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太奇怪了......
聽著族人的彙報，輝金族族長穆水滿臉不解。
之前冬末春初，熊鹿族讓步後撤，三族聯盟歡呼取得勝利，大喜跟進，擠進了黑山平原。
那時他們還能偶爾見著熊鹿族的蹤跡。
可現在，都已入夏，天氣開始炎熱，探查的族人回報，仍是找不著熊鹿族的人影。
這種反常現象，漸漸衝澹了他們的喜悅之情，甚至化作隱隱擔憂。
“熊鹿族到底在搞什麼鬼？這到底是何意？後撤這麼遠，遷徙地都不要了？”
“呃......族長。”
來彙報的族人聽到族長牢騷，臉微僵，連族長都困擾的問題，他當然是說不出什麼。
穆水自也不是問他的，剛剛只是自言自語。
回過神來，他擺擺手，想讓族人退下，順便喊三族聯盟另外兩位族長過來。
不過恰在這時，帳外就傳來了兩族族長的聲音。
“穆水兄弟可在帳中？”
“誒，在！”
穆水聞聲一怔，隨後連忙起身，將人迎進帳中，拉著兩人盤膝坐在獸皮坐墊上。
“兩位老哥可是也收到族人回傳的訊息了？”
“是啊。”
塞回和撒光對視一眼，前者道：
“我們現在也該商量下了，熊鹿族大幅後撤的行為雖然怪異，但這大片遷徙地，不佔白不佔，反正觀察這麼久，我是看不出有什麼隱患。”
“我也看不出有什麼隱患。”
撒光也道：“若說熊鹿族是想讓左邊帳這邊引誘我們深入，再調動其他邊帳從大方向上對我們包圍，可我們不斷派出族人來回探查，至今也沒發現其他邊帳痕跡。
熊鹿族可能可以隱藏一時，但這麼久，他們絕無可能忍到現在不採集狩獵，而一旦採集狩獵，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所以，引誘我方深入，而後包圍一說，我看也不成立。
現在最大的可能，就是熊鹿族在東方發現了某個比黑山平原還要好太多的新遷徙地，以至於他們捨棄黑山平原，也半點不心疼。”
“這可能嗎？......”
穆水揉揉眉心：“誠然，要是真有這樣富饒的地方，熊鹿族的行為就可以解釋了，但真的會有比黑山平原富饒太多太多的地方嗎？
黑山平原可是實實在在的遷徙良地，果物，獵物種類豐富，水源也不少啊。”
“......”
三位族長大眼對小眼，沉默了好一陣，都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穆水拍拍手再道：“算了算了，我們三族聯盟一直聚集一處，養活族人們的壓力很大，族人們已經辛苦忍耐許久，都快到極限了。
之後我們邊下令，深入黑山平原吧。
咱們三族也稍稍分開，趕緊讓族人們恢復一下，調整好狀態，應對接下來的東遷部族。
現在沒有熊鹿族堵著，在黑山平原西面入口之地，我們和東遷部族就是徹底的敵對關係。
三族聯盟沒有熊鹿族劃分五帳遷徙的經驗，我們也需要抓緊時間趕緊磨合適應一下。”
“嗯......那就這樣決定吧。”
......
......
入夏後，大木村總人口超過了3000人。
其中熊鹿族佔據人口比例一半還多，超過了村子本有的村民數量，這導致同而化之的工作第一次進行的有些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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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住房安排，和原有村民打散而居，不讓以族姓劃分，私下成黨成勢等等，議政廳忙碌了好久。
好在期間有熊曼曼積極引導，三帳族人並不牴觸各種革新和安排。
一個多月時間，三帳族人逐漸適應了新生活，村子提供的各個工作崗位上，都有他們活躍的身影。
並且最終由熊曼曼牽頭，三名熊鹿族邊帳首領配合，三邊帳也同樣決定加入大木村！
議政廳人力資源部全天運作，其他部門從旁協調，以最快速度將全村村民和新加入的村民的資訊重新做了次大調查。
軍事部再招新兵，劃分下屬治安隊，由主導熊鹿族變革，下令斬首惡行族人的熊江和熊萬做第一任正副隊長。
他們拿人力資源部的統計報告，按村子新規律法，對有罪責之人，繼續做正義制裁。
不過三邊帳此前已經自我排查過，斬首一百五十八人，現在再被追究責任的其實不多。
而且即使有處罰，大多也是較輕的型別，其中只有一個重罰的。
重罰人是熊高之子，熊利。
作為副帳子嗣的共犯，他被判處死刑。
行刑當天，熊高沒有來。
他本人在三帳加入大木村後，婉拒掉了一切職務委任，泯然於眾，只做了個普通的村民。
議政廳派人找他還費了翻功夫，而他當時只看了眼刑場方向，便低頭繼續手中工作，一言不發。
村外，新建的牢獄中，衛箐得知行刑結果，默然許久，眼中神色複雜。
半晌後，她輕嘆一聲，抬頭望著鐵窗之外，喃喃道：
“大仇已報，我也無了目標，這活著......”
“好好勞改，別多想。”
來傳遞行刑結果的監獄長原是熊鹿族中外姓族人，他隔著鐵門，與衛箐一同看著窗外。
“等勞改結束出去後，你還有念想的。”
“什麼？”
“大人為你丈夫，為熊山統治下所有遭受不公而死去之人，都立了墓。”
“墓？”
“嗯，我們以前埋葬親人，會挖個坑吧，這個更正式一些，前面還有塊石碑，上面刻寫死者姓名身份，你丈夫一樣有塊石碑。
帶著石碑的埋葬地也不難找，就在村子西南方向的白花墓園中。
以後村中死者，都會埋葬在那裡。
所以說，我們現在捨棄了遷徙，轉為定居生活，將來身邊的親近之人便都不會再遺失於路上，遺失於過往。
衛箐，你以後要是想念你丈夫了，可以隨時去墓園中，為你丈夫掃掃墓。”
“......”
掃墓。
衛箐的背影一動不動，彷佛定格。
好半晌，她才移動腳步，轉過身來，向著監獄長鞠了一躬，抬起頭時，是滿臉淚水。
頓了片刻，她再次移動腳步，轉向村中地勢最高的方向，緩緩跪於地面。
“謝大人！......”
......
......
大木村西南，白花墓園。
季澄和姜紅豆站在一片人工移植栽種的白花之中，看向對面一塊塊豎立的石碑。
過了一陣，姜紅豆側頭道：
“根據議政廳民政部的民意調查，明天這裡正式開放後，會有許多人要前來掃墓。
民政部規定並釋出的掃墓標準禮儀和章程，大家都在認真學習。
夫君，你後來決定建造的這個墓園，贏得了熊鹿族人的好感，對他們加入村子以及積極融入，起到了很大作用。
不過，你一開始並沒有考慮過這些吧？”
“呃......”季澄摸摸鼻子：“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如果只是為了籠絡人心，墓園的建造根本沒有必要弄得這麼精心。
不管怎麼說，只要有一塊固定的安葬地，對他們而言，就是極大的慰藉了。”
姜紅豆摸了摸手邊的白花，上前兩步，站在碑前，雙手合十。
“夫君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