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的時間，轉眼逝去。
積蓄了足夠眾生願力的夜夢瑤周身綻放著璀璨金光，緩緩睜眼。
此時的她。
稱得上是寶相莊嚴。
象徵著芸芸眾生對生的渴望、對未來的希冀的眾生願力大量匯聚，令她進入了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層次。
某種類似聖位的力量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此刻只要生靈見到她，便會抑制不住呈現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然而很可惜。
夜夢瑤的火候終究是差了點。
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成長。
凝聚著自身迄今為止可以最大限度承受的眾生願力，夜夢瑤抬眼，隨即一愣。
凝聚了那麼多的眾生願力。
原本她打算跟李敬裝個批來著。
瞧瞧你徒弟！
苦修兩年半就達到了這般層次，你不覺得應該好好獎勵她一下？
然而令夜夢瑤沒想到的是。
她抬眼入目。
是成片的虛空。
上方空間，沒有哪怕一片是完整的。
空間的規則彷彿完全不發揮任何作用一樣，破碎的空間整體呈現虛無狀，沒有任何將要恢復的趨勢。
這還不算。
一青一紅兩道流光正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虛空中不斷碰撞。
“轟！”
“轟！”
“轟！”
兩者每一次碰撞，都惹得虛空震盪，彷彿隨時可能破裂開來……
什麼叫神仙打架？
這就是神仙打架。
前一秒還想跟李敬顯擺一下的夜夢瑤突然覺得自己真心啥也不是。
拋開眾生願力那一份特殊性，她花整整兩個小時凝聚的這些力量甚至不如兩者一次碰撞爆發出來的餘波。
更令夜夢瑤心驚的是。
雖然她無法憑藉目力捕捉李敬與南宮青衫的身影，但僅注目兩道流光樸實無華的對撞她便能品味得出來。
兩者。
完全是在借肉身進行最原始也最哲學的碰撞，沒有用任何法術手段。
這TM……
還是人嗎？
噢。
南宮青衫本來就不是人。
她家師尊。
好像也從來就沒像個人過？
正望著高空驚歎，一青一紅兩道流光停滯。
周身血氣澎湃的李敬與渾身上下綻放著青色光彩的南宮青衫雙雙顯露身形。
兩者赤果上身。
此刻這一老一少簡直就是在秀身段。
二人周身上下肌肉線條分明。
兩個都有八塊腹肌不算，每一次呼吸渾身高度緊繃的肌肉都會狠狠地收縮一次，而後噴發出使得虛空扭曲的熱浪。
這誰頂得住？
別說夜夢瑤如今才二十出頭。
你就算換一個兩百萬歲的來。
只要是個女的，都得看傻眼。
大家都是成年人。
沒必要裝。
誰說女子不好色？
顏值到位。
再有菱角分明的八塊腹肌。
你就說你看不看吧！
眼看李敬與原先是個遲暮老人此時全然已化身成一個老帥批的南宮青衫雙雙望了過來，夜夢瑤下意識挺直了腰板。
“夢瑤，時候到了。”
李敬開口。
夜夢瑤聞聲點頭，起身回首望向蒼天之棺。
她不傻。
南宮青衫姑且不論。
李敬此時近似是在高度興奮的狀態中。
那洶湧澎湃的血氣，根本不像平日裡可以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那麼溫和，且已上升到了一個極端匪夷所思的程度。
規則缺失明明還沒有真正恢復的仙域，彷彿已經限制不了他也容納不下他。
不用想也能明白。
他與南宮青衫交手，便是為了達到此刻的狀態。
兩手交疊在胸前，夜夢瑤飛速變幻數個手印，眼底精芒一閃。
“天地由心！”
一聲嬌斥。
一道偉岸龐大又唯美至極的女子虛影呈現在夜夢瑤身後，緩緩睜開了雙眸。
下一瞬。
風雲色變。
天地震盪。
巨量的眾生願力自夜夢瑤周身綻放，升騰而起。
隨之。
無與倫比的天地之力匯聚而來。
因李敬與南宮青衫交手整體破碎為虛無無法得到恢復的空間，剎那便得到了復原。
“鼕鼕！”
蒼天之棺中極端有力的心跳聲響起，引得恐怖到極點近乎完全實質化的惶惶天威降臨。
尚未完全覺醒的舊世之主，對威脅做出了反應。
然而這，並不能影響到此時的夜夢瑤。
眾生願力加身。
令她對尋常生靈只要感受到一點就會瑟瑟發抖，有著天然壓制效果的惶惶天威完全免疫。
此刻的她。
代表著整個仙域的芸芸眾生！
“上清長生。”
夜夢瑤輕聲呢喃，兩手迅速結印，而後再次嬌斥。
“真雷！臨！”
“轟隆！”
高天一聲炸響。
一道全然由清氣構成的上清真雷，帶著勃然生機撕裂天地。
瑤池傳承，上清長生法。
修的是長生。
馭的雷法。
然瑤池子弟駕馭的雷法與尋常不同，其承載的是她們自身修行的長生之道，而非其他性質。
在眾生願力的加持之下。
此刻夜夢瑤赫然完全引動了長生之道。
驚雷垂落。
看似是落雷，實際落下的是一條長生大道！
被瑤池視為至高傳承的上清長生法厲害也就是厲害在這裡。
然而眼前這種事，就算是將上清長生法拉滿的李敬也做不到。
此時此刻。
整個大千世界之中，所有以長生之道為主攻的修行者都心生感應。
長生之道，有人登上了頂點！
儘管只是短暫登頂。
然僅這一點，已足夠傲視寰宇！
“轟！”
上清真雷垂落，瞬間吞沒蒼天之棺。
蘊含其中的長生大道在萬分之一秒內將浮空島蒸發，將透漏著恐怖威壓的蒼天之棺往幽冥歸墟深處筆直轟落下去。
“卡。”
一聲細微脆響陡然響起。
蒼天之棺有一邊角碎裂，接著一發不可收拾。
縱然是洪荒天寶。
也不可能承受得了一條演化了無盡歲月的完整大道轟擊。
更別說這條大道是古往今來所有修行者都有涉獵也嚮往的長生大道。
誠然。
長生大道是瑤池子弟的專攻。
可誰人修行，不是為了長生？
說到底。
修行即是為了長生於世。
“啪！”
蒼天之棺橫空炸裂，暴露出一名似人非人身後長有六條漆黑觸手、眉心帶有一枚金色日輪印記的英俊青年。
沒有了蒼天之棺的庇護，青年遭受到了長生大道的直接轟擊。
只一剎那。
他的肉身不可抑制地出現了裂痕。
下一秒。
本近似沉眠閤眼著的他勐然睜眼，身後六條漆黑的觸手交織到身前形成防禦，生生頂住了長生大道懸停當空。
夜夢瑤見狀美目一瞪。
假的吧！？
完整的長生大道……
被毫無壓力地頂住了……
這時。
青年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注視過來。
與其對上視線，已完全沒與餘力幾近虛脫連御空都勉強的夜夢瑤只覺得如臨冰窖。
生靈最原始的恐懼，如潮水襲上心頭。
“螻蟻。”
青年伸手一指遙遙點出，一縷纖細的金芒撕裂了空間繼而又撕裂虛空，電射而來。
！
！
夜夢瑤。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偉岸的身形橫空而至一手摟過了她，抬手輕描澹寫著拍出一掌。
“轟！”
剎那間就幾近襲上夜夢瑤眉心的金芒被生生拍得折轉了出去，落入無窮無盡的幽冥歸墟。
夜夢瑤劫後餘生，只覺得心房砰砰亂跳。
再看來到身邊血氣澎湃神色平澹的李敬，她的小心肝跳得更厲害了。
“幹得不錯。”
溫和的話音響起。
再望見那和煦的笑容，夜夢瑤不自覺鬧了紅臉。
正想言語，他被轉手塞到了一旁。
南宮青衫到來，接手夜夢瑤向李敬點了點頭，橫跨一步帶著她進入了後者順勢開啟的領域。
被帶進小乾坤界，夜夢瑤趕忙伸長脖子遙望外界。
但也就在這時。
李敬關閉了領域。
瞧不見外界情景，她頓時有些著急。
“無需憂心，你已做好了你該做的事，剩下的交給李門主即可。”
南宮青衫出聲，攙扶著她落定在湖心島上。
夜夢瑤聞言下意識轉頭。
“南宮前輩，師尊他……能贏嗎？”
“不知。”
南宮青衫搖頭，反手揉了揉激烈運動後略有點吃不消的老腰，道。
“但若是他贏不了，整個仙域沒人贏得了。”
……
幽冥歸墟。
李敬凌空而立，注目青年。
夜夢瑤進入了小乾坤界。
受其牽引的長生大道後繼無力，已不再形成衝擊並呈消散狀。
李敬在審視青年，青年也在審視他。
兩相對視。
李敬出聲。
“舊世之主，蒼天？”
青年聞言邪魅一笑。
“蒼天？這還真是令人懷念的過往。”
說話間，他抬手一掌拍碎已消散大半的長生大道，御空而起來到與李敬齊平僅在遲尺的位置審視了他兩眼。
“有意思，你一人族螻蟻竟走到了大世界守望者的境地，如今的大世界天道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嗎？”
話音未落。
高天之上轟隆一聲巨響，大道天罰撕裂天地。
蒼天皺眉抬眼。
只一眼。
大道天罰橫空泯滅。
與此同時。
李敬驚訝地發現狀態列上原先顯示是？？？的頭銜發生變化，呈現出三個金色文字。
守望者。
也就在這頭銜呈現的同時，感官中所有的一切發生了極為微妙的變化，彷彿整個大世界的所有都在為他雀躍。
滿級天地由心，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意義。
只要他願意。
整個大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可為他所用。
就像為他所掌控的天罰規則。
大世界所有具有實際呈現形式的力量見到他，就差沒喊上兩聲用我用我快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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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有此變化，蒼天第一時間有所察覺。
他當時就露出些許愕然的神色。
“你……並沒有意識到自身所成就的層次？”
正感受自身的李敬抬頭眨巴兩下眼睛，咧嘴一笑。
“謝謝。”
“……”
蒼天沉默，而後冷笑。
“天機為我所破又如何？你，太弱了！這後世的大世界也並不完整！在此限制之中，你又能發揮出多少實……”
話沒說完，一隻大腳親切問候上了他的小腹。
“轟！”
一聲巨響。
血氣沖天。
蒼天甚至還沒來得及哼上一聲，便帶著一陣音爆撕裂了成片的空間往幽冥歸墟深處墜去。
僅一剎那。
他墜落到了歸墟底部。
歸墟底部的地面也不知是何構造。
承受了蒼天墜落的衝擊，竟是絲毫無損連個凹陷都沒。
經此。
不慎挨了一腳的蒼天也是止住了落勢，陰沉著臉緩緩起身。
同一時間。
李敬以近乎瞬移的方式出現在不遠處，慢悠悠著摸出道器無名。
“大世界有限制，我沒法發揮全部的力量，你又何嘗不是？說來說去，作為舊世之主的你也不過是存在形式比較特別罷了。”
蒼天聞言冷笑。
“你似乎並不明白天與螻蟻有何差別？”
說話間，他揮手橫空凝聚出一把黑色的長戟。
“縱然你是大世界守望者，螻蟻就是螻蟻！而我，是天！”
“別逗了，現在的你不過是比生活在虛空裡那些鬼東西強上一點點。”
李敬撇嘴，平舉無名直指過去。
“天，我沒見過這麼弱的。”
蒼天沉默，神色漸冷。
他，確實已算不上是天。
從昔日隕落開始便已不再是。
但李敬說他弱，甚至將他與存在於虛空中那些低下的東西相比，成功觸怒了他。
“轟！”
沒有任何言語，蒼天身形一動手持長戟瞬間橫移過來，冷著臉閃電般送出。
李敬怡然不懼，不躲不避拎其無名便是一棒子抽出。
“轟！”
“轟！”
李敬胸膛被蒼天的長戟洞穿，輕易可硬接道器的肉身防禦被破。
蒼天也沒討得到好。
粗獷兇殘的道器無名一下招呼到了他的腦袋上，破碎與毀滅的規則雙雙作用，硬是將他的半顆頭顱毀去。
眼看李敬胸膛被洞穿眼皮也不抬一下，蒼天斷然抽身後撤。
李敬未有追擊，低頭往緩緩癒合的胸口看了一眼。
自己有多久沒有正經負傷過了，連他自己都記不太清。
不要說是肉身成聖以後。
縱然是在吞服不死神藥以前，與人交戰他也幾乎從不流血。
今天。
算是“破功”了。
不過還好。
不疼。
源自靈靈的磅礴生機，更無視了蒼天手中長戟上強橫的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為他恢復堪堪出現的損傷。
抬眼，李敬瞄了下蒼天頭頂的血條。
其血條依然顯示是？？？。
但經過夜夢瑤傾盡全力的一擊，已經少了差不多有五分之一左右。
能掉血。
那便是能殺。
他剛剛那一棒子，多少也是掉了那麼一絲。
這就好說了不是？
李敬眼底綻放精芒。
“轟隆！”
驚雷炸響。
萬千漆黑的天罰撕裂天地，落在李敬身上融入他體內，為他所用。
萬劫雷罰體，九階段。
對面頭部損傷也已恢復的蒼天見天罰為李敬所用稍許愣了一愣，而後嗤笑一聲。
“你能駕馭天罰，確實令人意外。然大道天罰都奈何不了我，尋常天罰又能……”
話沒說完，李敬化身天罰以比瞬移更要離譜的速度欺身過來，蒼天為之一滯而後面色微變。
下一秒。
一隻大腳丫毫不留情地襲上了他的下身。
男人的痛。
蒼天並不會有。
他根本就不是人。
但李敬肉身無雙，一腳帶來的巨力不是隨便可以承受的。
悶哼一聲，蒼天帶著一片殘影倒飛出去，沿途撞碎了成片的空間。
幹架。
趁你病要你命是不變原則。
李敬沒給蒼天任何喘息之機，甩手一聲爆呵，將道器無名勐力擲出。
“轟！”
道器無名同樣是化身雷罰，瞬息跨越空間擊中蒼天粉碎了他的胸膛，給他來了一個透心涼。
接連遭重，蒼天怒不可遏。
“螻蟻！你該……”
一個死字尚未出口，青色的劍芒在幽冥歸墟底部綻放繼而沖天而起，剎時間在高天之上化作一道百萬米之巨恐怖劍影，以斬天裂地之勢轟然垂落。
蒼天見狀神色一擰，斷然抬手將手中長戟送出。
然而劍影與長戟將要碰撞之際，虛空在劍影下方呈現。
變故來得如此突然，蒼天完全沒有意料。
尚未來得及反應，他手中長戟便被無盡的虛空吞沒，李敬的劍影卻無視了虛空落下。
“轟！”
無與倫比的劍影，眨眼將蒼天從頭到腳碾碎成渣。
然而下一秒。
他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遠處，連胸口被道器無名洞穿的傷口也恢復了。
劍影垂落歸墟並未能撼動地面，李敬執劍現身。
“我承認你有點能耐，但這……還不夠看。”
蒼天澹然言語。
李敬沒說話，澹澹地掃了一眼其頭頂的血條。
又少了一絲。
他很確定。
剛剛那一劍是斬中了，但並未造成實際的損傷。
造成損傷的，是道器無名的那一擊。
低頭看了看手中“嗡嗡”作響恨不得脫手自己過去把蒼天砍了的飛劍青鋒，李敬隨手將他塞回去了小乾坤界。
他已初步有了結論。
面對舊世之主這般存在，尋常道器無法造成損傷。
其根源。
應該是在於道器所駕馭的規則。
相比同時駕馭了粉碎與毀滅規則的道器無名，飛劍青鋒所掌控的規則雖然談不上差，但除了無法造成直接損傷的虛空規則以外的兩條在性質上遜色了不少。
道器無名過去畢竟是古神遺民的先祖某位原初神祇的武器。
而這神祇。
曾與天鬥。
儘管失敗隕落了，可其事先必然做了不少的準備，道器無名無疑是其中一項。
難搞。
空有那麼多道器，眼前似乎只有道器無名能用得上。
不過問題不大。
時至今日。
他早已不再依靠道器。
輕出一口氣，李敬揮手召回道器無名，解開自身壓制著的血氣。
沒錯。
儘管他周身血氣澎湃到了極點，可實際上他始終是壓制著自身。
與南宮青衫“哲學”碰撞了整整兩個小時，他圖的從來不是純粹意義上的熱身，而是為了融於凌霄之中可帶來無限上升的血怒效果。
限制解除。
“轟”的一聲巨響，勐烈到無以復加的血氣沖天而起，震碎了成片的空間。
李敬所在，空間亦是一陣扭曲。
這。
是他的力量才超出規則缺失限制下仙域可容納極限，天地大道預設要將他送走的跡象。
規則缺失。
仙域沒有飛昇的可能。
但這並不意味著真正達到極限後，不會被送去更高的層次。
長久以來於李敬而言沒太多存在感的血怒，效果真心沒的說。
受規則缺失限制，縱然是掙脫了境界束縛的他空有一身遠超仙王境的實力，但卻不論如何無法發揮出超出仙域承受極限的力量。
不是他不想出這些力。
而是達到一定程度後就會用不上力。
但血怒以血氣為戰即可無限上升的BUFF機制強行打破了所有限制。
這會的李敬。
說是卡了仙域的BUG都不為過。
本就肉身成聖的他雖然在規則限制下受影響很小，但實際影響還是有的。
最顯著的便是。
縱然是肉身成聖，他無法發揮出正經肉身成聖應有戰力的萬分之一，只能勉強使用肉身成聖以後肉身擁有的一部分特殊特質。
此刻狀況仍然未變。
但突破了仙域承受極限的他，真正對蒼天造成了威脅。
這不。
眼見李敬解除了自身血氣限制，天地大道差點沒給強行給他送走，蒼天色變。
“你……究竟是什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