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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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山,華夏少有的洞天福地之一。相傳上古時期,女媧大神曾在此煉石補天。

修真界六大門派之一的北川書院,便坐落驪山之山。

“咳咳……”

此時在書院迴廊之間,有一位少年正在眺望遠方。

少年一身白色儒衫,雖然英姿挺拔,卻面色蒼白。

“公子,此處風大,切莫染了風寒。”

少年名喚顏長青,琅琊顏氏之後。

身後楚楚動人的侍女,是他隨身丫環秋雪。

“無妨。”

顏長青回頭看了一眼秋雪,繼續看向山腳。

山腳便是秦皇陵。

自從來了書院後,夜裡他總是能聽見龍嘯鳳鳴之聲。而整個北川書院,也只有他能聽見。

聲音正是從秦皇陵傳出。

他很想去看看,可惜不能!

秦皇陵不止是大漢朝的禁忌,同樣也是修行界的禁區。

北川書院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秦皇陵!

這是一道嚴防死守的禁令,卻無人知其緣由。

“公子,夫子有請。”

這時又一位少年來到迴廊,少年雖然言辭恭敬,眼中卻不乏鄙夷之色。

能入北川書院者,無不是天賦異稟之輩。

眼前的顏長青經脈堵塞,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修行沒有出路,讀書也讀不過三年,隨時都要命喪黃泉。

這般人不但入了書院,而且還倍受夫子青睞,怎不叫人嫉妒?

呸!

不過是仰仗士家子弟罷了!

顏長青看了一眼這位少年,對於少年眼中的鄙夷之色視而不見。

他並不懼怕別人心懷恨意,秋雪不止是一位侍女,同時也是一位修行高手。

“也好,正好我也有事請教夫子。”

顏長青說罷往內院走去,不多時便見到了北川書院的夫子。

大漢獨尊儒術,教書的夫子很多,但是夫子只有一位。

沒有人知道這位夫子姓甚名誰,也沒有人知道夫子年庚幾何。

只知有了北川書院,便有了夫子。

那少年將顏長青帶入夫子居所後,便退了出去。

屋內僅餘夫子與顏長青主僕二人。

夫子一身青衫,也許經歷了太多歲月,顯得瘦骨嶙峋。

也就是這一身瘦骨,撐起了大漢江山。

“長青拜見夫子。”

“嗯。”

夫子微微點頭,隨看了一眼顏長青身後的秋雪。

秋雪情知夫子有重要的話要說,也退了出去。

雖然她有護主之責,同時她也知道夫子不會傷害顏長青。

即便夫子要對顏長青不利,她杵在這裡也無濟於事。

待秋雪退出後,夫子仔細打量了一番顏長青,問道:

“令尊顏師道學究天人,令堂姬如雪同樣是女中豪傑,你因何要入北山書院。”

顏長青恭聲回道:“家父雖然略有道行,奈何長青經脈堵塞,且身染怪病,並不能傳承家學。無奈之下家父才命長青向夫子學習一些道理,若能去除故疾,自是福緣。”

夫子微微點頭,又道:“你今年多大了?”

“下個月便十六了。”

“原來如此。”夫子微微點頭,又道:“你來北川學院,令尊可有訓示?”

“並無訓示。”顏長青回道:“家父只說,全憑夫子作主,一切皆看天意。”

“天意?”

夫子微微一頓,又道:“何為天?”

“民為天,蒼生為意。”

“好。”

夫子笑道:“你且回去好生將養,下個月月圓之夜再來尋我。”

“是。”

顏長青微微頓首,即而又從懷中取出一本古籍問道:“長青尚有一事請教,不知先生可否解惑?”

“問。”

“鬼門十三針,可治病祛邪,不知能否祛除長青邪氣?”

“不能。”

夫子直接回道:“命魂殘缺,歲不過十。你能活到今日,皆令尊之功,以及你自身福緣所至。下個月月圓之夜,既是你歲滿之時,亦是你命盡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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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顏長青微微一驚,即而釋然。他自知命運多舛,時日無多,能再活一個月,已是老天開眼。

夫子見顏長青能坦然面對生死,下意識看了眼驪山腳下,隨後側身臥於榻上。

顏長青見夫子無意多言,隨即退了出去。

沒行幾步,又遇見了一位身材壯碩的少年。

“顏哥兒,你也來見了夫子呀。”

顏長青笑道:“是去病呀,你也來求見夫子?”

“是呀。”霍去病笑道:“我想向夫子請教一番兵法戰陣之事。”

“去病來得不是時候,夫子已經休息了。”顏長青轉念一想,又道:“若是請教兵法的話,我手上倒是有一本兵書。”

“哦?能否借給我看看?”

“不能。”

“為啥?顏哥兒,就咱們這關係,借我看看又何妨?”

霍去病一把摟住顏長青的肩膀訕笑道。

“咳咳……”

顏長青止住了咳嗽,又道:“別人可以,但是你不行。”

“為啥?”霍去病奇道:“我只是借閱一番,顏哥兒怎如此小氣?”

“善兵者,必將馬革裹屍。”

顏長青家學淵博,不乏識人斷相之能。霍去病雖然貴不可言,卻有早夭之相。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倒是有些同病相憐。

霍去病也沒覺得顏長青在咒他,反而一臉激昂道:“將士馬革裹屍,乃無上榮耀。我霍去病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顏長青微微皺眉,又道:“去病,你天賦異稟,學點什麼不好,為何執意於兵法戰陣?”

“你以為我想呀。”霍去病苦笑道:“如今大漢雖然空前鼎盛,然而北有匈奴肆虐邊關,南有越佗自立為王,西有諸國為患,東有妖族伺機而動,內有修行者以武犯禁。

大廈傾復,不過是旦夕之間。我輩熱血男兒,不思保家衛國,難不成還想些兒女情長?”

“咳咳……”

顏長青一連咳嗽數聲之後,又道:“是我膚淺了。”

對身後秋雪說道:“將《孫子兵法》與《黃石公三略》送給霍公子。”

“喲,顏哥兒還有這玩意兒呀。”

霍去病自秋雪手中取來兩本兵書如獲至寶,喜道:“借我看上幾天,自當奉還。”

“不用了,這些都是手抄本,上面還有一些我的批註。”

“批註?”

霍去病奇道:“顏哥兒還懂兵法?”

顏長青笑道:“我自小體弱,不能修行,倒是多讀了幾句書。他日你若出征,記得叫上我。縱是病夫,也不乏大漢風骨。”

“好,好,好!不愧是我大漢男兒!”

霍去病朗聲笑道,卻不會真的帶上顏長青。

顏長青縱然才華橫溢滿腔熱血,奈何身染重疾。走幾步路都困難,如何能行軍打仗?顏長青回到居所,再無談笑風生,想到還有不足一個月的壽命,更是愁緒暗生。

不嘆人生苦短,只恨客死異鄉。

京師長安與琅琊故里,千里之遙,又有險山惡水。

往返數月,臨死前不能拜別父母,怎不叫人心寒?

念及父母親恩,不由酣然淚下。

生老病死不過人間常態,親友聚散不過緣來緣去,唯有養育之恩無以為報。

是夜,清風入夢,又有龍嘯鳳鳴。

不知是醉是醒,腦海中忽有金龍盤旋,又有火鳳起舞。

往日龍嘯鳳鳴只在秦皇陵中咆哮,今夜卻遊離於心海。

翌日,顏長青將所有離愁苦恨盡收心底,只是氣色更差了一些。

“公子,可是昨日受了風寒?”

秋雪見顏長青身體倦乏,關切道。

顏長青淡然笑道:“無妨,我這病總是時好時壞。不用擔心,死不了的。”

顏長青自知時日無多,看了一眼秋雪,又道:“秋雪,如今你修行幾何?”

秋雪回道:“琴心圓滿。”

“馬上入騰雲了,真好!”

顏長青笑道:“修行七境,一曰鳳初,二曰琴心,三曰騰雲,四曰暉陽,五曰乾元,六曰無相,七曰太清。你如此年紀,便騰雲在望,可喜可賀。”

話鋒一轉,又道:“你有如此天賦,何不尋一名師或者拜一大派,好生修行?”

秋雪微微一愣,內心忽生惶恐,急道:“公子便是最好的名師,書院也是最大的門派。”

顏長青見秋雪如此說,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若強行驅離,未免寒了人家的心。

隨緣吧!

北川書院門人弟子甚多,顏長青所住的閣樓卻分外雅靜。

兩人深居簡出,生活倒也靜怡,只有霍去病時不時來討教一些兵法。

隨著月圓之夜即將來臨,顏長青的身子也是每況愈下。山下的龍嘯鳳鳴,也是越發高昂。

秋雪不知龍嘯鳳鳴,只知顏長青怕是不行了,急得是團團轉。

書院為修行大派,不乏回春妙手,然而個個面對顏長青的病情卻是束手無策。

秋雪也是多次求見夫子,卻連面也沒見上。

暗中與琅琊顏氏聯絡,得到的只有“吉人天相”的答覆。

在秋雪眼中,顏長青“天相”倒是有,“吉人”卻未必,否則也不會自小纏綿病榻。

初夏時節,寒潮已退,此時的顏長青裹著一身白袍,即便他在極力控制,仍舊免不得瑟瑟發抖。

“公子,你沒事吧?”

秋雪只能無助地安慰,儘量將其抱在懷中,給予更多的溫暖。

“顏哥兒,你這什麼情況?要不請東方先生再看看?”

霍去病同樣神色焦急,東方朔尤善奇方異術,定然能救得顏長青。

“咳咳……”

此時的顏長青就連咳嗽都忍不住顫抖。

“行了,行了,你就別吵了!”秋雪橫了一眼霍去病,又道:“若非你三天兩頭叨擾公子,公子何至於此?”

興許是關心則亂,秋雪又道:“那東方匹夫,不過是賣弄機巧,全無本事。他若能救得公子,公子早好了。”

言下之意,她早已求過東方朔。只是東方朔也無能為力。

“今……今日何……何許?”

懷中傳來顏長青微弱的聲音。

“十五!”秋雪回道:“怎麼了?”

“好。”

十五好,過了今天,顏長青就算長大成人了。

只可惜今天是他的生日,同樣也會成為他的忌日。

生命有窮時,苦恨無盡處。

顏長青想到夫子當初的話,又道:“晚上……晚上送我去見夫子!”

說完這句話,顏長青忽然暈迷過去。

“公子?公子!”

餘溫尚存,只不過氣若游絲。

“顏哥兒,顏哥兒!你別嚇我呀!”

霍去病說著去探了探顏長青的鼻息,見尚有一口氣在,不由心中稍安。

“你給我滾!”

秋雪一把開啟了霍去病的手,怒道:“沒事兒,你就呆著不動!”

霍去病自然不會滾,也不會呆著不動,撒丫子就跑。

他當然不是害怕秋雪,只是搬救兵去了。

不多時,便拉著一位中年文士飛馳而來。

“東方先生,你可一定要救救顏哥兒。”

東方朔一臉苦澀地回道:“非我見死不救,而是無能為力。這位顏哥兒的父親,乃是顏師道,顏師道的名字你沒有聽說過嘛?連他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又有甚辦法?”

東方朔一邊為顏長青施針護其心脈,一邊說道:“我也只能暫時為其續命,真正能救他的,恐怕也只有夫子一人。”

此時顏長青若是清醒,定然會發現東方朔所施針法,正是傳說中的鬼門十三針。

秋雪一聽顏長青有救,趕緊對霍去病說道:“照顧好公子。”話音未落,便化作一道殘影遠去。

當她再次來到夫子門前時,卻見大門緊閉,又無應門之人。

“秋雪求見夫子!”

“求夫子救我家公子一命!”

殿門未開,卻如同巨獸吞沒了秋雪的哀求。

“求夫子開恩!”

秋雪直接跪倒在地。

這一生,她未曾求人。

她與顏長青名為主僕,實為兄妹。

在顏家,她享受著大小姐一般的待遇。一應資源,顏氏夫婦從未短缺。

只不過她一直以侍女自持,對顏長青乃至於顏家衷心不二。

她的一切,都是顏家給的。她也可以將她的一切回報顏家,生命或者尊嚴。

時間緩緩流逝,秋雪如同帶雨梨花。

若顏長青出了好歹,她如何向顏師道交待,又如何面對自己。

此時她能做的,只能倔強地跪在這裡。

蒼天無情,夫子也無情。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依舊沒有開啟,卻傳出了夫子的聲音:“不是說等到月圓之夜麼?”

月圓之夜?

秋雪身形微顫,此時才想起,顏長青曾讓她今夜帶他來見夫子!

公子有救了!

既然夫子如此說,顯然夫子早已知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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