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攤的經營者是個魚人，膘肥體壯得像只鯊魚似的。

小攤賣的是鐵板煎魚，就是那種長相和鼻涕蟲難以分辨的魚類，簡單煎至六分熟就可以下嘴，吃到嘴裡和鮑魚的口感差不多，不過要更加滑膩。

科文對這種魚曾經是一度十分拒絕的。

後來拗不過蔚的哄勸便試著下嘴嘗了嘗。

至於之後嘛……

清蒸、蒜蓉、紅燒……

而眼前這個小吃攤的做法是用鐵板煎熟，然後再拌在粘稠的左料湯裡面。

似乎有些跑題……

言歸正傳。

吸引科文視線的並非是小吃攤，也不是所賣的食物，而是在那位魚人老闆腰間掛著的一隻小吊墜

那枚吊墜的材質是木頭，被人凋刻成了棲息在海岸附近的風鳥形態，不過顏色卻是青色的。

吊墜的工藝雖然很爛，但科文卻從其上感覺到了神異。

他向吊墜看了半天，最終他忍住了，沒有動用力量去進行感知。

因為他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

青鳥護符，這裡是祖安。

如此一來，那枚護符的背後便是那位風之化身——迦娜了！

而之所以被他察覺到神異，必定是那枚護符上面有著對於迦娜的信仰之力。

這讓科文來了興趣。

乃至他心中的一系列計劃又出現了新的補丁。

科文不禁邁步向小吃攤靠了過去。

然而剛剛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

因為科文發現那枚吊墜上的神異感覺竟然突然消失了。

這令他略微一愣。

難道是迦娜察覺到什麼，因此而避開了？

可是不對呀。

他又沒做什麼……

就在科文思忖的功夫，令他詫異的情況出現了。

那枚吊墜上面竟然再次出現了神異之感，不過傳遞給他的感覺十分輕微。

“咕嚕咕嚕嘰咕。”

就在這時，攤位老闆發現了站在攤位當前的科文，那只魚人頓時露出了看起來猙獰、感覺起來卻是十分憨厚的笑容。

魚人咧著他那佈滿尖牙的嘴巴對科文說了一串魚人語。

而科文身上自帶的神異性，讓他都沒有動用任何力量便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魚人在招呼他嚐嚐對方的手藝。

對此，科文將視線從吊墜轉到了魚人的臉上。

他思索了一瞬，繼而笑著頷首，並上前坐在了椅子上面。

又是一陣‘嘰裡咕嚕’的魚人語，老闆在問想要嘗些什麼。

科文向裝有新鮮食材的框裡瞥了一眼，隨即指了一條尤魚又指了一條無骨魚，也即那種鼻涕蟲般的魚。

魚人笑著說了句稍等，隨即動作麻利地從框裡挑出了最大的一條尤魚，又張手抓了一把無骨魚。

“娜迦保佑。”魚人一邊熟稔地處理尤魚一邊低聲祈禱：“保佑我在這個面生的傻子身上大賺一筆，好讓我回去給家裡的那堆魚崽子們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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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文臉上的肌肉一抽，扯動他的嘴角翹了起來。

他向神異感再次加重了一絲的青鳥吊墜看了一眼，隨後看著魚人老闆的背影笑道：“我聽得懂你們的語言。”

卡！

刀刃嵌到了菜板裡面，魚人的動作在愕然之間停頓下來。

他詫異地張開嘴巴轉頭，看著科文問道：“你能聽懂？”

“能聽懂。”科文笑呵呵地點頭。

“哦哈哈……真難得……”

魚人老闆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猶豫過後，他勉強說道：“好！那我少收你兩個銅齒，你給三十三個銅齒就好了！”

艱難地說出了這句優惠的言辭，而後魚人老闆連忙轉回身繼續工作，彷彿生怕科文和他拉關系再討些優惠什麼的。

科文看得直樂。

少頃他收斂了笑容，對著魚人老闆的後背說道：“一個銀齒輪，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啪！

軟骨魚被老闆拍在了菜板上，他快速回身，一邊用腰間的破圍裙擦手一邊問道：“客人要問什麼？”

“那個。”科文伸出手指向青鳥吊墜一指：“和我說說關於它的故事吧。”

魚人老闆低頭看向了腰間，又用帶璞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青鳥吊墜：“這個？”

“對。”科文應聲。

“沒問題！”魚人再次露出了猙獰而又憨厚的笑容。

他沒有囉嗦，直接說道：“這是我們家族傳下來的，一起被傳下來的還有一個祖訓。”

“我的曾曾曾祖是第一個在這裡經營小吃的，那時候，人們都信仰風之神明迦娜，我曾曾曾祖發現，只要帶上這個，人們就會更願意來他的小吃攤。”

“所以這個傳統就傳了下來，一直傳到了我這裡。”

動作憨憨地撓了撓後腦勺，魚人咧嘴笑道：“我也會把它繼續傳下去的，而且我比曾曾曾祖發現了更多。”

“你發現了什麼？”

科文從兜裡摸出一枚銀齒輪，吧嗒一聲按在了桌面上，並用手指壓著銀幣推給了對方。

等他收回手指，魚人立即用兩根尖銳的指甲將銀幣小心翼翼地捏了起來。

寶貝地將銀幣收入兜裡，他這才接著笑道：“謝謝老闆，我發現可以向風之神明祈禱更多，每次下城出現灰色預警的時候我都會向迦娜祈禱。”

“而每當我祈禱，周圍都會出現一陣微風，為我吹開身邊的灰霾，讓我能夠好好呼吸。”

“我還向迦娜祈禱了很多，這讓我在這裡的生意越來越紅火，甚至在經營小吃之外，我還經營了一些賣情報的活。”

“客人你不妨也試試。”魚人老闆真誠地建議道：“下次灰色預警就在這幾天了，到時候毒霾的能見度只有一臂距離，你試試祈禱，迦娜應該會幫你吹散毒霾的，真的！祖安人不騙祖安人！客人和我一起信仰迦娜吧！”

聞言，科文再次看向了那枚青鳥吊墜。

他感覺其上的神異性又出現了一絲增加。

想到了什麼，科文再次從兜裡摸出了一枚銀齒輪沿著桌面推給了對方。

“老闆還想知道什麼？”魚人快速收好銀幣，他更顯熱情地說道：“你對底城的各種情報有興趣嗎？我知道的都可以說給你聽。”

“不用。”

科文微微搖頭，並指向青鳥吊墜：“我需要你真心祈禱，一直到我說停，注意，是真心祈禱。”

“祈禱？”魚人老闆一愣。

他低頭看了看吊墜，繼而毫不勉強地將他那沒有脖子的腦袋用力點了一下。

“好！”他憨笑說道：“老闆支付的錢夠我賺一個月的了！我這就祈禱，今天不接待其他客人了！”

說完，魚人老闆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並將青鳥吊墜夾在了掌心之間。

他開始‘嘰裡咕嚕’地用魚人語言進行祈禱。

一開始的幾句祈禱並非出自於真心，所以科文並未感覺吊墜上的神異性出現增加。

不過片刻之後，魚人老闆順著慣性進入了專注狀態。

他真正開始用心祈禱了起來。

從這一刻開始，吊墜上的神異性又出現了增強！

科文默默不做打擾。

過了能有一刻鍾，吊墜上的神異性再次突然消失。

科文立即抬頭四顧。

最終，他在裂谷上空發現了一些變化。

有無垠之風從裂谷上方吹起，將遮天蔽日的黑色煙塵吹散了少許，令煙塵的濃度出現了減輕。

不過看起來像是無用功，因為變薄的煙塵、很快又被新的黑霾汙染成了原本的濃度。

然而科文卻笑了。

“可以了。”他出聲叫醒了魚人老闆，並伸手說道：“可以把吊墜借我看看嗎？”

魚人老闆略有猶豫，不過還是將吊墜遞了過來。

科文接過吊墜翻轉著檢視了一圈，記下樣式之後將之歸還。

看了看菜板上還未開始料理的海鮮食材，他起身說道：“感謝配合，繼續信仰下去吧，迦娜會繼續守護著你。”

話落，科文笑著轉身邁步，向著賣書的地方走去。

魚人老闆盯著科文的背影撓了撓頭。

他弄不懂科文的想法。

不過他一點都不在乎。

寶貝地將青鳥吊墜重新在腰間掛好，魚人老闆哼著腔調怪異的小曲，一邊收拾食材一邊在心中暗暗竊喜。

他竊喜著繼續祈禱，祈禱迦娜保佑、讓他再碰到一些科文這樣的大傻子。

……

另一邊。

科文一邊在心中補充著計劃一邊前行。

當他確定好了未來的計劃方針之後，也已然來到了賣書的書店。

他跨過敞開的房門，走進了沒有任何其他顧客的書店。

“歡迎光臨。”坐在收款長桌裡面的老闆頭也不抬，他一邊看書一邊問道：“客人是要買書還是買訊息？”

“買書。”

科文上前屈指敲了敲桌面：“鍊金科技，機械科技，齒輪科技，正規的違法的，我都要。”

這話令書店老闆終於抬頭。

他雙眼一大一小著打量科文，在見到科文那身毫無破綻的下城人裝扮之後，這才從桌子下摸出了一張白紙。

吝嗇地將白紙撕做兩半，書店老闆將半片紙張和一隻記號筆從桌面上推到科文面前。

向後門那邊一指，老闆澹聲說道：“去後面的書庫自己挑，然後把編號給我。”

科文轉頭向後門那邊看了一下，隨即拿起紙筆走了過去。

推開後門，一股發黴的臭味撲面而來。

科文毫不在意地走了進去。

眼前是一間百來平米的圖書館，破爛的木架和鐵架上排列著眾多書籍。

科文上前檢視，並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標有《齒輪動力入門》的書籍。

翻開書籍，科文卻只見到了兩頁紙，分別是簡介和目錄。

這令他不禁略微失笑，這賣書的、倒是把預防白嫖的工作弄得挺好。

搖搖頭，他將書本重新插回了書架上。

隨後他沿著書架開始緩步慢行。

在所有書架前走過了一圈，科文開始動筆。

他將記下來的所有書籍編號都寫在了那半張紙上，最後寫滿了紙張的兩面。

回到前廳，科文將紙筆放在了桌子上，並再次屈指敲了敲桌面。

書店老闆將視線從書籍上抬起。

他向科文瞥了一眼，而後看向了寫滿編號的紙張。

一看之下便愣住了。

書店老闆的面色開始不善，他沉聲威脅：“小子，你這是在拿我玩開心麼？！我可不介意讓鍊金廢水的池子中多漂浮一具屍體！”

啪！

一枚金幣被科文像捏圍棋棋子一般按在了桌面上。

他澹聲說道：“結賬。”

發現金幣的老闆瞬間變臉，他露出了熱情的笑容，並連忙抓起了那半張紙。

弄了半天的加法運算，老闆又藉著一根套有金屬圓環的木條，這才好不容易將所有的書錢結算清楚。

不過他並未立即報數，而是又開始了第二遍加法運算。

這一次，每將價錢加到百枚金齒輪，書店老闆這才會擺弄木條上的金屬圓環。

片刻過後，他面色懷疑地看向科文：“客人，知識是最貴的，你確定能支付得起這些書的價錢？”

科文話不多說。

他直接開始掏金幣。

八百多枚金幣在桌面上堆成了一堆。

當科文丟下最後一枚金幣，用後背堵著房門的老闆這才快步跑了回來。

他面色貪婪地數著每一枚金幣。

好一會，這才將金幣全部收好。

“客人您稍等！”

老闆弓著身子搓手，他討好地說道：“我去為您叫幾個幫忙搬運的，放心，僱人的錢我為您出了！”

一副好大人情的模樣，書店老闆在得到科文的頷首回應之後，立即跑去門口將房門重新拉開。

他站在門口左右掃視了一圈，隨後將手指伸進嘴中吹了兩聲口哨。

抬手招來了八名十幾歲的半大小子，書店老闆帶著童工們去倉庫取書。

又半個多小時，科文這才帶著那幾位身上背滿了揹包的僱工們離開了書店。

他在不遠的一個店鋪裡丟下一枚金幣換來了一輛手推車。

讓僱工們將書籍放進車裡，然後他繼續在黑市中逛了起來。

接下來，科文買到了不少建築材料，並又僱傭了十多名僱工幫他搬運。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傍晚。

指揮僱工們卸貨，隨後科文一人分了十枚銅齒輪將顧工們打發走。

之後的工作就只能靠自己了。

不過還有蔚帶著三位小夥伴們一起幫忙。

但四個小豆丁錯估了自己的實力，摻和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們便沒力氣了。

科文好笑地暫停了搬運工作，並給四個小豆丁準備了一頓晚飯。

剩餘那些沒有搬完的書籍和建材，他則在飯後自己動手搬到了屋子裡。

雖然費事，但他必須得這樣做。

否則要是放在門外的話，恐怕一晚上就會被眾多扒手們將東西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