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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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荒漠,除了荒漠還是荒漠。

關欣抬起疲憊的腿再次邁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片沙漠走了有多久,只知道太陽落下又升起,反覆輪迴了不知幾次。

她舔了舔乾裂的唇,突然停在了一個小沙丘上,眺望遠方沙漠與凜冽的天宇連成一條線。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尋什麼,腳下卻不自覺的一直往前走,當她停下時,她才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幾近虛脫。

天邊霞光萬道,她微眯著眼,看見不遠處高高隆起的沙丘頂上出現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然而,此時的她卻怎麼也記不起來那人是誰。

逆著光,那人影披著萬道霞光,好像一尊降臨凡世的佛。

要不是看見他手中握著的銀槍,關欣真的就要以為那是拯救她逃出沙海的神佛了。

槍被舉在半空,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著她的方向,關欣能夠感覺到那人輕輕扣動扳機的動作。

隨後,一聲槍響瞬間湮沒在無垠的沙漠中。

一顆子彈徑直地朝她射來,關欣瞳孔微張,知道自己逃脫不開,索性閉上眼睛,任由子彈穿過額頭。

而那站在沙丘上的男人,眼神空洞,像是被操縱的傀儡,額頭也有著相似的傷口。

“她怎麼還沒醒?”

楚世辰摸著關欣有些滾燙的額頭,眉頭緊蹙。

“世辰,張博士都說她沒事了,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白迎秋提著食盒放在病床床頭,手還沒挨到楚世辰的衣角,便又被陰魂不散的周天明隔開。

周天明覥著臉,站在白迎秋跟前,逼的她後退了幾步。

“白護士,又來送飯啊。”

他拿過床頭的食盒,掀開蓋子,深深吸了一口飯香味。

“嗯,真香,可惜啊,我們隊長的三餐都是由我負責的,他已經吃過了。”

白迎秋青著一張臉,但礙於楚世辰在場,心中的怒火不好直接發洩。

“周天明!”

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白迎秋壓低聲音,警告地看著周天明。

“唉呀,隊長,這白護士的手藝真的很不錯啊。”

周天明拿起湯勺便兀自吃了起來,邊吃還不忘誇做飯的人。

原本滿心都是床上人的楚世辰,這才施捨一點眼神給旁邊僵持著的兩人。

他拍了拍周天明的肩。

“不錯,那就多吃點,還有別忘了謝謝白護士。”

周天明立馬接了他的話。

“多謝白護士讓我飽口福了。”

“沒事的。”白迎秋乾笑幾聲。

“世辰,那你注意休息,我就先走了。”

見白迎秋雖不甘心,但還是離開了,周天明頓時神情一鬆。

他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湯勺。

“隊長啊,隊長,在你和嫂子能夠獨處的路上,我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了都,尤其是這個白大小姐,不好惹啊。”

這幾天楚世辰都一直待在醫院,病房門前的小護士那可是絡繹不絕,全都是靠他的聰明才智才給擋住的。

“這幾天,我都胖了不少了,等嫂子醒來可一定要替我美言幾句啊。”

“我為什麼要在她面前誇你?”

楚世辰轉頭,眯著眼睛看他。

“誒,隊長,我這不是和嫂子打好關係,要是以後有人找我麻煩,也能幫著我嘛。”

周天明心裡的小算盤打的響,為了隊長和嫂子他連白大小姐都得罪了個徹底,要是將來白大小姐找他算賬,嫂子可不能丟下他不管啊。

“你想太多了,快出去吧,太吵了。”

楚世辰開始趕人。

“隊長,你這是卸磨殺驢啊。”

周天明還想吐槽,瞅了眼楚世辰冷淡的眼神,只能乖乖地拿著食盒出了病房。

夢境中,關欣以為自己死定了,然而沒想到的是,那子彈穿過額頭後,傷口竟然立即癒合,關欣甚至沒有感到一絲痛意。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那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然而,腳下又開始自動的朝前走,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關欣又開始了荒漠的徒步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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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關欣認真數了太陽的升落,又過了兩個白天黑夜。

關欣絕望地看著腳下不斷踩過的沙粒,這一切好像沒有盡頭。

她這才漸漸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夢魘。

無盡的迴圈,沒有方向,沒有目地的行走。

就像她的曾經,她最害怕的便是怎麼也躲不過的命運,父母的去世,與戀人的離別。

她渾渾噩噩的過著孤身一人的生活,就像這片分不清方向的沙漠一樣,沒有希望,也無所期待。

雖然現在的她知道父母的離世可能另有隱情,也重逢了昔日的戀人。

但她的內心深處可能並沒有擺脫對世界深深的無助,這才出現了無限迴圈的夢魘。

她抬頭看向天空,天又漸漸暗了下來,點點繁星也開始顯露出來了。

那雙不知疲倦的雙腿依舊帶著她往前,即使她知道這是她的夢魘,卻沒有辦法破夢。

“你怎麼還在走?”

空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旺財?”

關欣已經連續好多天沒有聽見人聲了,現在這聲音就像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旺財,你在哪呢?”

她環顧黑漆漆的四周,什麼也看不清楚。

“你不需要知道我在哪,你只要記住在天快要亮的時候,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走,你就能醒過來了。”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關欣等了好一會,可回答她的只有微弱的風聲,旺財顯然已經離開了。

太陽昇起來的方向,太陽昇起來的方向。

為了防止自己在不斷的行進過程中遺忘這個資訊,關欣嘴裡不停唸叨著。

天剛矇矇亮時,關欣便發現自己前進的方向與太陽正好背離。

她盯著雙腿,腦中一直命令自己控制腿往後轉,往後轉。

然而,那雙腿完全不聽自己的話,自顧的往前走。

眼看著太陽即將出現,關欣全身緊繃,臉頰潮紅,豆大的汗滴落在沙子上,砸出一個小坑。

怎麼辦,為什麼不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關欣還是沒有找到停止向前的辦法。

如果與光明背離,被黑暗吞併是她的命。

難道,她真的就要這樣認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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