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炮聲，終於在不知不覺之間停了下來。
那些機械地重複著射擊、裝填的火槍手，再一次裝填完成舉起槍口的時候，卻沒有聽到軍官射擊的命令。
他們這才仔細端詳起了戰場上的環境。
眼前原本人聲鼎沸的戰場，只剩下了層層疊疊的屍體。
重傷未死的傷兵，還時不時發出一聲絕望的呼號。
被炮彈打出來的殘肢斷臂，更是飛得到處都是。
就連森林邊緣的那些稀疏的樹木，也掛滿了屍塊和內臟，看起來恐怖無比。
“嘶……”
回過神來的火槍兵們，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根本不是戰爭，而是屠宰。
他們手裡的更加不是武器，而是屠宰機器。
產生的殺傷力，恐怖無比。
當然，若是他們見識過森林內部被火神炮打出來的東西，他們只會更加震驚。
他們這千把人外加一百多門前裝炮打出來的火力，甚至比不上一門火神炮的萬一。
就這樣，製造出來的血腥場景都已經足夠讓他們作嘔了。
而更遠處，燃燒著的叢林裡，還有不少人沒有敢衝出來。
他們的背後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前面是殺傷力空前提高的火器。
絕望的呼喊聲，隱約傳來。
“前進！”
負責指揮火槍部隊的明軍軍官一聲爆喝。
所有人踏著整齊的步伐，維持著陣營，開始往前推進。
“沒有希望了……”
“我們死定了！”
黑煙瀰漫的叢林之中，更多絕望的聲音穿了出來。
令人聞之落淚。
“都聽好了，放下武器出來，降者免死！”
為首的軍官大聲吼道。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殺氣騰騰的聲音，伴隨著一萬多明軍的腳步聲，如山呼海嘯一般，席捲而來。
“我投降！”
一個百夫長模樣的起義軍軍官，扔下了武器，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成為了第一個投降者。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了一眼，再看了看後面越燒越旺的火焰，也嘆息了一聲。
不多時，明軍踩著滿是鮮血的靴子，來到了叢林的邊緣。
在他們黑洞洞的火槍槍口之下，至少上萬精銳走了出來，把武器扔在了地上，堆積如山。
楊嗣昌等高層，在軍士們控制了現場之後，策馬來到了這裡。
“說，張獻忠在哪兒？”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楊嗣昌跳下馬，第一句話就對著俘虜中的軍官們吼道。
那些俘虜面面相覷。
“大人，小的不知道啊！”
“是啊，那些會飛的飛船殺過來的時候，那張獻忠就被他的侍衛護衛著，撤往森林的深處了。”
“沒錯，我們也只看到了這個。”
那些軍官一個接著一個地說出了模糊的印象。
所有的口供都是張獻忠撤退到森林的深處了。
就連那些士兵，也是這樣的話語。
顯然，這不是撒謊。
“包圍叢林，讓這些俘虜戴罪立功，進去砍開隔離帶。”
楊嗣昌看著叢林那燒紅了天的模樣，皺了皺眉下令道。
“遵命！”
左良玉拱手應命之後，一揮手。
那些剛剛坐下來還被喂了水的俘虜們，馬上被發放了斧頭和鏟子等工兵營的東西，然後在明軍的押送之下，進入了還在燃燒的叢林。
這個過程並不算順利，不過，隔離帶還是很快被砍出來了。
畢竟放火的飛艇是三面放火，火場的面積大，但是正面的周長並不長。
與此同時，隔離帶之外的森林，也被十萬明軍帶著三萬多俘虜一起搜尋到了下午。
“楊閣老，士兵們都回來了。”
“他們沒有任何發現，除非那張獻忠會飛，否則估計還在叢林內。”
左良玉在下午三點左右的時間，帶著一身的煙火氣息回到了中軍大帳彙報了起來。
“森林西面盡頭的那些山崖，沒有攀爬的痕跡？”
楊嗣昌還是不信張獻忠在火場內，皺眉問道。
這片森林雖然面積很大，但是西面、北面和南面三面都是懸崖峭壁。
唯一的出口只有東面的大路，也就是他們現在控制的地方。
這是一個典型的死地。
“我們檢查過了那些山崖，根據俘虜供述，張獻忠瑪瑙山兵敗退到這裡的時候，嘗試過派人攀爬。”
“數百個擅長攀爬的賊軍無一例外都摔死了，沒有人能上去放繩子。”
“所以張獻忠也放棄了攀爬的計劃。”
左良玉說道：“可能，賊首還真死在了叢林裡。”
“呵呵，老夫還是有點不敢信，這個傢伙那麼容易死。”
“現在火熄滅得如何了？”
楊嗣昌說著，站了起來推開了門簾。
遠處那片原本還在燃燒的山林，早已沒有了明火。
現在黑煙也越冒越少了。
“現在差不多了，卑職派人去找吧！”
左良玉看到已經沒有什麼黑煙，於是決定派人進去找線索了。
楊嗣昌點了點頭，面露期待之色。
……
“找到了，找到了！”
下午五點時分，餘煙未消的火場之內，傳來了士兵的歡呼聲。
場外的那些軍士聽聞了歡呼聲之後，也是驚喜不已。
他們跟著朝廷的大軍南征北討，打仗已經打了好幾年了，連督軍都換了好幾茬兒。
越打敵軍就越多，就像沒完沒了一樣。
甚至那該死的張獻忠，都投降了又反水，把他們害得不輕。
全軍上下早就恨透了張獻忠、羅汝才、李自成這些賊軍頭子。
搞了那麼久，除了以前在子午谷成功抓過一次起義軍的最高首領高迎祥之外，剩下的都是勝了又敗，敗了又勝的拉鋸戰。
士兵們的厭戰之心早已萌生了。
而眼下終於又死了一個賊首，而且是張獻忠這個級別的賊首，讓他們如何不歡呼雀躍？
“恭喜大人！”
“恭喜閣老！”
火場外圍，左良玉為首的一眾將領，紛紛對著親自策馬前來現場等候訊息的楊嗣昌道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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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要動現場，老夫親自去看看，慎防有詐！”
“快快帶老夫過去！”
楊嗣昌似乎到這一步還不太信張獻忠就這樣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