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仙域北岸。

天寒地凍，人跡罕至。

傍晚時分。

李敬御空而至，在海岸沿線上懸停。

立足高空，他目光環視左右，很快在遠方海岸沿線上找尋到一片白雪皚皚被狂暴風雪籠罩的山谷。

見著山谷，李敬選擇接近。

景歡告訴過他，刑天谷很好找。

尤其是在北岸天氣狀況穩定時。

到北岸沿線找在晴朗天氣依然被風雪籠罩的山谷即可。

顯而易見，遠方他看到這一片山谷便是傳說中刑天谷。

也就幾個呼吸的樣子。

李敬橫跨數十萬裡，來到山谷近前。

刑天谷。

在東方仙域三大禁忌之中最是神秘。

主要其所在環境過於惡劣，沒人生活在附近。

加上東方仙域以北是不歡迎活物的北方仙域，也就是一些為了刑天谷而來的人才會踏足北地。

刑天谷附近並沒有那麼兇險。

也不像是誅仙台那般根本無法靠近。

但自被發現以來，進去了這地方的人就沒有再出來過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

刑天谷是東方仙域三大禁忌中唯一一處真正有進無出的地方。

同樣是有去無回的誅仙台，進出其實不成問題。

只不過進去的時候是你，出來的時候是一個被戾氣完全侵蝕嗜殺成性的瘋魔。

撇開誅仙台。

真正意義上是有進無出，刑天谷自然神秘。

民間有的一些訊息，多是曾來附近嘗試進去刑天谷探索但最終退卻了的人，以及一些純吹牛的。

因而有關刑天谷的資訊裡，除卻周邊環境以外完全沒有任何可被參考的內容。

遙望刑天谷，李敬並沒有瞧出任何異常。

眼前能看到的。

也就是籠罩著山谷的風雪格外狂暴，明顯不是自然存在，而是在某種一種未知力量的影響下存在。

進去看看？

李敬想也沒想，選擇簡單粗暴又方便的法子。

翻手取出不朽天河，他二話不說就要祭出去將整個刑天谷收取。

只是沒等他真正有動作，背後輕輕一聲咳嗽響起。

李敬聞聲渾身一僵。

背後……

有人！？

什麼時候來的？

竟是讓自己毫無察覺？

皺眉扭頭，李敬愣神。

在他身後近在遲尺的位置，一名身著現代絲質睡衣的女子佇立在那遙望刑天谷。

女子身上的睡衣。

那是相當地性感。

屬於是將若隱若現的誘惑拿捏到極致，詳細不便描述的那種。

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張美到堪稱慘絕人寰且眉心帶有一朵紅蓮的俏臉，李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大世界天道。

冷不丁的。

這位就冒了出來。

李敬乍一眼見到何止是懵圈？

他正直愣愣地望著大世界天道，後者收回望向刑天谷的視線打了個哈欠，嫣然一笑。

“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又很驚喜？”

李敬啞然。

莫名其妙這位就冒了出來，這是驚喜？

他沒說是驚嚇就不錯了。

再三審視大世界天道確認是真人並非幻想，李敬神色古怪。

“你……不是陷入沉睡了嗎？”

迎上詢問，大世界天道腦袋一歪，反問道。

“我現在這樣子，不像是剛睡醒嗎？”

“……”

李敬。

他很想說，穿個撩人的睡衣就算是剛睡了嗎？

但他必須承認。

瞧大世界天道的神態明顯有些睡眼惺忪，與其說她是睡醒了，不如說大世界有某些事發生驚醒了她。

品味到這，李敬詢問。

“是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大世界天道點頭。

李敬見此皺眉。

“所以你來找我，是需要我的幫助？”

大世界天道聞言做思考狀，再次點頭。

“你要這麼說也沒毛病。”

？

李敬打出一個問號。

“天道大姐，你這話……是啥意思？”

“哈。”

大世界天道疲倦地打了哈欠，接著似笑非笑。

“你難道就沒想過，擾人清夢將我吵醒有可能是你？”

“啊這……”

李敬尬住。

導致大世界天道醒來的，是自己？

他就尋思著自己好像沒做什麼？

關鍵將大世界天道從沉眠中“吵醒”，這不是隨便就可以做到的。

本身她需要沉睡是因為百年前干涉了天道意志不該干涉的事，迫於恢復的需要。

這哪是隨隨便就能被“吵醒”的？

李敬甚至有設想過。

如若上三界沒有過於激進冒犯大世界的舉措，很可能自己這一生都再無可能見到清醒的大世界天道。

然而今天他見到了。

且還是他“吵醒”的……

左思右想，李敬遲疑著提出猜測。

“是因為我打破了境界束縛？”

“給了你的東西就是你的了，我根本不會管也懶得管。”

大世界天道搖頭，道。

“再者說了，這是系統本就存在的隱藏功能。只不過在我的萬千佈置之中，你是目前唯一一個走到這一步的人。”

李敬沉默。

這位如今真是連一點都不裝一下。

百年前不過是暗示。

現如今是乾脆拿到檯面上來。

暗暗有些哭笑不得著，李敬老實巴交著詢問。

“所以，我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將你從沉睡中驚醒？”

“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大世界天道給予回應。

李敬皺眉。

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沒等他如何尋思，大世界天道再次出聲。

“不過這只其次，主要原因是我給你的太多，搬石砸腳了。”

？？？

李敬。

這話，他有點聽不懂。

啥叫給的太多，搬石砸腳了？

這位沉睡都有多年了，自己沒從她手裡得到過些什麼不是嗎？

眼看某人滿頭霧水，大世界天道嘴巴“嘖”了聲，伸出一隻纖纖玉手。

“行了，不扯犢子，誅仙台拿來。”

“……”

李敬。

是誅仙台的問題。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下意識的，他取出不朽天河遞過去。

“嘖！”

大世界天道再次咂嘴，將東西推回來。

“這玩意現在除了你，沒有任何人可以開啟，你自己把東西放出來。”

“噢。”

李敬應聲，開啟不朽天河將誅仙台整個地界放出。

為避免自身遭到戾氣侵蝕，他謹慎地將其丟向遠處。

大世界天道見此素手輕揚。

“轟隆隆！”

誅仙台整體地界尚未落地便是橫空一陣震動，地界中心誅仙台真正所在的高臺隨之騰空而起，帶著沖天戾氣剎那間來到近前。

李敬見狀一驚，本能地想退後。

但緊接著他發現誅仙台自帶的戾氣並沒有侵蝕他的意志。

這股戾氣。

很純淨。

身在近處，他能感受到的僅僅只是戾氣之中純粹到不能再純粹，令他感到頭皮發麻的恐怖殺意。

定睛看過去。

誅仙台像是一個展示用的劍臺。

基座大致是方圓千多米的樣子，很是龐大。

基座之上。

是一把血色的巨型飛劍倒懸沉浮在那。

所有戾氣與殺意，皆是以其為源頭。

正打量著，大世界大道溫潤的話音響起。

“想不想知道這劍真正是用來做什麼的？”

李敬聞聲偏頭。

“這是我能知道的事？”

“以前不是，現如今你姑且是有那麼一點資格了。”

大世界天道笑笑，道。

“此劍真實名為誅天，伐天之劍。所謂的誅仙台不過仙域中的人們臆想為其命名，真要定名，這劍臺應叫誅天。”

“……”

李敬。

“那啥，是我理解錯了嗎？這劍……”

話沒說完，大世界天道輕笑。

“你沒理解錯，此劍有屠天之能，可以用來殺我。”

“……”

李敬。

此刻除了震驚。

他是完全不敢接話了。

人們常說。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以李敬目前達到的層次，大部分時候不用擔心自己會接觸到一些不該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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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

毫無疑問是知道了會死人的事。

“不用那麼緊張，這事你早晚該要知道的。”

大世界天道澹然言語，芊芊玉手往上一揚將誅仙台往天外送去，隨後注目過來。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公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去星空深處取來此劍殺我。”

李敬微愣，隨後驚疑出聲。

“天道大姐，你……”

沒等他說點什麼，大世界天道搖頭。

“別想太多，誅天單純只是一道保險。你可以將它理解為，其是類似應劫之人的存在。”

說著，她侃侃而談。

“天道意志，早晚會有失去公正的一天。就像是人心會變，當天道誕生有了思想總會有變化的。因而從天道意志誕生開始，像目前仙域即將降臨的滅世大劫便已進入了倒計時。只不過其針對的是整個世界，唯一能逆轉所有為生靈爭取最後一線生機的也不再是特定的生靈，但本質上沒差。”

道出這麼一番話語，大世界天道長出一口濁氣。

“這茬你聽過就算了，若有一天你確實要用到誅天時再尋思去找尋即可。”

說罷，她注目過來。

“現在，我們該談談你的問題了。”

李敬這會正因大世界天道所言震驚著，聞言止不住後沒。

“誅天劍我不是還你了嗎？”

“嚴格來說，這不是驚醒我的理由。”

大世界天道聳肩，道。

“按照正常程式，即使我沒出茬子誅天劍也是可以為人所得的，只不過在這之前需要經受天罰的考驗。”

說著，她露出些許苦惱的神色。

“然後就是我們要談的問題了，當初我一時不慎被你吞了一縷氣息，這註定了你會領悟並掌控天罰的規則。後面我贈予你天道之息是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不錯，但真正關鍵的是你自身成長。現如今你與天罰規則的契合程度高得離譜，導致天罰的規則已完全不再對你生效。”

聽得大世界天道如此講述，李敬怪異出聲。

“那啥，天罰似乎一早就已對我沒有效果？”

“聽我說完。”

大世界天道翻了個白眼予以否認，接著講述。

“掌控天罰的規則之後，天罰確實不會再損傷到你。但至少該噼的還是會噼，現在卻是根本不會噼你了。單純就是這樣，其實沒什麼。問題你小子不消停取了誅天劍，誅天考驗在天罰規則中是最高優先順序，與此相比毀滅欺天者不過是底層優先順序。就因為你取了誅天劍，使得天罰規則出現BUG噼到了別人頭上去不算，威能更是大幅衰弱。”

“……”

李敬。

大世界天道的解釋，很直觀。

他一聽就懂了。

所以。

本該噼他的天罰跑誰頭上去了？

剛想問上一嘴，大世界天道叨叨著繼續道。

“這可不是小問題，規則萬萬不可出錯，更別說出錯的是天罰的規則。存在諸天考驗的，也從來不只有誅仙劍這一件伐天之器。然後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導致規則出錯已影響到大世界的正常運轉，雖說這不是你的責任但你已被大道預設為欺天者，偏偏你又不會被天罰噼，接下來可能會出現另外的問題。”

“暫時還沒出現針對欺天者的天罰噼到旁人頭上去，不過相應的狀況要不了多久就會頻繁發生。畢竟規則這種東西一旦有了便不會消失，除非天地毀滅。本身不存在意志的天地大道無法找到其正確的運轉方式，基本最後都是將錯就錯令規則以錯誤的方式去執行。修正並保證類似的事不會發生，是天道意志職責之一。”

接連道出兩番話語，大世界天道聳肩。

“針對你引發的問題，我暫時還沒有合適的解決方案。所以你小子暫時給我消停著一點，不要再惹其他的亂子出來。不然我唯一能做的，將是把你趕出大世界。”

面對大世界天道老媽子一樣的叨叨與威脅，李敬下意識點頭之餘，異樣道。

“按天道大姐說的，在天罰的規則得到修正以前，我造成的……”

話沒說完，大世界天道擺手。

“錯誤會暫時繼續下去，不過問題不大。受你連累挨噼的那一個沒那麼容易死，且他本身不屬於大世界更同樣是揹負欺天之名的人，本來就該挨噼，你不用操心這些。”

“……”

李敬。

其他的倒是沒啥。

主要他原本想象不到是誰代替自己挨了噼，經由大世界天道那麼一說他卻輕易想到了。

受自己連累。

那肯定是跟自己有關係。

然後這人不屬於大世界。

同時揹負有欺天之名。

這他用腳丫子想也能想到逍遙子……

仔細想想。

其中也有規律可以找。

他尋覓有那件滅世之能的洪荒天寶是因為逍遙子，讓他能收取整個誅天台所在的不朽天河又是逍遙子放在神魔禁區的。

這丫……

說是導致規則錯誤的源頭都不為過。

這天罰不去找他還能找誰？

令李敬多少有些駭然的是。

像他是掌控了天罰的規則，這才不會被噼。

逍遙子卻是揹負欺天之名在大世界到處熘達，乃至造成了仙域滅世大劫。

這貨，怎麼做到避開天罰捕捉的？

眼前大世界天道又明確說到逍遙子沒那麼容易被噼死，這老貨究竟得是有多逆天才能做到這一點？

講道理。

若是沒有掌控天罰的規則。

就算是現在的李敬，也未必能承受大道天罰。

更令人震驚的是。

大世界天道明顯知道這老貨的存在，但卻並沒有親自出手將這老貨弄死，說明他的過錯不算太大的同時想嫩死他也有一定難度。

媽蛋。

要日後有機會去到上三界，一定好好調查一下這老貨。

暗自做下決定，李敬突見大世界天道轉身。

這一看人就是要走了。

稍許一愣，李敬斷然出聲。

“天道大姐你等等！”

？

大世界天道轉頭。

迎上注目，李敬搓搓手。

“幫個忙，可否告知我即將毀滅仙域的滅世大劫源頭在哪？”

大世界天道聞聲皺眉，道。

“你應該明白，我是不會干涉這種……”

沒等她把話說完，李敬出聲。

“這應該不算是強加干涉？”

大世界天道沉默。

這，確實不算強加干涉也不算是違背規則。

畢竟在大劫之中，天地大道本就有給芸芸眾生留下一絲生機。

只不過這一絲生機能不能被抓住，得看芸芸眾生的運氣以及有沒人去爭取。

眼前李敬雖不是應劫之人，但說他是在爭取沒毛病。

這完全合規。

只是就像此前提到過的一樣，仙域有沒有被毀滅對大世界天道而言根本沒所謂。

仙域不會消失。

只是被毀滅一次罷了，很快會恢復且新的飛昇者作為新鮮血液補充進來。

隨仙域被毀滅的芸芸眾生，與大世界來說並不是剛需。

有他們跟沒他們沒有差別。

眼看李敬一臉賠笑直勾勾地望著自己，大世界天道紅唇輕抿一陣，轉身身形消散。

李敬見此無奈輕嘆。

終究是天道。

不能指望她憐憫眾生。

正感嘆著，耳邊有輕靈的話音響起。

“北仙域，幽冥歸墟。”

李敬聞聲精神一震的同時，錯愕萬分。

她……

竟然說了！？

正有震驚，大世界天道的話音再次響起。

“我不是生你養你的老母親，以後不要再讓我難做。別逼我給你來個強制飛昇，扔上三界去。”

聽得如此話音，李敬失笑，老老實實點頭。

說大世界天道是他老母親。

講真還真有內味。

古往今來。

有誰可以受到大世界天道那麼多的照顧。

乃至從其口中得知其本不該干涉的事情？

且從事實的角度上來說。

打破了境界束縛突破仙王境的他，在程式上早已是無法在仙域甚至是大世界中停留的存在了。

像逍遙子、人族聖人那樣的，是有辦法留下。

李敬卻不懂其中手段。

之所以到現在為止他身上什麼都沒發生，全然是大世界天道的默許。

這待遇。

人說他是天道親兒子，他自己都敢信。

沒在原地多做停留，李敬望了眼去往北方仙域的方向，身形一動化作流光徑直往無盡之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