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月有餘,趙銘接到了巫族的聯姻訊息,便準備前往祖巫殿。
臨行之時,人族各修士夾道相送,出了城池三百餘裡。
送行之人不算太多,都是趙銘私交甚密的好友,還有些是人族各部的族長和祭酒等人。
“各位便先回吧,此行定當安然無恙!”
竹林瀟瀟,泥路蜿蜒曲折蔓延向遠方,趙銘捧著用黃布包裹的崆峒印,腰懸長劍,腳邊紫貂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送行的話說了一些,但氣氛也不算太濃烈,只是人巫之事太過重要,容不得馬虎。
而且趙銘此行乃是孤身前往巫族腹地,若是情況有變,便是身處絕境。
在不瞭解巫族所想之下,眾人難免生了幾分擔憂。
正當趙銘起身將要離去,李太乙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大哥,且慢!”
過了經年,李太乙也成熟許多,早已不是當初的稚子孩童,如今身高八尺面容俊郎,青發垂髫,顯的成熟許多。
此番話便是用傳音如密的方式說出。
“太乙,你有何事?”
趙銘同樣回應,便聽李太乙又道。
“大哥,巫族有詐,千萬小心。我聽渭水周圍的部落說的,共工對人巫之事極其不滿,甚至不惜和其他祖巫鬧翻。
等下千萬小心!不要孤身犯險!”
趙銘望了一眼,遙遙的點了點頭,便喚著腳下紫貂爬上肩膀,腳下升起一團淡金祥雲,御風騰空。
……
祖巫殿,乃是盤古大神開天劈地之後所化,位於不周山右側三千裡餘里。
從高空鳥瞰,從不周山為界,土地赤紅和灰白形成明顯對比。
過了不周山,便能眺望到無盡的平原,草木不興,灰石成山。
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蒼茫的灰白質樸之色,踏過重重巨石,便能遙遙的看見遠方一點虛影。
此處便是祖巫殿位置所在,也是帝江部落的駐紮地點。
剛踏入亂石中,平原兩邊一左一右便立著兩個巨人,一人膚色發紫,另外一人渾身發青。
顯然便是句芒和天吳二族的大巫。
見趙銘前來,兩人開口,聲音滾滾宛如雷霆。
“來人可是人族玄都大法師?”
“正是在下!”
趙銘喊了一聲,聲量不大,但卻擲地有聲,在空中遲遲聚而不散,顯然比兩人高明許多。
“那跟來便是!”
兩人手中的長棍朝著天空向左右撥動,虛空中便宛如簾子被分開。
蒼茫磅礴的上古悠長氣息迎面而來,連風中的沙石都枯燥許多。
趙銘知道這是巫族的陣法,畢竟祖巫殿乃是重地所在,自然不可能沒有防備。
“大法師請跟我來!”
青色句芒部落的大巫引領自己向前,走過亂石叢林,又渡過了不知多少陣法,才能看見一座巍峨高山。
山峰被一削為二,成一方光滑如鏡的平臺,上方隱約能見一座宏偉大殿矗立於此。
山脈四側皆是絕壁,唯有中央有一條羊腸小路蔓延而下。
山腳處又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天門聳立,周邊皆是奇特花紋,一股蒼涼悠久的氣息撲面而來。
祖巫早已在天門下等待許久,見趙銘前來,后土率先走來。
“弟弟啊,我們可是等你好久了!你這可是來晚了些!”
“路上有些事耽擱了,還希望姐姐莫怪。”
趙銘陪笑的恭維,掃過祖巫一眼,卻發現共工不在其中,抿嘴一笑,又問道。
“姐姐,這共工祖巫為何躲起來不見我啊!”
提及此事,后土微微一動,挎過趙銘的胳膊邊拽著邊道。
“共工祖巫,部落中有些雜事,怕是來不了,還請小弟莫怪!”
“無事,無事!”
說著,趙銘又聽后土私聲傳密給自己。
“你放心,那共工在吾等的監視之下,現在應在山洞飲酒,你不用擔心。”
“嗯!”
帝江也負手走過來,徐徐望了一眼,抿著薄唇道。
“趙銘道友既然來了,那人族崆峒印怕是也帶來了吧!”
“自然!”
趙銘攤手出現一方金黃大印,金光一閃,上方的九龍感受到異族氣息,便張牙舞爪的撲來。
又被黃布遮蓋了氣息,趙銘才道。
“那便上山?”
“請!”
帝江攤手讓開一條路。
……
這山脈雖然高聳,但卻不算太過陡峭,反而平緩的多,像是一座拱橋一般。
沿著臺階向上走去,恆古的氣息便越發濃郁,能感覺到經過時光洗禮的沉重感壓在心頭,連靈力都滯澀幾分。
“道友莫驚,祖巫殿乃是父神精血所化,凌,靈力遇此,便晦澀不通,不是什麼大事。
吾等自然會保你周全!”
帝江在右側並肩同行,和趙銘的滯澀不同,臨近祖巫殿他的腳步似乎輕快許多。
趙銘的心一沉,隱隱有些擔憂神色,在此處險地,一身神通術法恐怕十不存一,全憑藉一身橫煉的肉身。
若是巫族發難,自己想要脫身怕是有些困難。
正思量著,一旁的后土指向遠方的景色說道。
“小弟,你看那邊!”
話一出,周邊的各位祖巫隱隱有些奇怪神色,似乎是在期待,又像是驚訝后土竟然說出這話來。
順著指尖眺望遠方,只見大地起伏不定,沿著地平線逐漸向下,又在極其遙遠之處緩緩上升。
能看見對面似乎也有一座同樣的山峰坐落。
再看四周,竟然足足有十四座同樣的山峰依次鋪開,呈縱橫對仗之勢。
而在中央不周山直插雲霄之間,高聳難見盡頭。
這好像是……人的胸骨?
趙銘被大膽的想法震驚到了,但仔細看去確實和胸骨有幾分相似之處。
只是胸骨反轉放置,又放大了無數倍,而脊椎又被人垂直放在地面罷了。
見到此景,趙銘眼前竟然隱隱看見一個虯髯大漢手持長斧頂天立地的質樸荒蕪景色。
不自覺中,血脈噴張,心臟極速的挑動,渾身一股燥熱從湧泉穴衝上天靈,隱隱便感覺身子輕快許多。
本來還有些許才能完成的九轉玄功第六層轉眼便達到大圓滿境地。
“看來道友獲益匪淺,是否需要穩固一下?”
帝江看在眼裡,細聲問道,趙銘揮揮手。
“不用,往前便是,還是聯姻事大,耽擱了時辰便不好了。”
“也好!”
帝江在前帶路,而趙銘腦海,那擎天的巨人手持巨斧,身裹蓮葉,踏地頂天的模樣一直縈繞不減少半分。
忽然之間,趙銘竟然感覺透過歲月之中,盤古抬頭望了自己一眼,似笑非笑。
僅是一眼,趙銘便宛如重擊,向後退了半步。
“小弟,怎麼了?”
后土緊忙扶住,擔憂的問道。
“無事,往前便是。”
趙銘好不容易穩定了心神,但驚愕之色絲毫未減,剛想要回頭再領略山峰疊嶂。
卻發現眼前的山巒依舊,根本沒有剛剛的蒼涼質樸境地。
“小弟,此處異相強求不來,再領略也是無用。”
后土的呼喊聲明明就在耳邊,但趙銘卻感覺極其遙遠,似乎隔上一層紙似的聽不清楚。
而朦朧迷離之間,盤古似乎依舊矗立天地之間,赤著腳踩在碣石,回頭對自己揮揮手,似乎許久之前便認識自己般。
后土見發呆的趙銘,一時梗塞住了,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又入定了!”
“不可能!這山巒異相只能憑藉機緣才可見,就算吾等也枯坐了數千年才得了一次父神之意。
他一介凡夫俗子,怎麼可能一日兩入定!”
玄冥質疑的問道。
可就算她如何辯駁,鐵證般的現實擺在面前,任何的辯解都顯的蒼白無力。
就算祖巫再怎麼辯駁,也無法改變趙銘又遇盤古真意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