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石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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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恩大人,這裡就是哈爾溫伯爵的黑石堡,請進。”一位穿著樸素亞麻布長袍的老人站在城門前,畢恭畢敬地對布萊恩說道。

隨著閘門緩緩升起,兩人沿著放下的吊橋走了進去。

布萊恩注意到,這是一座位於一處山坡上的樸素古堡,城牆使用厚實的黑色大理石塊堆砌而成,被磨平的稜角正無聲地向世人訴說著它經歷了多少歲月。

這座可以俯瞰地精荒野的古堡被一條充當護城河的分叉河流團團包圍在中央,好似一座孤島。

護城河的水流雖然比一條小溪大不了多少,成年人跳進去,最深處也只沒到腰間。

但是寬敞的河床讓他意識到,只要上游擁有充足的水源將其添滿,這座城堡立即可以變成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孤島。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布萊恩隱約間在遙遠的上游看到一座蓄滿河水的巨大水庫,正在初生的朝陽裡閃閃發光。

在戰爭時期,城堡是進行持久戰的基礎。

城堡的建造主要是為了進行防守,常常是輻射範圍內的保護站,除了充當防止外來侵略的堡壘,還是壓制暴動與劫掠的重鎮。

一個精心設計的城堡,可以用較少的部隊作長期而有效的防禦,給當地帶來了一定的和平時期。

自古戰爭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城堡戰爭也不例外。

糧食對城堡的防禦起著關鍵性作用,只有充足的糧食才能保障城堡的長期防守,各個城堡儲存的糧食不同,有的和城堡規模有關,有的和戰爭時期有關,甚至有些城堡在戰爭時期儲存的糧食可供一年以上食用。

如果城堡有護城河環繞,並且有充足的糧食和水源,堅守城堡的少量騎士便能長期抵禦大批的進攻者。

擁有足夠的守衛騎士,儲有充裕的糧食,防守者在這種優勢下可以進行持久戰,讓侵略者在彈盡糧絕、疾病蔓延以致軍心渙散的情況下自動撤退。

布萊恩饒有興趣地打量四周,他發現這座城堡的圍牆、護城河、塔樓、幕牆方面設計的額外用心。

因為幕牆和凸出的塔樓是城堡的主要抵抗線。當侵略者做出攻擊城堡幕牆、或企圖排走護城河裡的水、或填滿壕溝時,防衛者就需要安排足夠的弓兵和弩兵,在城牆上或箭塔上向侵略者展開反擊。

“兩年前與塔夏人爆發的那場戰爭,就是在黑石堡結束的。”老人邊走,邊對布萊恩講述道:

“塔夏人撕毀盟約,黑色大軍毫無徵兆地發動突襲,在地精荒原上一路勢如破竹,大有一鼓作氣衝到金羽城下的趨勢。沒有任何準備的領主們根本難以抵抗,只能不停潰散逃跑。直到將戰火蔓延到哈爾溫伯爵的黑石堡,戰局才得到緩解。”

“是因為上游開閘放水的原因嗎?”布萊恩說出自己的猜測。

“沒錯,這才是這座孤堡的真正意義所在。”

老人點了點頭,“一旦遇到危險,上游水庫的閘門被開啟,環繞黑石堡的護城河就會被添滿,將其變成河中孤島。

城牆自水中高高拔起,守軍自塔樓上便可看清對岸數里之內的所有事物。若想切斷各方支援,攻城方就必須兵分兩路,將軍隊安置在護城河的兩岸之間,把這座孤堡團團包圍。要不然的話,躲在城堡的守軍會撐著木筏、小船包抄他們的後路,讓他們根本無法安心地朝金羽城進攻。”

布萊恩微微點頭,一條被分叉的河流包圍在中央的堡壘,又擁有充足的糧草,對於入侵者來說是最不願意看到的。

像塔夏人這種閃電戰的進攻方式,面對這座孤堡的龜縮防禦,的確可以大幅度延緩他們的進攻速度。

這樣的話,戰敗的軍隊可以逃進城堡,暫時躲避於城堡之內,進行休養息,等待援軍,為再次戰爭保留軍事實力,為轉敗為勝打下基礎。

塔夏人的軍隊若是不攻下這座城堡,又會被城堡的軍隊騷擾得煩不勝煩,甚至因此成為失敗的轉折點。

這就是為什麼古代軍隊攻城掠地,需要一個接一個地將敵人的城池全拔掉之後,才敢安心地計劃下一步的進攻,而不是選擇忽略那些攻起來吃力不討好的城寨據點。

事實上,對於兩年前發生在地精荒原的戰爭,布萊恩瞭解的並不多,頂多就是在酒館中聽到了片面訊息。

畢竟好事者們總喜歡憑聽來的片言隻語去推斷演繹自己未聞未見的事,還能做到言之鑿鑿,這讓他對於其中的詳細情況,自然不會信以為真。

如今,在交接任務途中,無意間聽到當事者的親口講述,頓感興趣的他不由暗自點了點頭。

“但是塔夏人也不傻,他們並沒有選擇強攻黑石堡,只是在環繞城堡的河岸周圍像圍菜園子一樣,密佈削尖的木柵,然後派遣衛兵駐守河岸,以此來阻擋孤堡的士兵登陸上岸,他們的主力部隊則駐紮在北岸,打算以逸待勞地迎戰從金羽城趕來支援的軍隊。”老人看出布萊恩對這些事很感興趣,於是越說越起勁。

“當時的情況可謂是非常嚴峻,史威特公爵率領的援軍遲遲未到,卡加迪王子整合的殘軍被塔夏人的黑色大軍圍困在上游的一處山谷苦苦支撐。唯一可以調配的援軍,只有我們據守黑石堡的哈爾溫伯爵,以及他手下的200名騎士和500多名士兵,剩餘的幾乎全部都是一些戰鬥力低下的民兵和青壯勞力。

於是我們英明的哈爾溫伯爵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決定,他利用自己僅有的一點部隊,將其分成十幾股三十人一支的小分隊,憑藉對河岸地形的熟悉和靈活的機動性,繞過了塔夏人圍在河岸木柵周圍的衛兵,不斷騷擾敵軍後方的補給車隊,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三天之後,哈爾溫伯爵趁著夜色,選擇主動出擊,他暗中吩咐早已提前分派出去的十幾股小分隊匯合到一起,組成一支近500人的軍隊,全部舉起史威特公爵的獅鷲旗幟,呼喊著援軍已到的口號,殺死守在河岸的衛兵,清除柵欄,引誘他們的主力部隊攻擊。

等到塔夏人的主力部隊醒悟過來,哈爾溫伯爵已經親率200名騎兵與困守山谷的卡加迪王子裡應外合,手持刀劍和火把衝進了敵軍上游駐守的營區。

混亂的夜色裡,無數帳篷被引燃,戰馬嘶鳴,士兵互相踐踏,被搞得暈頭轉向的塔夏人軍隊亂做一團,他們的指揮官倒是非常冷靜,做出了眼下最正確的判斷,率領軍隊乘上提前備好的退路木筏,打算全部劃到對岸,與自己後方的援軍匯合。”

布萊恩暗自點頭,雙方的做法和判斷都非常正確。

這位黑石堡的主人哈爾溫伯爵為瞭解眼下的困境,魄力十足地將自己手下的500名士兵全部賣掉充當吸引主力部隊的誘餌,這才找到了勝利的轉機。

塔夏人也在失去先機的情況下,做出最為冷靜的撤退指令,選擇儲存主力部隊的實力,也並無過錯。

雖然因此失去了進攻金羽城的機會,但他們的軍隊在威斯特王國南境的地精荒原上一路燒殺搶掠,可謂是斬獲頗豐。

這個時候選擇撤退回去,也是一場重大的勝利。

然而,真正的轉折才剛剛開始,要不然也不會被稱為兩敗俱傷的一場大規模戰爭。

“諸神在上,不得不承認,塔夏人的黑色大軍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下,還能夠讓大部分士兵有條不紊地撤退,還是非常厲害的,而當時的我們除了眼睜睜地看著這群侵略者撤退外,只能咬牙切齒,的確沒有任何辦法。”

老人原本沉重的語調說著說著,逐漸變得輕快起來,講到激動處,甚至還手舞足蹈地向布萊恩比劃著。

遺憾的是,連卓爾精靈的手語都略懂一點的布萊恩,竟然根本看不明白這個興奮地像個小孩兒的老頭在向自己比劃什麼。

從這些毫無章法的手勢裡,他大概只能猜出是類似命令射箭或者發射投石機的意思。

“但是,那天夜裡,突然颳起了狂風,在上游平靜的河水中掀起巨浪,水流也因此變得湍急洶湧,一道道水浪被掀起,將所有試圖劃到對岸的木筏全部朝下游衝去。

當時,我帶著民兵就守在黑石堡的城牆上,看到游過來的一排排木筏,以及那些驚慌失措的士兵後,興奮得合不攏嘴,連忙調動城牆上所有的弓弩和投石機,不要命地朝水裡砸去,把這些士兵捲進河水裡淹死。

我親眼目睹到阿瑪斯塔夏的最高統乘坐的木筏被投石機砸得稀爛,而英勇的拉克斯統帥也被自己沉重的黑色鎧甲拖進深水中,直到戰爭結束,河水退去,我們才在一堆泥漿裡找到他臃腫腐爛的屍骨。

雖然黑石堡的人數有限,大多數人還精通水性,導致絕大部分士兵被衝到下游,僥倖逃得一命,但他們的嘴臉剛掛上劫後餘生的笑容時,卻發現史威特公爵的援軍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群盤旋在天空的獅鷲……”

對於地精荒原的河流上游突然掀起風暴,還偏偏在戰爭的轉折點產生,布萊恩敢拿自己的所有財產打賭,這絕對不是吟遊詩人口中的‘諸神護佑’,更不是天時的機緣巧合。

想到這裡,他的腦海中忽然出現莫瑞勒老巫師的身影,以及他身為巫師的另一個身份:風暴德魯伊。

與此同時,他又憶起自己他的實驗室內發現的一張風暴之神塔洛斯的畫像。

至此,他終於明白事情的原委。

也就是說,兩年前的地精荒原之戰,真正讓塔夏人的黑色大軍付出慘重代價的,正是莫瑞勒老巫師在上游召喚的風暴。

這讓他意識到,這個老巫師恐怕在兩年前就已經開始接觸風暴之神的信仰,隨著上古邪物被他暫時偏離軌跡,他很有可能因此聯絡到自己信仰的神祇。

同時,他也想明白了威斯特的卡加迪王子,也就是柯爾妮公主的哥哥,會莫名其妙地在那場反攻戰中突然死亡。

這裡面絕對存在著塔夏人巫師的影子,他們利用莫瑞勒老巫師暫時離去的時機,趁機殺死了這位王子。

這也是為什麼在戰爭結束以後,塔夏人沒有去譴責莫瑞勒老巫師擅自逾越巫師議會與諸國王室簽訂的‘禁止巫師參與戰爭’的協議。

因為雙方同時觸犯了這個協議,自然也就各自打碎牙齒嚥到肚子裡,默不作聲。

布萊恩早就知道,這種所謂的‘協議’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作用變得越來越低。

在這位老管家的指引下,他們走進了城堡。

黑石堡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內堡,圍繞著內堡,還建造許多錯落有致的民房,以及馬廄、兵營、鐵匠鋪、糧倉等建築。

他們從門口走過一條狹窄的走廊後,老管家領他來到了內堡的會客大廳。

壁爐的火光散發著光和熱,讓裡面變得寬敞而明亮。

大廳的一面牆上掛滿武器,有精鋼盾,交叉的長劍,標槍和長鉤刀,重劍和長柄斧。另一面牆被一個巨大的壁爐佔據,上方懸掛著一排斑駁陸離的肖像。

正對著門的牆,則擺滿了獵物紀念品——麋鹿和牡鹿的頭,它們的雙角在野豬、熊和山貓齜牙咧嘴的臉上映出張狂的影子,下方還有羽毛凌亂殘缺的兇暴鷹。最顯眼的地方擺了一副完整的黑鋼鎧甲,上面刻印著黑玫瑰的徽記。

“這是從阿瑪斯塔夏王國的二王子身上繳獲的,至於他的屍體,早就被城牆上的烏鴉啃乾淨了。”老人一邊對布萊恩說,一邊向壁爐裡塞了一塊圓木。

“兩年前的那場突襲戰中,這位王子還未登上木筏逃跑,便被哈爾溫伯爵一槍挑落下馬,永遠留在了我們威斯特王國。”

“布萊恩大人,隨便坐吧,真的非常抱歉,哈爾溫伯爵此時還在訓練那群小夥子,我已經提前派人去訓練場通知了,請您耐心等待片刻。”老人對布萊恩躬身行了一禮,畢恭畢敬的道。

“沒關係。”布萊恩並未在意的道。

他來此只是為了拿走殺死豺狼人頭領的報酬,對於這位黑石堡的伯爵,並沒有交往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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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的目的地是阿瑪斯塔夏的阿布雷拉,以及埃塞布拉沙漠的巫師之城,然後再回到自己的領地龍首港。

而他公主未婚夫的身份,已經註定自己不能跟威斯特王國的貴族們去深交。

沒多久,布萊恩突然聽到城堡內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聲音由遠及近,不一會兒功夫,便來到了內堡的大門之外。

下一刻,隨著沉悶的落地聲,大門被響亮的推開。

他看到兩位身穿精緻的亮銀全身鎧的騎士,一前一後從外面走了進來。

鎧甲的徽章印記是一枚插在碎裂大地上的純黑色鐵劍。

騎士們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似乎是扈從一樣的年輕人。

走在最前方的那位騎士取下頭盔,遞給身旁的扈從。

這是一位相貌蒼老而消瘦,但精神卻十分健碩的暮年騎士,一頭銀灰色長髮在壁爐火光的映襯下,幾乎變成了暗橙色。

另一名騎士看樣子很年輕,眉宇間與老騎士還有幾分相似。

伴隨著金屬靴子走在光澤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走在最前面的老騎士一邊摘下自己的鐵甲手套,一邊望向布萊恩,露出微笑,“泰格瑞拉的紫龍公爵,尊貴的大人,好久不見了,歡迎來到黑石堡做客。”

“是布萊恩,不是什麼大人,哈爾溫伯爵。”

布萊恩握了握這位老騎士的手,“至於做客就免了吧,在你們威斯特王國境內,我將以冒險者的身份打攪你片刻,就會馬上離去。”

“好吧,布萊恩,我也不希望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哈爾溫伯爵神色一怔,露出爽朗的微笑:“對此,我只能表示遺憾,但我邀請的提議依然不變。”

“我的決定同樣也不會改變,畢竟今天天氣非常好,我希望將這種愜意的時光消磨在趕路上。”布萊恩再次回絕了這位伯爵的好意。

“趕路?”老伯爵皺了皺眉頭,詢問道:“布萊恩閣下,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您這是打算去什麼地方。”

“這沒什麼可隱瞞的,我準備前往阿瑪斯塔夏的阿布雷拉城。”布萊恩回道。

“阿布雷拉?”老伯爵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他沉吟片刻,隨即意有所指的道:“那你可要注意安全了,最近的阿瑪斯塔夏非常亂。”

“我知道了,多謝告知。”布萊恩回味了一下對方的話語,表示感謝,隨後他不再多言,直奔主題:

“哈爾溫伯爵,您拜託給我的事情已經完成,豺狼人的地下洞窟全部偵察完畢,這是我繪畫的一張簡易地圖,希望對你未來會有幫助。”

說完,他取出一張羊皮卷軸遞了過去。

“在天生諸神的見證下,我代表地精荒原所有遭難的村落,向布萊恩閣下表達謝意。”哈爾溫伯爵接過地圖,並未檢視,直接對布萊恩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布萊恩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對方的感謝。

因為他非常清楚,作為泰格瑞拉的王子,以及龍首港的公爵,他尊貴的身份讓他必須明白,在為人處世的時候,該如何做出適當的謙遜和自豪。

若是他對於眼前這位威斯特國王的伯爵過分謙遜或者過分自豪,都會讓對方心中升起輕蔑與不屑,所以這個‘度’他必須把握好。

“亞特,去兵營召集人手,讓那些小夥子們都做好準備,是時候讓他們見見血,消滅這群隱居在洞窟裡的豺狼人了。”

年輕的騎士略微詫異地望自己的父親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他手中的簡易地圖。

他頓時感覺自己這位一向謹慎小心的父親今天做事怎麼如此衝動,連地圖的真偽都不確認一下,便直接準備向肆虐荒原的豺狼人發起攻擊,這......

“那倒不必了。”布萊恩叫住了年輕的騎士。

老伯爵精明的雙眼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隨即怔了一下,嘴角不禁浮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年輕騎士的眼神中則充滿不解。

“在偵察豺狼人洞窟的時候,那裡的豺狼人全部被我順手清理乾淨了。”布萊恩聳了聳肩,神色平靜的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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