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戰淡淡一笑，緩緩鬆開手，滿眼欣賞的看向孫光明。

“很不錯，你已經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特種兵，出乎我的預料。”

“都是您的功勞，我始終都是你的學生，只可惜各為其主，我只能說對不起了。”孫光明面無表情。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衝進十幾名手持衝鋒槍的特種兵，將羅戰和洪三團團圍住，槍口一致鎖定二人的腦袋。

“羅隊長，我勸你還是放下武器投降吧，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我也不忍殺你。”楚雲飛背著手看向羅戰。

“多謝楚師長厚愛，在我看來，貴軍能稱得上英雄的，只有楚師長一個，從晉西北到徐蚌戰場，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敬佩的敵人，今日敗在你手裡，也算不冤。”羅戰似乎打算放棄抵抗。

“羅隊長抬舉我了，今日可不是故意安排，只是碰巧光明在我身邊而已，若是換做旁人，恐怕早已成為羅隊長的槍下亡魂。”

楚雲飛這話並非客氣，他確實沒想到羅戰能找到這裡，要知道此處距離前沿陣地十幾公裡，距離二師的陣地更遠，即便羅戰能夠順利越過火線，可後方這麼大片區域，也未必能夠找到指揮部。

可羅戰偏偏就找到了，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出現在楚雲飛面前，說實話楚雲飛一點防備都沒有，能夠躲過此劫，全憑運氣。

羅戰提前半個小時動手，孫光明都不在這裡，別看楚雲飛表面鎮定，其實內心十分後怕。

剛想長官部保證按時拿下趙莊，就被人偷襲了指揮部，如果羅戰得手，這場戰鬥就可以提前宣佈結束了，八十九師也將不復存在。

就差那麼一點點，羅戰欠缺點運氣，被自己的學生攪了局。

“冒昧的問一句，楚師長打算怎麼處置我？”羅戰乾脆放下了槍口，在這麼舉著毫無意義，幹掉楚雲飛的機會已經喪失了。

“念在以往的交情，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證不殺你。”楚雲飛氣勢凌人的說道。

“呵呵！”羅戰抿嘴一笑：“當年的鬼子都不敢這樣威脅我，讓我投降是不可能的，楚師長打算怎麼辦？”

楚雲飛微微皺眉，槍斃一個敵人，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可當這個敵人是羅戰的時候，楚雲飛卻猶豫了，心中有所顧忌。

並非懼怕特戰隊的報復，而是殺一個如此優秀的特戰專家，實在是於心不忍，這麼個百年不遇的人才，要是一槍崩了實在太可惜。

“羅隊長，我勸你想清楚，聽說你家裡還有妻子和孩子，難道就不為他們想想嗎？我承認不忍殺你，但你也不要觸碰我的底線，我楚雲飛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倘若你不聽勸告，執意一條道走到黑，那我也無能為力。”楚雲飛始終希望羅戰能夠為他所用。

“不用想了，咱倆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看我像是會投降的人嗎，再說了，從當年的獨立團到如今的二師，你見過幾個投降的士兵。”羅戰輕笑道。

“這麼說，你是執意要走上絕路了？”楚雲飛目光一冷。

“給我們哥倆一個痛快吧！”羅戰扭頭看向洪三。

“隊長，反正也走到頭了，不如跟他們拼了。”洪三拍拍手裡的衝鋒槍。

“算了，沒那個必要，他們又不是鬼子，用不著同歸於盡。”羅戰輕笑一聲，卸下身上的武器，甩手仍在一旁。

洪三見狀聳聳肩，跟著羅戰把武器扔了，經歷了無數搏殺，兩人早已看淡生死，要說遺憾，可能唯一的遺憾就是賽梨花和羅勝利，至於洪三，孤家寡人一個，死在哪兒，哪兒就是墓地。

“來吧，瞄準了，往這兒打，給我們個痛快！”羅戰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扭頭看向孫光明。

能死在自己的學生手裡，也算沒辱沒他這個當老師的。

楚雲飛舔了舔嘴唇，他心裡清楚，勸降羅戰不是個簡單的事，如果幾句話就能讓羅戰投降，那就不是曾經那個晉西北戰神了。

可事情僵到這兒，不殺也得殺，楚雲飛雖然惜才，但註定得不到的，再怎麼愛惜也無濟於事。

咬咬牙，一狠心，楚雲飛扭過頭揮揮手，沉聲道：“推出去斃了！”

“是！”邊上過來幾個警衛，押著羅戰和洪三就要往外走，邊上的士兵生怕有危險，圍成一圈，槍口始終不離兩人的腦袋。

“等一下！”就在這時，孫光明突然抬手攔住了士兵。

“師座，羅教官可不是一般的敵人，他活著比死了更有用。”孫光明湊到楚雲飛身旁小聲道。

“你想幹什麼？”楚雲飛微微皺眉。

“據我所知，他手下的特戰隊已經發展成華野特種大隊，戰鬥力極其強悍，前段時間窯灣鎮戰役，就是這支特種大隊率先攻破城門，這支部隊是我們的頭號大敵。”

“如今羅戰在我們手裡，特種大隊必然來救，我們何不利用他做誘餌，將這支部隊一網打盡。”

“另外，李雲龍對羅戰情深義重，倘若戰局有變，羅戰就是我們手中最大的籌碼，只要把他往前沿陣地上一擺，保證李雲龍投鼠忌器。”

孫光明一番話倒是給楚雲飛提了個醒，好不容易抓到羅戰這麼條大魚，即便不能據為己有，也應該好好利用一下，他的價值絕對不遜色於李雲龍。

最重要的是，楚雲飛壓根就不想置羅戰於死地，孫光明的理由正好給楚雲飛一個臺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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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就先把他們關起來，至於如何行動，過後你拿個作戰方案給我。”楚雲飛背對著羅戰扔下一句話。

“是！”孫光明明顯松了口氣，抬手敬了個軍禮。

“把人帶走！”孫光明一揮手，幾個警衛押著羅戰和洪三跟著他向外走去。

兩軍交戰之際，此處沒有正規的牢房，孫光明便將二人關在一個空屋裡，門窗全部釘死，又派人在外面二十四小時警戒。

一直躲在大門外不遠處的周七狼眼看著羅戰和洪三被人押出來，急的死死握著拳頭，指甲陷入肉裡卻不自知，牙齒咬得吱吱作響，要不是桑卡拉著他，恐怕早已衝出去拼命了。

周七狼跟隨羅戰多年，自然明白身為特種兵，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冷靜，可即便內心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手腳卻不聽使喚的往外衝。

直到羅戰和洪三消失在視野，周七狼才逐漸控制住自己的衝動，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冷靜下來。

現在衝出去，非但救不了人，跟著一起來的兄弟都得扔在這兒，但無論如何，人一定要救，哪怕是以卵擊石，周七狼也要去嘗試，大不了和羅戰死在一起，他們原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可身後這些兄弟，不值得送死。

周七狼揉了揉通紅的雙眼，甩甩頭道：“撤！”

“不救隊長了嗎？”一名隊員疑聲問道。

“服從命令！”周七狼頓了一下，說出四個字轉身便走。

幾人相互看看，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跟著周七狼小心翼翼的撤出了村子。

一路沉默，周七狼悶頭狂奔，帶著眾人一口氣跑出了兩公裡，直到徹底安全才停下來。

“桑卡，你帶著兄弟們返回駐地。”周七狼滿面冷峻的說道。

“那你呢？”桑卡操著還不熟練的國語問道。

周七狼沉默了一下，冷冷道：“不用管我，天亮之前，我一定趕回駐地。”

“你打算一個人去救隊長，是嗎？”桑卡幽幽問道。

“我必須回去，我們說過要同生共死。”周七狼看向來時的路。

“你一個人不行的，還是讓我去吧！”桑卡自認為論實力，要比周七狼強上一些，把握也更大一些。

“沒有這個必要，帶著弟兄們安全返回駐地才是你的任務，隊長只能我一個人去救，你不懂的！”周七狼拍拍桑卡的肩膀。

說是去救人，說白了就是去送死，周七狼作為最早跟著羅戰的兄弟，多少次徘徊在生死邊緣，都是羅戰硬生生的將他從鬼門關拽回來，他們是生死與共的戰友，可以毫不猶豫的為彼此擋下子彈，這種感情，剛剛加入的桑卡還體會不到。

而後面這些兄弟，更沒必要去做無畏的犧牲。

“你會死的！”桑卡不知道怎麼委婉的表達，便直接說道。

“呵呵，我已經死過很多次了。”周七狼的笑容帶著一絲決絕。

“時間緊迫，我走了，一定要把弟兄們安全帶回駐地。”周七狼深吸口氣，扔下一句話，不等眾人阻攔，快步往回走去，眨眼間便消失在黑暗裡。

眾人看著周七狼消失的身影，沉默良久。

“我們該怎麼辦？”突然有人問道。

“服從命令，返回集結點！”桑卡默默的說了一句，帶著剩下的幾個兄弟，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敵人的炮陣地還在燃燒著大火，回去的路很好找，只要一直往火光的地方走就對了。

當周七狼孤身一人回到八十九師指揮部的時候，一切已經歸於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小心翼翼的繞過兩個院子，周七狼來到關押羅戰的房子外，躲在暗處的角落向前看去，只見那座小屋四周有十幾個人警戒，將屋子團團圍住，別說一個人，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周七狼沒有衝動行事，而是躲在暗處等待機會伺機而動。

屋子裡，羅戰和洪三坐在桌子旁，孫光明還算有點良心，知道他們折騰了一夜，特意送來了酒菜。

羅戰也不客氣，拉著洪三兩人一口酒一口肉，吃的不亦樂乎，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覺悟。

吃飽喝足，兩人躺在炕上，洪三微閉著眼睛小聲道：“前後左右各有四名警衛，想要一起幹掉不太可能。”

“別想了，孫光明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他的佈置不會有任何破綻。”羅戰側過身壓低聲音道。

“那怎麼辦？真要在這兒等死嗎？”洪三太瞭解羅戰了，壓根就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要想殺我們，剛才就動手了，既然沒動手，咱們就死不了，別急，機會總會有的。”羅戰此刻也沒什麼辦法，但他的心態一向平穩，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似的。

就是這種感覺，永遠都能給身邊的人帶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任何事都能解決似的。

“你說小七會不會來救我們？”洪三的手指輕輕點著火炕。

“我倒希望他不回來，但是我打賭，他一定就在外面的某個地方。”羅戰把兩隻手枕在腦後，像是親眼看到了一樣，十分肯定的說道。

“說的也是，這小子剛剛沒有動手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擔心他突然衝出來和敵人拼命，想不到他竟然忍住了。”洪三笑道。

“多半是桑卡的功勞。”羅戰嘴角抽動了一下。

別看周七狼平時挺穩重，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就在羅戰身邊聽話，一旦發起瘋來，十頭牛都拉不住，而能讓他發瘋的，除了封雨，就是羅戰了。

“但願這小子能忍住。”洪三嘆了口氣，倘若周七狼要強攻救人，非死在這兒不可。

“放心吧，他已經不是孩子了。”羅戰相信周七狼不會白白送死，關鍵是他和洪三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真要到了槍訣的時候，那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想脫身的辦法，誰都沒睡。

凌晨三點左右，外面突然出來輕微的腳步聲，羅戰微微皺眉，耳朵動了動，只聽門口有人小聲說話。

緊接著，吱呀一聲，屋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羅戰和洪三裝作睡著的樣子，誰也沒有起身，那人反手關上房門，緩緩走到近前。

沉默了片刻，那人忽然開口道：“教官，別裝了，我知道你們沒睡著。”

聞言，羅戰心中一驚，說話之人不是孫光明卻叫他教官，而且似乎對羅戰很熟悉，八十九師軍中，除了孫光明沒有其他熟人了。

“你是？”

既然被拆穿，羅戰也沒必要裝下去，坐起身側頭看向來人，藉助蠟燭昏暗的光芒，大致看清了輪廓，看似微微有些眼熟，貌似見過這個人，可姓甚名誰卻想不起來了。

“我叫白猴子，當年晉綏軍358團特戰隊的學員，和孫隊長一樣，都是您帶出來的兵。”來人咧嘴一笑，看似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