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鬱最先反應過來了。
她微微一哂:“吹吧你就, 我的粉絲就算給我整了個七彩頭像那我也出不了啊。”
梁鬱卡六的位置本來就是公司提前買好的,和後援會也算透過。
外面人或許不知道,但她和她粉圈內部還是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的, 所以不會因為她卡六遷怒其他人。
當然不滿還是會有人不滿的。
她原來跑音樂節攢下的那批粉絲當然希望她繼續跑地下比賽和各大音樂節。
搞什麼女團啊, 搞女團多自在啊。
但她在這個節目裡新吸的粉還是覺得跟團有前途。
公司也問過樑鬱的意見。
梁鬱覺得跟團的前途是不錯, 但是她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跟團嗎, 是啊。
她是為了能有更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權利,才接受公司的安排, 勉強來參加節目的。
雖然她在這個節目裡也的確覺得, 誒和江葉這樣的人合作是不錯。
但非要選一個的話, 她還是想單人玩兒。
否則她搞女團的話, 什麼都要遷就著團估計要麻煩死。
聽說她們這個出道團籤給了光影娛樂, 是個特地為了運營這個團而辦起來的公司, 之後應該會花大精力推廣這個女團。
聽起來是不錯。
但梁鬱一想到自己的髒辮都可能會被逼著拆掉,已經開始提前頭痛了。
算了算了, 還是回去搞她的rap創作吧。
她們正在這邊聊著天, 忽然有工作人員過來催全體練習生後臺集合。
全體練習生範圍不僅包括沒出道的, 還包括早八百年就在第一輪淘汰的。
“是吧。”
梁鬱一翻白眼, “拜託,我都準備回去了誒。”
“這年頭決賽也要後採了嗎?能不能只盯著你們這些出道的人,放過我們這種沒出道的啊?”
她語輕鬆, 真的沒有為沒出道而感到意難平。
譚夢也終於定下心, 跟著放鬆下來, 想了下說,“還是去吧,知道有什麼重要事。”
江葉也嗯了一聲,然後對臺下還留著的觀眾都揮了揮手, 就跟著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後臺。
陸陸續續過來的練習生們被工作人員安排到一個會議間內坐下。
有的練習生已經因為氛圍感染哭了好幾遍,這會兒面對過來的鏡頭的時候下意識:“停,現在不會還要拍攝吧?”
工作人員:“最後一個錄製了,大家打起精神來。”
“!你們怎麼早說?”
“天啊,能不能讓我先補個妝?”
“我也是啊!剛才幾個小時站下來我都快脫妝了。”
“用,就這樣多好。”
工作人員看了看練習生們,“很自然,很真實。”
練習生:“……”
可不是嘛。
粉都快掉了,能不真實嗎?
正在練習生們集體抗議的時候,她們面前的大屏幕忽然亮起。
【還記得秒自我介紹時的自己嗎?】
練習生們頓時炸開。
“救命,我突然有種好的預感。”
“是吧決賽都結束了這個時候還要搞這一出!”
“我去,那是我的黑歷史!我想看!”
練習生們反抗情緒相當大。
連林最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間。
江葉注意到她對勁,“怎麼了?”
她那個時候只看了自己的秒資料,根本沒注意其他人的,這會兒帶著一股吃瓜的心態問,“你錄的內容很羞恥嗎?”
“……也是羞恥。”
林最說,“就是有點打臉。”
林最話音剛落,大屏幕上第一個播放的就是她的。
【如果有人問我想怎麼被人看到。】
【我會說,只要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你們就得看到我。】
林最:“……”
林最木著臉點評了自己的,“真沒想到,個月河東,個月河西。”
江葉拍拍她的肩:“沒關係,就算是站在第一名身邊的人也會被看到的。”
林最:“……滾蛋。”
而在林最後面,下一個播放的就是江葉的。
【再次見面的時候,我將會坐在第一的位置上和你們打招呼。】
林最:“……你還真是有始有終啊。”
江葉笑眯眯道:“謝謝。”
她對自己當時說的話很滿意。
如果是她在這裡大言慚地放了狠話,給她攢了第一波關注度的話,她後來的一路說定都沒這麼順利。
就算再來一次,她也會這麼說。
練習生們的秒介紹陸續放了下去。
有練習生羞恥到拿頭直磕桌子。
也有練習生看著看著紅了眼眶,覺得有點對起曾經的自己。
工作人員適時上來,將她們曾經折的紙飛機交還到了她們自己手裡。
一部分是第次順位釋出前在天台折的。
另一部分是離開前的練習生們被要求折的。
工作人員說:“現在開啟看看,你們當時想說的話改變了嗎?”
……
外面的觀眾陸陸續續退場。
江奶奶年紀大,受了熬夜,是走得最早的那一批。
她是秦越請到現場的,本來秦越也要派人送她回去。
然而她還沒出場館,就被人攔了下來。
“奶奶。”
江奶奶看到來人,眼睛忽地亮了起來,“阿晝啊。”
“你怎麼也在這?”
“我明白了,來看江葉的吧?”
“是江葉給你的票嗎?”
“沒想到你們倆啊,分開這麼久了關係還這麼好啊。”
何晝:“……”
他託室友買的這個票其實離舞臺挺近,好幾次江葉目光都掃過了他這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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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在出道之後,後排觀眾陸續退場,江葉來和內場的粉絲都打過招呼。
然而她看他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眼神幾乎沒有半點區別。
他很確定她應該已經認不出他了。
然而何晝只是嗯了一聲,說,“我送您回去吧。”
“用不用。”
“江葉的那個老闆說了派人專程送我回去。”
江奶奶拉著何晝的手絮絮叨叨,“哎,你和江葉兒那時候就總在一塊玩兒,一轉眼兩人都這麼大了……”
“我記得,你們那時候是不是還特別愛摺紙飛機許願來著——”
“奶奶。”
何晝輕聲打斷她的回憶,努力了,說,“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
“……也是,小時候說的話哪兒能當真。”
江奶奶著拍拍他腦袋,“但你看人家江葉,江葉兒就還記得啊。人家完成夢想不是完成的挺好的嗎,你要和人家學學才是。”
……
江葉開啟了她的紙飛機。
裡面寫的,和她小時候寫的簡直如出一轍。
這麼多年過去了,甚至在經過一個重生輪迴,她還是沒有改變她最初的這個想法。
只是這一次的多了一行話。
現在,你完成自己的夢想了嗎。
江葉輕輕笑了一聲:“也算是,完成了吧。”
……
另一邊,回到宿舍的何晝慢慢開啟了他的紙飛機。
他上次回孤兒院的時候,從孤兒院那邊拿回來很多他的陳年舊物。
這些小時候的東西,奶奶竟然給他們儲存得好好的。
何晝的記憶回溯到很早之前。
——“你的夢想是當歌手嗎?”
——“你也覺得很離譜嗎?”
——“沒有。”
那個時候,何晝的下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他想說,我的也很離譜。
我想成為給歌手寫歌的人。
但等到他長大了之後,才知道這個夢想有多切實際。
收養他的何家父母是很好的人。
他們剛開始也支援他的興趣,送他去學音樂。
但他們說了,興趣就是興趣,能當飯吃的。
他必須要努力考大學,考研,考編制,考公務員。
這才是他應該有的夢想。
至於他之前所謂的音樂夢,那確實只是一個夢而已。
何晝看著紙飛機上,年前歪歪扭扭的字跡。
而他的耳機裡正在放江葉唱的歌。
看得最遠的地方。
江葉果然和她當初說的一樣,真的站到了最高的舞臺。
只是她忘了最早一起和她做夢的人。
而他呢。
他更過分。
他直接忘記了當初做的夢。
何晝默然片刻。
一瞬間對自己的厭煩鋪天蓋地地湧上來。
他自己的人生趨於平庸就算了。
他甚至在一開始還想讓江葉放棄。
他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在擔心江葉的同時,也有一種果然在這個方向追夢果然是不切實際的念頭,還好自己沒有走這條路。
父母說的很對,日復一日的生活雖然無聊,但是好歹安穩。
他在以自己被社會打磨到放棄了夢想的心態,想讓江葉放棄,換一條安穩的路走。
好可笑啊。
他怎麼忘記了,江葉從來就是這樣的人。
在他第一次見到江葉的時候他就該明白。
她天生就是閃閃發光的,該生在舞臺上的那種人。
那是讓他最初走出失去父母陰影的光。
何晝現在有點明白,老天為什麼要讓他再次夢到江葉了。
他本來以為那是命運之神指引他去拯救江葉。
其實是。
那個夢是為了指引江葉來救他。
讓她的光芒再次照到他身上,來救救這個在無聊瑣碎的枯燥人生中被一點點磨掉自我的他。
……
錄製結束。
江葉把紙飛機重新摺好。
她哈了一口氣,在走廊上重新飛了出去。
而另一頭,何晝捏著紙飛機,給父母發短信。
【爸,媽,我想準備考公了。】
【我想跨考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