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融暖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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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向自己衝來的敵人,白石芽衣再次射出一箭。

箭矢鋒銳,卻沒能命中對面聚精會神的敵人,只是讓對方勉強失去平衡,放棄攻勢。

眼前的危機稍稍緩解,白石芽衣的目光立刻就投向了上原朔的方向。

她看到上原朔拔出右臂上插著的短刃,用僅剩下的、還能活動的左手搖搖欲墜地維持住姿勢,沒有讓自己因為被兩人圍攻而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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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左側的敵人靠近過來,面對上原朔左手中的短刃卻沒有退卻,而是選擇左手甩出短刃,接著以左臂直直迎上上原朔左手中勉強砍掉飛來短刃,而已經沒有力道的武器。

鮮血淋漓。

上原朔的左手小臂被短刃插中,而對手的左臂上也出現了深深的傷痕,連帶著衣物也被全數劃開。

領頭人再次逼向上原朔。

感受兩臂迅速流失,已經快要沒有的力道,上原朔無奈轉身,舉高左手,以直刺的方式刺向領頭人。

他的短刃扎中對手的左肩內側,而自己的左肩胛骨下方也被短刃刺中。

一旁又有箭矢飛來,命中上原朔左方敵人的腰部。

射出箭矢的白石芽衣拼命將和弓扔向上原朔的方向,自己則勉強在地上翻滾,堪堪躲開劈向自己的敵人。

她主動放棄自己最擅長的和弓,不知是因為剛才的翻滾不允許她繼續持有和弓,更因為她不能夠看著上原朔赤手空拳對付還有武器的兩名敵人——插中領頭人左肩的時候,上原朔已經做不到用左手將短刃拔下。

他的左手已經沒有那麼有力。

用力將箭袋從背後抽出,女孩一把取出剩下的三隻箭,將箭袋扔向對面的敵人。

對方沒有退避,只是微微閃過正面而來的箭袋,讓自己的左肩承受了打擊。

另一邊,聽到身後和弓沿地面滑行時的摩擦聲,上原朔疾退兩步,矮身撿起和弓的一頭。

看到這一幕的圍攻兩人毫不猶豫地衝向上原朔。

而上原朔能夠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只是將和弓的另一端戳向領頭人的腹部。

領頭人在飛奔而近,上原朔先退而後進,和弓的一段終於插入領頭人的腹部。而弓身,則因為兩人之間巨大的力道應聲而斷。

領頭人踉蹌向後退出兩部,“砰”地一聲躺倒在地上,身體抽搐,不再有作戰的能力。

上原朔看著眼前的敵人倒下,目光再次轉向被敵人威逼,而已經岌岌可危的白石芽衣。

她與上原朔不同,拿著箭支時能夠做到的,只是胡亂揮舞。

深吸口氣,用盡左手最後的力氣,上原朔將手中的半截斷弓扔向敵人。

他身前最後的敵人靠近過來。

上原朔以為自己會再次受到皮肉之苦,甚至因為受傷過多而流血過甚。

可他看見對手放棄了手中的短刃,用力抱住他的腰,推了過來。

兩人在轉運點的石質地面上共同翻滾了數圈,一時間頭暈目眩。

剋制住頭部強烈的疼痛,聽到耳旁劇烈的呼吸聲,上原朔知道這名敵人已經沒有和他繼續搏鬥的能力。

對方不是擁有能力的人,能夠在受了這麼多處傷的情況下還繼續戰鬥這麼久。

只可惜,他也已經脫力,做不到即刻爭取主動,將對方制服。

“剩下的,就靠你了!”一聲暴喝從身邊傳來。

恐怕上原朔還能在制服自己後幫助白石芽衣,目睹四位同伴接連失去行動能力的忍者,做出與上原朔同歸山崖的決定。

上原朔感到這位敵人身上傳來大而沒有後勁的力氣。

可他已經無力抵擋。

他眼睜睜看著這位敵人再次抱住他,將他帶下了轉運點的建築。

向著山下摔去。

天地,景色,敵人,都彷彿在劇烈的翻滾,猛烈的撞擊中不復存在。

……

看著上原朔被敵人帶下山崖,不知所蹤,白石芽衣只感覺自己的心絃狠狠抽動。

鑽心的疼痛從心中傳來,隨著血液傳達到身軀,四肢,頭腦。

可她不能讓自己沉浸在眼下的疼痛中,她還要面對最後一名敵人。

被上原朔用半截斷弓砸中腦部的敵人剛剛失去平衡,撲倒在了地上。

白石芽衣扔下手上剩餘的箭矢,只在左右手分別握了一支,撲向準備起身的敵人。

眼看女孩奮不顧身地撲來,看到她眼中的悲傷與憤怒,還能做出有效行動的男子速度慢了一拍,只來及舉起短刃,戳向白石芽衣。

短刃插入女孩的腹中,而箭矢同時插入男子的雙肩。

在劇烈的疼痛中,女孩緊接著按住男子的肩膀,用頭撞向對方。

“砰”的一聲中,最後的敵人軟軟倒下,而女孩軟倒在地上,半天不能起身。

“上原同學……上原同學……”她喃喃地唸叨著,勉強爬了起來,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失去意識的敵人,散落滿地的武器,還有仍舊在昏迷中的工作人員。

女孩的眼眸微微亮起。

眼下唯一能夠找到救援的人,也就是這位昏迷著的工作人員。

女孩忍住腹部的劇痛,慢慢挪到工作人員的身邊,用最大的力氣拍向了他的臉部。

隨著工作人員的臉部,和她的手部不可遏制地紅腫起來,眼前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終於醒了過來。

“你是……怎麼……”從昏迷中醒來的工作人員第一眼看見了捂著腹部,指縫中滲出血液的女孩。

“幫我,搜他們的身……”女孩用力喘了口氣,吃力地說道,“然後,拿著電話等在這裡,隨時等待通知,其它的工作人員。”

不用問,這些來自伊賀的人必定有特定的聯絡工具,否則難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互相給予必要的情報。

工作人員站在原地,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許是因為其它什麼原因,沒有動彈。

女孩沒有再開口。

她只是步履蹣跚地來到一名敵人身前,用力砸向對方的頭部,確認對方暈過去不能醒來後,才緩慢地摸起對方的身體。

似乎是被女孩的動作給刺激到,工作人員總算小心翼翼地邁出一步,學著女孩的樣子來到另一人身前,蹲下給了對方一拳。

“……訊號……槍?”從對方身上摸到奇怪物件的女孩,吃力地將物體拿出,仔細看了一眼,“原來,是靠這個……”

寒風刮入轉運點的建築內,刺激著白石芽衣,讓她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腹部的傷口幾乎在瞬間被牽動,撕裂開來。

可她走向下一人的動作只是變慢,並沒有停止——搜完所有在場敵人的身體,她就會下去找上原朔。

無論救援來不來。

……

山中。

在雪中翻滾了不知多久,上原朔忍著渾身快要散架的疼痛,將身上壓著自己,已經只剩細微動靜的敵人推開。

只是這麼簡單的動作,他就幾乎要因為兩臂的疼痛嘶吼出聲。

躺在雪地中,大口地喘著氣,因為受傷而忽略掉其它一切的境況慢慢退去,熱血從傷口湧出,換來肢體愈發冰冷的觸感。

“好冷啊……”上原朔小聲道,看著四周略有些陡峭,但勉強還能讓人不再下墜的環境。

他的衣服早就在下落的過程中被撕裂,至少怎麼都不能夠為他提供在雪地中的保暖。

至於他身邊敵人的衣服,就更不用說了。

勉力翻過身來,上原朔匍匐在雪地上,想要讓自己至少能夠跪在雪地上。

如果他不想就此在山脈中喪命,那麼他絕對不能在這裡停留。

可他沒有成功。

連續的受傷,連續的撞擊與下墜,讓他再也無法壓榨出一絲力氣。

哪怕想要使用能力,也做不到。

甚至只是連翻個身,也困難無比。

用盡最後的力氣,讓自己正面朝上,上原朔看著有些灰暗的天空,自嘲地笑了起來。

笑容中有不捨,有遺憾,還有滿足。

他不捨還在等待他的古賀香奈和近藤是指,他遺憾自己或許就要在這無人的雪山中迎來終結。

他滿足自己還算保護住了白石芽衣。

“上!原!同!學!”山間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在雪地中清晰無比。

這個聲音,上原朔已經再熟悉不過。

那是白石芽衣的聲音。

白石同學沒有事,至少還能喊出聲來,那剩下的那個敵人就不會還能行動……

上原朔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轉動眼珠,想要找到聲音的方向。

……

看著眼前的山崖,白石芽衣用從敵人身上脫下的外套,包著從他們身上搜出的五把信號槍來。

“這位同學,你想要幹什麼!”找到自己手機,準備求援的工作人員看見女孩的動作,大驚失色,“你現在受了傷,剛剛大喊一聲已經加劇傷口,現在再做什麼就是不要命了!如果風一大,你控住不住身體就會掉下去!”

“風一大?”女孩喃喃重複著工作人員的話語,眼中漸漸出現神采,“如果是因為風一大,因為意外掉下山崖,那才是最不能接受的。”

她偏過頭,看向工作人員,“他已經為了救我掉了下去,我怎麼能留在這裡,讓他一個人在下面等待呢?”

工作人員聽見她的話語,看見她露出了笑容。

如同被藤林友幸帶離伊賀之前,一樣絢爛而純真的笑容。

讓人看見,就忍不住想要去守護,想要去珍惜的笑容。

她縱身躍下。

懷中抱著衣物和信號槍。

……

“同學!”又是一聲大喊,傳入上原朔的耳中。

同學?是那位暈過去的工作人員醒了,在叫同學?

叫的是白石同學?是因為她受傷,才會那麼大聲地喊白石同學?

上原朔原本漸漸平靜,甚至變得死寂的心緒幾乎瞬息復甦。

他不能接受自己掉下山崖,或許命歸黃泉,而女孩還受了重傷的結局。

“啪,砰,啪,啪,砰……”

他聽見有物體下落的聲音傳來。

愈來愈近。

他費力的扭過頭,試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看見一個身上沾滿雪白的身影,抱著不知道什麼東西滾了下來。

速度不算很快。

……

在猛烈的撞擊與永無止盡的滾動中,白石芽衣感到自己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有了停下來的可能。

她努力地調整著,掙扎著,讓翻滾的速度最終慢了下來。

懷中抱著的衣物,在每一次翻滾中都會與腹部巨大的壓力,製造出讓她幾乎想要嘔血的劇痛。

只是她一直沒有鬆手,死死抱著衣物。

這或許是能讓她,還有上原朔得救的,最有用的兩件東西。

她終於停止翻滾。

女孩緩緩鬆開抱著衣物的手。

只是簡單的過程,她就已經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力氣。

做完這一切,她急切地打量起身邊的事務。

白雪,枯樹,還有……

兩道身影。

看到身影的存在,白石芽衣的瞳孔驟然放大。

她掙扎著爬向那兩道身影,也沒有忘記身邊拖著的衣物。

除去上原朔和掉下去的那名男子之外,山裡不會有其他人存在。

女孩的身體冰冷,心頭火熱。

“白石……同學?”她聽見微弱的聲音。

彷彿天籟的聲音。

“我在……咳咳……這裡,上原同……同學……”在咳嗽與喘氣中,女孩終於爬到了上原朔身邊。

她這才注意到,上原朔身上破爛的衣物,還有溢位的鮮血。

她想要為上原朔蓋上衣物,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以及抱著一同下來的衣物幾乎全部爛掉。

只有被包裹在最中心的一件,還能算是完好。

她用力爬到另一名男子身旁,從熟悉的位置找出了又一把信號槍。

“總共……六把……信號槍……”女孩的聲音斷斷續續,“只要發射出去……就可以……”

上原朔看著她,眼神中的蘊含著難以解讀的意味。

他沒有想到,女孩會跳下山崖,來到他的身邊。

如果運氣不好,兩人或許會在這裡一同告別人世。

只是他已經發不出聲音,也無法責備女孩為什麼要冒險跳下。

“等一下,還有,衣服……”女孩費力地拿出最後一件完好的衣服,想要蓋在上原朔身上。

她的手觸碰到上原朔裸露在外的肌膚。

冰冷刺骨。

無論是她的手,還是上原朔的肌膚。

怔怔看著這一幕,女孩突然有了新的動作。

她用力撕去身上殘存的破爛衣物,讓自己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氣中。

上原朔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無力開口,只能用眼神注視著女孩,一遍又一遍地詢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這樣的……的話,上原同……同學,會……會因為體……體溫太低,熬不到那個……時候的。”看見他的眼神,儘管說話十分費力,但女孩還是儘可能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

她扯開上原朔身上破爛的衣物,讓自己的身體貼住了上原朔。

好冷……上原同學身體好冷……就像是……就像是紗季阿姨趕我走的那個冬天,還有師父離開的那個冬天。

只是……只是那兩個冬天裡,我什麼都沒能做到,只能無力地站在一旁,看著所有的事情發生。

女孩看著上原朔,眼眸中露出溫柔的光芒。

但是現在,在師父離開之後,上原同學就在我的身邊……他為我幾乎獻出了生命……

“上原同學,是我……最珍貴的……寶物。”女孩看著上原朔,話語中有著滿溢的心意。

一幕幕畫面在她的腦海中閃過。

兩人初見時她對上原朔的不滿。

上原朔在訓練時,她對上原朔的指導。

上原朔在高尾山之後,強硬提出不能讓弓道成為他剩下生活的全部。

文化祭的相遇,體育祭的麻煩。

再到後來,他提出因為吹奏部的事情,不得不暫時放下弓道部,讓自己再也無法忍耐住情緒。

再到他迴歸之後,自己在重新見到他時奇怪的情緒。

突然而來的生病,只有他才來到了自己家,給了自己照顧。

和自己一起前往三重,一起回到伊賀,在深夜裡看顧自己,在清晨因為過於疲勞酣睡。

在伊賀與自己尋找友幸叔叔的舊宅,在藤林家對自己的照顧……

得知上原朔和自己的關係,聽見紗季阿姨突然亂說話的羞怒,還有上原朔面對百地家和服部家的從容與無畏。

以及到現在,他躺在雪地中,無力地看著自己。

所以,上原同學。如果接下來還有誰想要奪走我最珍貴的寶物,那就先讓我失去呼吸吧……

用剩下的衣服盡力將自己和上原朔包裹在內,女孩露出十分勉強的微笑。

她伸出手,將信號槍一一拿到自己面前,一一發射。

“砰!”

空中炸出橙色的煙霧。

“砰!”

黃色的煙霧。

“砰!”

顯眼的綠色煙霧。

“砰!”

再是青色煙霧。

“砰!”

又是藍色煙霧。

“砰!”

最後是紫色煙霧。

只差一種顏色,就是彩虹的顏色……

帶著些許遺憾,女孩扔開信號槍,將手臂收回她與上原朔共用,共享溫度的衣物中。

她的意識逐漸恍惚。

她記起了一個簡單的,白石紗季講給她聽的幼稚小故事。

天空陷入無盡的黑夜,照明物體用一件少一件。

有人,有生命的物體猜,是太陽陷入了沉睡,需要喚醒。

有生命的照明物體都在躲避,而聽到這個猜測的煙花,決定犧牲自己。

它請人點燃自己,直衝天際。

迷迷糊糊中,白石芽衣看到天空中似乎有陽光出現。

是信號槍喚醒了太陽嗎?還是其它什麼原因?

意識模糊中,女孩想道。

上原同學的名字裡也有朔,如果他能像太陽一樣,被喚醒就好了……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想起白石紗季的話。

“這個講給芽衣聽的故事,叫作融暖花火。”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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