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淚眼婆娑的抬起頭，只是看了那些人一眼，便轉過身跪在靈堂前，並沒有理會他們。

靈堂旁邊準備了許多紙錢，面前還有一個金黃色的銅盆，羅戰伸手拿起一摞紙錢遞給鳳凰，然後拿起幾張在蠟燭上點燃放進盆裡。

看著竄起的火苗，鳳凰神色哀傷，眼淚止不住的流過臉頰，手裡的紙錢一張一張放進盆裡。

自始至終，她一句話也沒說，周圍一群人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同樣沒人說話，羅戰掃了一眼大家，從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得出來，鳳凰在這個家還是有些地位的，畢竟站了這麼半天，沒人敢出來說話，甚至連勸解的人都沒有。

只是羅戰感覺，那些人並不是尊重鳳凰，貌似是因為害怕。

許久之後，鳳凰燒光了手裡的紙錢，抬起頭抹了把臉上的淚水，頭也沒回的叫了聲：“福伯！”

剛剛給他們開門的老者走了過來，恭敬的站在鳳凰身後，低著頭叫了聲：“大小姐。”

“我爸爸是怎麼死的，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鳳凰沉聲問道，語氣中多了幾分冷酷。

“這個……”福伯偷偷瞄了眼站在旁邊的中年人，一時語塞。

“實話實說，沒有人能騙得了我！”鳳凰說話的同時掃了眼那些人，竟然沒人敢和她對視。

福伯猶豫了一下，嘆息道：“事情是這樣的，老爺的病的確很重，但至少還能撐半年，可徐家聯合馮家以及洪堂和青幫，一起逼迫老爺讓出商會會長的位置，原本老爺知道自己重病是要重新推舉會長，可他們目的不純，這四家野心勃勃，想要奪得這個位置，然後利用職位之便為青幫和洪堂大開方便之門，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得知他們的陰謀，老爺自然不同意，於是他們聯合起來陷害老爺暗中走私，並在碼頭截獲了一批我們的貨物。”

“老爺得知之後，急火攻心，病情突然加重，原本已經搶救過來，可第二天病情突然惡化，甚至連通知大小姐的時間都沒有，老爺便去世了。”

福伯將這些天發生的情況，挑重點簡單的介紹了一遍，鳳凰面無表情的聽完，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波動。

別人或許感受不到，可羅戰清晰的感覺到鳳凰逐漸加快的心跳，手臂上不斷跳動的青筋，以及身上散發的濃烈殺氣。

此刻，她心中一定燃起了滔天怒火，羅戰不知道她想怎麼做，如果換做自己又該怎麼做。

他們的職業特殊，不能為所欲為，但如果是殺父之仇，不知道能不能打破鳳凰心中的底線。

如果她真的決定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那羅戰又該怎麼做，是勸她還是幫她，如果換做穿越之前，羅戰肯定會勸她，拿起法律的武器來制裁那些混蛋。

可這個年代，各大勢力層出不窮，更何況老爺子是病死的，又不是被人殺死的，沒人會管，就算有人管，最終也不會有結果，想要討回公道，還得靠自己的本事。

要麼忍氣吞聲，要麼格殺勿論。

羅戰沒有開口，短短時間他已經做出決定，不管鳳凰想要做什麼，他都奉陪到底，大不了最後一起被槍斃唄，打了半輩子仗，難道還怕死嗎？能和自己相愛的人死在一起，做鬼也願意。

“大小姐，你打算怎麼做？”福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鳳凰沒說話，沉默了許久突然問道：“現在誰做了商會會長？”

福伯道：“還沒有正式推選，但肯定是那四家的人。”

鳳凰點點頭，扶著羅戰的手臂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起身走到棺材前，因為她這個唯一的女兒沒回來，所以沒人敢提前下葬。

站在棺材前，鳳凰猶豫了一下，伸手按住棺材蓋，深吸口氣勐然一推，掀開了棺蓋。

見到這一幕，眾人大驚失色，那個中年人連忙上前一步：“鳳凰，你這是要幹什麼，棺材封蓋之後是不可以開啟的，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啊！”

“他是我爸爸，不會怪我的！”鳳凰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眾人相互看看，紛紛低下頭，誰也沒敢言語，中年人幾次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沒敢多說什麼。

羅戰見到他的神色，不禁微微眯起眼睛，但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說，只是站在鳳凰身側，給她最大的支援，羅戰帶來的安全感，讓鳳凰覺得十分安穩，就算天塌下來都不足為懼。

看著躺在裡面安詳的父親，鳳凰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抽了抽鼻子，伸手抹掉淚水，扭頭看向羅戰，小聲道：“你會驗屍嗎？”

羅戰愣了一下，點點頭：“差不多吧！”

雖然不是職業法醫，但羅戰會殺人啊，一個是製造屍體的，一個是研究屍體的，性質差不多。

“查查看吧！”鳳凰指了指父親。

“你懷疑你父親的死有問題？”羅戰皺眉問道。

“不知道，只是直覺而已！”鳳凰搖搖頭，聽了福伯的話她總覺得事有蹊蹺，明明已經搶救過來，為什麼會突然惡化，甚至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死的也太快了吧。

“好！”羅戰可不管那麼多，只要鳳凰同意，讓他幹什麼都行。

“福伯，麻煩拿副手套來！”羅戰扭頭看向老者。

福伯站在原地沒動，只是看向鳳凰，見她點頭，福伯才退出房間，羅戰看出來了，整個家裡，只有這個老管家和鳳凰一條心，其他人都是各懷鬼胎，估計平日都不會來這裡。

時間不大，福伯拿來一副醫生用的手套。

“謝謝！”羅戰接過來之後帶在手上，順便道了聲謝。

就在準備動手的時候，那個中年人又上前一步，緊皺眉頭問道：“鳳凰你到底要做什麼？”隨後又指向羅戰：“他是什麼人，怎麼能隨便進家裡的靈堂？”

鳳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是我男人！”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沒人知道羅戰的來歷，但他站在那裡就讓人心生畏懼，最關鍵的是，能讓鳳凰說出這種話的男人，絕不是普通人物。

中年人咽了口唾沫，沒敢繼續問下去。

“我要給爸爸驗屍，你們想知道結果就留下來，不想知道就馬上離開，從今往後，這個家由我做主。”鳳凰霸氣外露。

羅戰最擅長察言觀色，從那些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對鳳凰的話十分不滿，只不過暫時沒人站出來而已，可一旦料理完喪事，真正到了清理家產的時候，肯定會跳出來反對。

“動手吧！”見沒人說話，鳳凰看了眼羅戰。

“聽你的！”羅戰點點頭，伸手將老爺子的衣服掀開，從頭皮開始，一寸寸的查驗，正面檢查完之後，羅戰單手抓住棺材勐然向上一提，加上一個人足有二百多斤的棺槨，被羅戰單手輕鬆提起。

只見他手腕一震，老爺子的屍體凌空翻轉，臉朝下趴在裡面。

羅戰又將背後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外傷，甚至連細微的針孔都沒找到，指甲縫，鼻腔，口腔都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羅戰扭頭看向鳳凰，兩人相視一眼，鳳凰猶豫了兩秒，最後把心一橫點點頭。

羅戰手腕一翻，鬼丸短刀出現在掌中，隨意挽了個刀花，噗的一下插進了屍體，眾人無不驚駭，可面對鳳凰冰冷的目光，沒人敢上前阻止。

“侄女啊，大哥已經死了，你不能這樣破壞他的屍體。”中年人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責備鳳凰，可惜，鳳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羅戰可不管這些，下手極其精準，輕而易舉的劃開胸腔，找到肝臟的位置，只看了一眼，眉頭便深深皺起。

“福伯，拿一個乾淨的瓶子來！”羅戰凝聲說道。

這次沒有猶豫，福伯立刻取來一個玻璃瓶，在眾目睽睽之下，羅戰切掉了一小塊肝臟，用刀尖插著取了出來，輕輕放進了瓶子裡。

“讓福伯陪我去就可以了，你留下等訊息吧，我很快回來！”羅戰看著鳳凰輕聲說道。

“嗯！”鳳凰點點頭，伸手將父親的衣服重新穿好，然後推動棺材蓋，將棺蓋合攏。

“福伯，跟我出去一趟！”羅戰拿著瓶子，拉著福伯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靈堂。

“姑爺，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老爺的死是不是另有原因？”福伯也看出了情況不對。

“帶我去最好的醫院！”羅戰對這裡不熟，唯一能夠信任的只有福伯。

羅戰親自開車，福伯指路，穿過兩條大街，來到一家醫院前停下，找到檢驗科最權威的醫生，羅戰將那一小塊肝臟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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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化驗很簡單，只需要用特定的藥水浸泡就可以檢測出結果，不到二十分鍾，醫生就拿著報告單走了出來。

“怎麼樣？”羅戰上前問道。

“的確有毒，而且是劇毒，只是用量很小，外表沒有體現出來，對一個正常人來講或許不會致命，但對於生命垂危的病人來說，必死無疑！”醫生十分肯定的說道。

“果然如此！”羅戰拿著報告單，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怎麼會這樣，老爺的飲食都是我親自準備的，怎麼可能中毒呢？”福伯聽到這個訊息，身體一晃，差點坐在地上。

“福伯，這跟你沒關係，下毒不一定非要在飲食裡。”羅戰澹澹說了一句，然後衝著醫生點點頭，道了聲謝快步離開了醫院。

坐在車裡，福伯滿面自責，口中喃喃自語，始終不相信這個結果，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羅戰也沒勸他，現在已經不是死一個人的問題，這是謀殺啊，兇手也不難找到，肯定和那四家脫不了關係，就看鳳凰想怎麼做了，如果只想找到兇手和幕後主使需要費一番力氣，可如果只想報仇，大開殺戒，那就簡單多了。

回到家裡，遠遠的就看到門前站了一堆人，看起來不像善茬，雖然沒有武器，但一半穿著黑衣，一半穿著白衣，氣勢洶洶的堵在門口。

“什麼情況？”羅戰緊皺眉頭，減慢車速，緩緩開了過去。

“那就是洪堂和青幫的人，白衣服的是洪堂的，黑衣服是青幫的，他們來這兒肯定沒有好事！”福伯面色焦急，生怕鳳凰吃虧。

羅戰暗自一笑，青幫倒是聽說過，在上海灘實力很大，抗日的時候出過不少力，當年也是英雄輩出，只是如今似乎有點變味了。

至於洪堂倒是沒怎麼聽過，但羅戰知道洪門，估計也有些瓜葛。

羅戰一邊往前開車一邊觀察，雖然兩個幫派的人數不少，但不像小混混那樣吱哇亂叫，很有規矩的分立兩側，沒有人往裡闖，只是站在門外。

羅戰不管那麼多，按著喇叭往前開，一群人扭過頭看了一眼，竟然沒人讓路，顯然是囂張慣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碰到了更囂張的，羅戰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踩著油門繼續往前開，直到擋在前面的黑衣人被撞開，一幫人才反應過來。

“停車，你他嗎沒長眼睛嗎？”一群人堵在車前咒罵。

羅戰翻了個白眼，被炒的心煩，勐然一腳油門，汽車翁的一下，直接從人群裡衝了出去，躲得快的閃到一旁，反應慢的直接被撞飛，這一下，至少幹翻了七八個人。

嘎吱一腳剎車，汽車停在路邊，羅戰推門而下，雙手插在褲袋裡，面無表情的向前走去。

剛走到門口，呼啦一下一群人圍了上來，福伯就站在人群之外，卻一句話都沒說，也沒上前勸阻，他就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大小姐那麼驕傲的人以身相許。

“撞到人了就想走？”一個壯漢攔在羅戰面前。

“砰！”話音剛落，沒見羅戰如何動作，那人直接飛了出去，摔出七八米遠，滾了好幾圈，口中鮮血狂噴，最後兩眼一翻不知死活。

“滾開！”羅戰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邁開腳步一步步向裡面走去。

擋在面前的人相互看看，羅戰往前走一步，他們就往後退一步，雖然人多，可沒一個敢動手。

當走到門前的時候，羅戰抬起頭，冷冽的目光掃過面前的幾個人，被羅戰盯上那一刻，他們感覺心臟狠狠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恐懼，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