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子清眼中，
卡德司勒應該有些能力。
至少表面應當如此，要不然，也沒辦法成為貝洛研究所的最高負責人。
而這樣一個老成沉穩，還算有點能力的人，卻在研發變異精靈遇阻的情況下開始消極怠工，放任自流，實在出人意料。直到看完影片，見證了《巴大蝶擬色基因論》出現那一晚的過程，他才明白為什麼。
在他暗自搖頭嘆息，晃動滑鼠關閉影片同時，B區實驗室外監控臺前的諸位研究員，一時有些百無聊賴。
隨著親眼目睹唐子清觀察、判斷、猜測、動手操作，他們已經放下毫無意義的自傲，轉而開始為實驗室中的少年歎服，想再多看幾眼。即便明知實驗完成後，現在應該是撰寫記錄的枯燥時間，依舊忍不住想多觀望觀望。
這種行為，就像路人圍觀某樂器大神。
一開始覺得稀鬆平常，把人家當成隨處可見的流浪漢。一旦見得大神真功夫，就歎為觀止，將大神一言一行當成金口玉言……
到也不能說不對，只是過猶不及，反而失去客觀性。
實驗室中，唐子清早就關閉了其它位置的監控裝置，移植操作結束後，久久未在僅有的兩處監控影片中出現，令眾人一陣遺憾。
也就卡德司勒還比較清醒，很快猜到唐子清不願被眾人圍觀，粗著嗓子，在人群喊了句“大家都散了吧”，驅散眾人。十幾位研究員不敢違背，不過在離開時，還不忘討論唐子清的一言一行，聲音在乾淨的走廊裡傳出好遠。
只留下卡德司勒一個人，孤零零站在控制區，面色沉寂。
稍等片刻，眾人全部離開。
耳畔中傳來的討論聲漸行漸遠，他腳下一動，徑直走出控制區。行至離開研究區的路口處，忽的向左拐去，來到B區實驗室門口。
抬起的手猶豫了下，敲向實驗室大門，“噔噔噔——”
剛剛開啟電腦文件，準備趁中午完成實驗記錄的唐子清耳朵一動，看向緊鎖的門。出於安全考慮，實驗室安裝的是金屬防爆安全門。正常情況下，訪問實驗室的人應該按門鈴，而不是用手敲門，因為這樣傳進來的聲音很輕。
他有點疑惑，但還是站起身，迎向大門，開啟門鎖……
門外，卡德司勒冷著臉。
門內，唐子清嘴角抽搐。
兩人對視片刻，最終以唐子清退回實驗室，坐回電腦前，結束這段尷尬的僵持。人在屋簷下，還有求於人，接下來還有許多事，需要仰仗卡德司勒幫忙，現在可不能跟對方鬧僵。
心裡無奈的想著，他抱頭坐在電腦前，“您有什麼疑問麼？”
“我就是來問問……”卡德司勒雙手揣兜，在實驗室中度步。待走到保溫箱前，看到裡面已經趨於穩定的變異巴大蝶，滿意的點點頭，說：“……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
唐子清狐疑瞥向卡德司勒背影，說：“下午我會測試實驗結果，如果沒問題，會繼續重複實驗操作，再完成兩隻巴大蝶的變異改造，加強專案的說服力……”看著對方杵在那一動不動的背影，他眉頭一動，“……我覺得，您想聊一聊？”
卡德司勒轉過頭，搖著頭踏上牆角的儲物櫃，將兩步正在執行的監控裝置，全部關閉。
跳下櫃子，他搖著頭走向唐子清，“小子，你一定覺得自己是個天才吧……可如果你真的聰明，為什麼不試著想想，我為什麼要讓你看那些垃圾一樣的論文？”
唐子清抬頭看向卡德司勒，一言不發。
他能感覺到，卡德司勒話裡有話，但那晚監控影片裡的景象，卻讓他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在等，等卡德司勒證實一些東西。
“小子，我承認天賦這方面我確實不如你。”
見唐子清不說話，卡德司勒眉頭一皺，以為對面的少年尚未領會自己的意思，“但你得明白，我當了這麼多年商業研究所的所長，還是有點能耐的。如果真的要研究變異精靈，我就算不能原創，抄也能抄一個出來！”
“所以？我該為您的職業操守鼓掌？”唐子清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MD！”卡德司勒啐了一句，雙手從衣兜裡掏出，順帶拿出一包高檔香菸和打火機，抽出一支放在嘴裡點燃。
“……在實驗室抽菸？”
唐子清眼神一動，似有所得。不管在哪家研究所，一個研究員跑到實驗室裡抽菸，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下次實驗前，會有專業保潔來清理消毒……”卡德司勒吐出一股濃烈的白煙。
“那……”唐子清抬起手，做了個夾煙的動作，“給我也來一根唄？”
“你才十歲！”
“其實之前就想告訴您了，我今年十一歲。”唐子清盯著卡德司勒那張油膩的臉，嘴裡胡扯著，眼中疑色更甚。
對話到了現在，卡德司勒明顯感覺到什麼，眯著眼睛，驚覺道，“你在試探我？是因為給你看的影片被人剪輯過，還是一開始就懷疑我這個所長有問題？”
問過之後，沉默許久。
他緩緩撕開手裡的煙盒，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型資料快閃記憶體，遞了出去。
唐子清點點頭，將快閃記憶體插入電腦……
卡德司勒提供的是一段影片，剛好補全他剛才看的那份影片，精靈聯盟訓練師離開時缺失的畫面。之前的影片，只保留了訓練師離開時留下一道黑影的片段，後面的時間雖然銜接準確，很多人的動作卻很不自然，顯然被剪輯過。
而這份真的影片，保留了更多資訊，只見那道黑影一陣快速蠕動後，貼著地面竄進了桌子下面。甚至，還能看出黑影竄動的方向，接近哪個研究員。
“所以，一切都只是偽裝？”看完影片，唐子清心中最後一點疑惑被打消。
“沒有人，是傻子。”卡德司勒吸著煙，一字一頓道，“說吧，你來貝洛研究所，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不影響我找出那個黑影和所有人一起發瘋的聯絡，我可以幫你一把。”
“我要見推動精靈變異研究的聯盟高層……所有人。”
“這是你來這的原因？”
“也可以這麼說，只要見到他們，我的事基本就能解決。”唐子清歪著頭，盯著滿臉疑惑的卡德司勒，語氣不善道，“還有，因為您之前的安排，持有白玉鬼蠍和螺旋翼的訓練師現在很危險。我希望您儘快上報我的研究進度，勸服他們放棄捕捉白玉鬼蠍和螺旋翼。”
“抱歉。”卡德司勒摸著光頭，嘆了口氣。
“什麼時候能報告上去？”
“我會儘快。”卡德司勒思慮著，說：“不過，我這邊的行動要避開手下的研究員，所以會耽擱點時間……”伸出手，指向影片中的一名研究員，“……看見沒？她叫碩景怡，原來只是個水平一般的中級研究員，但是巴大蝶變異實驗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聽她指揮。”
“……”
唐子清面頰抽動，認出卡德司勒指的正是之前和自己談話的美女。遲疑片刻，口中輕聲吐出兩個字，“眼睛。”
“什麼？”
“我看見，她眼睛裡黑色的眼仁在侵吞眼白……”
唐子清指認著螢幕中的美女，說：“而且，她還跟我說，您嫉妒我，似乎……不想讓我跟您多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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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天才少年，你又有個大發現。”卡德司勒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我當時只是隨便找藉口想把你氣走而已，她這麼說，肯定有問題……”說著，他轉過頭看向門上的鐘錶，“……時間有點久了，除了上報研究進度，你還有什麼需要，跟我說說？”
唐子清點點頭，“我下午準備培育一批綠毛蟲的卵，麻煩您幫忙加速進化。”進入貝洛研究所他便發現，這裡有專業的培育室，可以快速培育實驗體。
“沒問題，給我三天時間，我可以讓百分之六十的綠毛蟲進化成巴大蝶。”卡德司勒得意笑道。
“您只管進行培育就好，進化的事情，交給我就行。”唐子清搖頭否決。
“哦？你很擅長輔助精靈進化？”
“沒失敗過。”
“……”被唐子清噎了一句，卡德司勒便不再言語。靜靜在一旁站了十幾分鍾，等唐子清將手裡的實驗報告整合完成，列印出來後，便拿上報告匆匆離去。
回到辦公區，與幾位遊手好閒的研究員笑呵呵的打過招呼，卡德司勒推開很少啟用的獨立辦公室大門走了進去，而後在內部鎖上。
確認外面沒人，他掏出電話，撥出一個號碼。待電話傳來兩次“嘟嘟”聲，另一頭終於接起……
“……”
“是我。”
“……”
“這邊被發現了，做好準備。”
卡德司勒面色陰沉，
眼中，
漆黑的瞳孔，
緩緩溢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