只是單純的骨骼皴裂。

出手之人正是道門人宗首座逍遙子。

“就這樣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何必跟他解釋呢！”

逍遙子在加入樓觀臺天人宗之前，乃是關中第一豪俠，懲惡揚善，劍下所誅之惡賊，沒有三百，也得有二百五。

如此見了如此窮兇極惡，滅絕人性之輩，早就鎮不住心中怒火了。

要不是想要等楊清源問完話，他早就將此人擊殺了，現在問完了話，自是一刻也不想他多活了。

一掌直擊其天靈蓋，下手之狠辣，沒有半分容情。

逍遙子的掌力沿著此獠的天靈之骨，一路向下，其體內的骨骼被掌力盡數震碎成糜粉。

噬魂洞玄此時渾身上下沒有一塊骨骼支撐，如一攤爛泥般倒在了地上，連嘴都沒法張開，如同一條臭魚，在等死。

“貧道原本以為朝廷的凌遲之刑，千刀萬剮，實在太過殘忍，有傷天和，可今日遇此畜生，才覺貧道之膚淺。”

楊清源這個大周法制建設的奠基人此刻也沒有反駁逍遙子的話，律法的制定是針對集體的，即便是對犯罪者保護，也是有底線的。

但是對於這樣的人，不需要底線。

“就讓他在這吧！這南疆的鼠蟻毒蛇會好好照顧他的！”逍遙子沒有殺人的打算。

一旁的莊曉夢卻是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不可！”

就在眾人以為她要說出慈悲之語時，卻見莊曉夢走到了噬魂洞玄的身旁，稚嫩但冰冷的聲音響起。

“此人武功雖然不高，但也是個洞玄境的武者，這一身功力就足以讓大部分蛇蟻毒蟲不敢靠近，況且若是任由他在此，若是此人還有奇功或者奇遇，卻不是縱虎歸山！”

逍遙子眉頭幾乎不易察覺地一顫，“曉夢師妹的意思是現在就殺了此賊嗎？！”

逍遙子並不想這般行事，這實在是太便宜此人了！

莊曉夢搖了搖頭，素手一伸，掌心之中出現了一道氣旋。

噬魂洞玄只覺得自己體內的真元突然不受控制，不斷向外湧去。

“化……化功大法！”噬魂洞玄似乎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即便是全身骨骼粉碎，亦不能阻止他驚恐地大叫。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

這正是莊曉夢改變的北冥神功，只是目前還是殘缺版本，北冥神功分為吸、淨、融三個階段。

首先為吸取敵人的功力，但天下武學繁多，不同武學之間便難以相融，比如玄冥神功和九陽真經，一者至陰，一者至陽。二者的真元猶如仇敵一般，若非是大毅力，大智慧者，是絕難相融的。

若是不由分說，見內力便吸，便會如任我行一般，體內各種內力混雜衝突，最終走火入魔。

這便是北冥神功的第二要義，要義——“淨化”。

北冥神功能夠相容天下武功，就是因為其體內的真元，陰陽兼具，陽剛煎熬如火爐，陰柔冷於寒冰數倍，無論是何種內力，經過此陰陽烘爐的煉化，都會化為純淨的真元。

隨後，才是融入己身，化為己用。

而莊曉夢的北冥神功，便缺少最重要的淨化一環。

若是尋常的道家武功倒也罷了，但是這血河真元詭異歹毒，在沒有完善北冥之前，曉夢也不敢吸入體內，只是以北冥之法化為真元漩渦，將其內力真元源源不斷地吸出，任由其消散於天地之間。

百息之後，莊曉夢才收回葇夷，“此獠已經沒有半點武學內力根基，就算有什麼奇遇，有什麼奇功，也不會有轉機了。”

北冥神功，徹底摧毀了此人的內功根基，數十年的修煉，一朝散盡。

隨著其內力散去的，還有他的生機。

噬魂洞玄的全身骨骼化為糜粉，這等傷勢尋常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他是憑藉著渾厚的內力才能支撐到現在，現在一身內力被莊曉夢化盡，連維持自身的生機都做不到了。

他只覺得眼皮格外沉重，自己的周圍似乎有無數的蟲蟻爬來。

一群嗜血的螞蟻即將被腐肉所吸引。

……

長水寨外圍，數十名的血河宗門徒，也被人宗的武者盡數擒獲。

三才鬥陣對於元化境的增幅是最明顯的，他們在三才鬥陣的加持之下，甚至可以借用天地元氣之威，雖然血河真元詭異，但也不足畏懼。

“清源師叔，血河宗的妖人已經被盡數擒殺，活捉二十七人，誅殺十九人，都是元化境的武者。”

一個穿著道袍的人宗弟子向著楊清源一個稽首之後，開口彙報道。

逍遙子雖然是人宗首座，但楊清源是本次滅魔大計的主持之人，一切的行動佈置，人員排程都是由楊清源統一安排的。

而且楊清源的輩分也並不低於這些佛道兩宗的高手。

“這些人是否都修煉過血河邪術？！”

人宗弟子立刻答曰：“我們和他們交手之時，都見他們施展過血河真元，定然是修煉過血河邪術無疑的！”

血河真元固然威力強大，但是其特徵也是極為明顯。

血河宗主天縱之資，創出了一套斂息之術，只要不動用血河真元，即便是楊清源這樣的高手也難以察覺。

可一旦運轉，其中的血煞陰邪之力便暴露無遺，任何人都能察覺到異常。

“都修煉過？！”楊清源微微一頓，未等他發話，一旁的柳獨峰開口道，“這些人修煉血河真元，手上沾的人命不知幾何！？一律誅殺！”

原本此話是輪不到柳獨峰來說的，只是他擔心自家老大萬一這時候還要搞明正典刑的那一套，那豈不是糟了？！還得將這群人押送回去，路上萬一出個什麼意外？！萬一有人將血河邪術流傳出去？！

這等妖邪之術，絕不可傳入中原武林！

人宗弟子看了柳獨峰一眼，雖然他是六扇門的主事，但是這身份還不足以號令天人宗的弟子，最終還是看向楊清源。

楊清源也是苦笑一聲，“老柳，我在你心中就是這般聖母嗎？！剛剛那個血河宗的洞玄境有句話沒說錯，在戰場上因我而死的人，是他所殺的十倍不止！慈不掌兵啊！”

隨即楊清源轉向那個人宗弟子，“聽清楚了吧！凡是修煉過血河邪術的，殺~無~赦！”

“是！我輩道門弟子，斬妖除魔，義不容辭！”這個人宗弟子的臉上也帶上了殺氣。

“清源師弟，此地的血河宗妖人已經被解決，我們應該儘快趕往血河宗總壇，與張道兄、了凡和尚匯合！”

雖然按照他們的情報和估計，此刻的血河宗總壇內，應當是防守空虛，但這情報畢竟是從血河宗的分壇查到的，並不一定代表了血河宗的全部實力。

事實證明，這份情報確實是不靠譜的！楊清源等人出現了判斷失誤！

只是陰差陽錯之下，因為血河宗四長老的私心，導致了血禪護法、南護法三大高手被調出了血河宗總壇，前往中原。

否則張玄清和了凡去了血河總壇，就是被人圍毆的份。

“既是如此，等解決了那些血河宗的門徒，我們便立刻出發，前往血河宗總壇吧！”

楊清源從袖中取出了一隻琉璃瓶，這瓶子中裝的就是姬明珠留給楊清源的同心蠱，是他們的導航儀。靠著這只蠱蟲，他們就可以找到張玄清、了凡一行人。

“還有這寨子之中的迷藥，我覺得逍遙子師兄應該留下幾個弟子，看看這寨中的村民有沒有事！”

逍遙子點了點頭，“濟世救民，本就是我人宗弟子應為之事。”

“不僅僅是救濟村民的病痛，還要救他們的精神。”

現在的長水寨，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魔教供奉地。

“原本南疆便邪神眾多，南疆百姓此刻少有開化之智，所以才被血河宗的妖人輕而易舉的利用。人宗的弟子，不僅僅要檢查他們的身體，治癒他們身上的病痛，還要在此傳教！”

只有宗教才能打敗宗教。

道教作為中原最古老的宗教，如今在大周能力壓佛教，絕不僅僅是靠著朝廷的支援，其教義經典的完善程度，都是最高的！擊潰一個妖邪的宗教，不在話下。

要教化南疆的百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楊清源現在要做的就是掃除血河宗這樣的毒瘤。

至於未來傳南疆開化思想的那個人，三十三年後的龍場正在等著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