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八階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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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凡妮莎的身份便很難不變得拘謹,霍古身為巨龍的傲氣以及沉睡多年養出的慵懶一掃而空。

“新人魔法師”的自我介紹換來的是他瞪大的眼睛以及不顧形象的連續追問,當在路禹和路路都確認之後,他徑直將下巴貼在了地面上,好奇地打量凡妮莎,好一會才意識到這個行為的失禮之處。

“你和法古塔爾有些相像,同樣背負著一些讓人挪不開眼睛的翠綠。”凡妮莎欣賞著霍古背上精心呵護的小樹,以及逐漸變得茂盛的草皮。

霍古顯得有些驚訝:“凡妮莎女士認識他?”

“我與他互換過魔法。”

說著,凡妮莎嘴唇輕啟,奇異的高頻咕噥聲像是遠處略顯縹緲的雷鳴,又像是山嶽崩塌的迴響。

霍古爪子狠狠地扣進了泥土之中,身子一陣顫動,不時有沙塵與細石滾落,他的眼睛越睜越大,倒映出的凡妮莎則是在溫柔地笑著,她沒有將吟唱繼續下去。

“【滌魂霧靄】?可為什麼…魔力似乎有其他屬性的氣息,而且,這應該是巨龍們才能以吟唱方式才能最大化發揮作用的特殊魔法,其他種族無法模彷。”

凡妮莎輕描澹寫地說:“當然是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啊,所謂巨龍才可以,無非是魔力運用的方式有別,只要找到正確的施法節點,進行對應的變更就足夠了。”

“至於你說的其他屬性,單純的雷電與火雙屬性比較讓我膩味,為了方便日常使用,我新增了土與風兩種常見的,能夠快速調動的元素。”

“想學?”看霍古的神情,凡妮莎向路禹借了書房,不一會,記錄了施法細節、經驗的卷軸便新鮮出爐。

霍古如痴如醉地閱讀卷軸時,凡妮莎像是發現了寶貝一般,指尖在每一份被小心換上封皮,做了保護的書籍上掠過,臉上充滿了懷念。

“抱歉,老師留在小屋的藏書全部被我們搬運到了這裡…”物主就在眼前,路禹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過凡妮莎卻並不在意,反而安慰道:“我已經死了,又怎麼會在乎呢,你能這麼珍惜這些書,我已經很欣慰了,畢竟現在他們大多數應該…”

凡妮莎取下了一本新手魔法師的入門指導書,觀看著那泛黃的書頁:“真是…過去好久了呢。”

右手虛捧,凡妮莎努力地調動魔法,一縷小小的火苗艱難地浮現,不一會便像是被風吹得搖曳,很快便熄滅了。

對於這個結果她並不感到意外,只是頗為感慨地笑著。

“時代,變了啊。”

凡妮莎轉頭問:“現在還有給初學者使用的指導書嗎?”

塞拉搖了搖頭:“即便是教國,也只是有,但是不多,放眼整個梅拉,大多數的知識都需要門檻,或許是加入一個學派,等待著入門考驗,或許是天資出眾,得到看中…野法師的渠道,已經愈發閉塞了。”

路路對於這一點深有體會,因為沙曼毒霧事件離開梭倫之後,她接觸了不少獨自攀爬魔法高峰的野法師,在他們的口中,現在的野法師協會陷入了一個詭異的迴圈:獨自研習,摸索出知識的野法師或是加入學派,或是將知識再度收緊,不再分享。

本該是落魄法師們的棲身之所,卻不知不覺間變了味道。

高階法師們締造出的魔法師組織、延續發展出的家族在壟斷知識後均已成為龐然大物,普通人想要透過覺醒魔法師實現階級躍升變得愈發困難,對於他們唯一的好消息,也許就是那句自路禹覺醒魔法起,路路便不斷提醒的話。

“位階不等同於戰力,只要運用得當,普通魔法,依舊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或許是不希望凡妮莎太過失望,塞拉補充道:“魔力潮之後,這些問題會緩解的。”

凡妮莎露出了善解人意的微笑,她清楚地知道,有些東西,終會捲土重來。

路路誠摯地邀請凡妮莎與她一起欣賞如今的晨曦領,這處她終會打造為大家心目中理想鄉的淨土。

凡妮莎拒絕了,她看著嵌入牆體的書櫃,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讓我稍微再留下一些東西吧…趁著我還有時間。”

白天至黑夜,徵用路禹房間後,凡妮莎便不再出門,魔法在屋內激盪。

夜已深,路路抱著史來姆甜甜地睡下——回到家,她終於又一次擁有了安心的感覺。

路禹和塞拉倚在陽臺上,感受著下方仍在迴盪的魔力,久久無言。

望著夜空中的繁星,路禹打破了沉默:“我試探過了。”

突如其來展開的話題讓塞拉愣了幾秒,在意識到路禹說的是什麼後,塞拉緊張地握緊了拳頭,直勾勾地盯著他。

感受著塞拉沉重的呼吸,路禹頗為無奈地撇了撇嘴,把路路的回答完整告知。

“這麼說…她…不嫌棄?”

“你可以這麼理解。”

“嘎吱嘎吱。”護欄被塞拉捏得作響。

看著石頭出現裂紋,路禹趕緊提醒:“別拆家啊。”

“哦…好。”

路禹第一次見到強勢的塞拉露出這等扭捏羞澀的模樣,就連回答也客氣了不少……至少沒有生氣地詢問:“為什麼標準是要像你這條臭鱸魚一樣對待她!”

“等等,為什麼標準是要像你這條臭鱸魚一樣對待她?”塞拉笑容逐漸消失,皺著眉頭質問。

“……”

路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於樂觀了,不過事情到這一步,他覺得自己完全沒必要再退。

“塞拉,這次離開晨曦領,我有無數次將你排除在外的機會,但是最終都忍住了,並且恪守了諾言,為你找到了答桉。”

這次,塞拉很坦率:“謝謝,從路路口中得知你的舉動起,我就知道,你和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

“以前你也許可以說,路路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只是迷戀著依賴某個人,希望從他的身上找到一些安全感,讓自己不那麼孤獨……但這次離開晨曦領,與外人接觸,我確確實實感受到了,路路已經不是被塔妮亞洗腦的小孩子,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思考方式。”

“而且,我能感受到,她已經理解了什麼才是喜歡,又該怎麼去對待一份戀情……她很主動,抱歉,你生氣我也要說,路路正在以實際行動爭取著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路禹指尖旋轉著路路第一次為他覺醒魔法後下意識構築出的風旋。

“我也很確定…我喜歡她。”

這本該是火藥味十足,劍拔弩張的瞬間,但是塞拉卻十分平靜。

“誰不是呢。”

“現在年輕人戀愛的酸澀與彆扭氣息真讓人著迷啊,聽了這麼久,就連書寫時的疲勞也都一掃而空了呢。”

悄無聲息出現於兩人身後的凡妮莎嚇得他們一激靈。

“一邊是禁忌的愛戀,一邊是日久生情的甜蜜,即便是我也會難以抉擇呢…想起來,當初似乎也有一位十分傾慕我的【夜隱狼人】女孩,追逐著我,向我表達過愛意,早知道就把她也帶上,讓薩耶爾好好地糾結,不然他總是每天沉著一張臉,也太不有趣了。”

“嗯…你們完全可以接著討論,只要當我不存在就好了。”凡妮莎眨著綠色的雙眸,好奇而興奮地揮了揮手,示意繼續繼續。

面對這個遠比書稿中表現出的文靜氣息更為活潑的老師,路禹只得捂臉,塞拉則是變得拘謹。

“老師的人生,真是豐富多彩。”

凡妮莎回憶道:“為了魔法四處旅行,結實各種各樣的魔物,記錄他們的文化、理解他們的習俗、不帶偏見與傲慢的進入他們的生活,知曉他們只是與精靈一般棲息於這片大地上的生靈,並遲早有一日會等來覺醒智慧的那一天。

“我為最兇殘的巨獸擦拭過創口,也曾為拳頭大小的螞蟻帝國指引遷徙之路。滿天凋鴞隨我逃避來臨的風暴,翩翩起舞的巨蝶用著不甚明晰的發聲器官努力模彷著我的‘你好’,蛻殼的巨蝦人性化地露出了哀求之色,只為我能放過他的伴侶…”

“……”

路禹和塞拉滿懷期待凡妮莎繼續說下去,這段離開了沉默山脈開啟的精彩旅程他們多多少少從日記中看過,只是細節不夠豐富,他們真正想聽的還是凡妮莎與薩耶爾擦出火花的內容。

凡妮莎笑容中充滿了寵溺,她站起身,按住兩人的腦袋:“你們啊,我才不會說和他一起經歷的故事呢,那可是屬於我和他最美好的東西……”

像是不想給孩子提及年輕時愛情故事的父母,提及薩耶爾時,她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彷彿他就在眼前。

“很棒不是嗎…也許童年發生的一切,都是這份甘甜所要付出的代價。”凡妮莎說。

路禹曾經思考過,如果將薩耶爾放在凡妮莎的位置上,他絕不可能離開山脈。

堅信未來總會有美好的東西,且明天總有值得期待事物的樂觀,這才成就了凡妮莎傳奇的一生。

談及童年,凡妮莎沉默了一會。

“他們…還好嗎?”

路禹不知該怎麼回答,委婉地說:“您的妹妹將關於你,唯一的一份畫像藏了起來…她似乎一直記得你,也記得你在睡夢中到床前叮囑她的模樣…”

“是嗎…她還記得我啊。”凡妮莎笑著笑著,流下了眼淚,“當初沒有衝動,真是太好了。”

索雷森的毀滅只在一瞬,破魔水晶巨人與蝴蝶的製作均是為了殺戮,凡妮莎走向絕望與黑暗也只是一念之間,但她最終選擇了放下。

正是因為知曉自己很難成為凡妮莎這樣的人,路禹才會格外地敬重她,喊她老師不是為了學識,而是她的善良。

身為那個時代的巔峰,幾乎沒什麼人能夠阻止她作惡,但作為至高的強者,她卻恪守著人世間大多數的規則,努力地追尋並彌補著自己缺憾的童年,用實際行動嘗試著改變這個世界。

“我把‘限制’範圍內能夠留下的魔法都寫了下來,至於魔力潮之後還有多少能用,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留待你們去嘗試。”凡妮莎又拍了拍兩人的腦袋,“一些過往書籍中的過錯與缺漏我已經訂正,嗯…【種族觀察手冊】受到魔力潮影響最小,也許還能起到很久的參考作用。”

說完,凡妮莎開心地一拍手:“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你們兩個彆扭的傢伙,怎麼對待可愛的小路路吧。”

路禹瞄了瞄塞拉,不是為了岔開話題,而是誠心詢問:“老師,你似乎從不提及,讓我們繼續完善書稿,並努力分享知識的事。”

凡妮莎抿嘴笑道:“我知道這條路有多麼苦,有多麼艱險,又怎麼會讓你們去走呢,只要你們無愧於心,不走上學派的道路,老師就很開心了。”

“我和薩耶爾未曾實現的平凡日常…你們就幫我們繼續走下去吧。”

凡妮莎眺望夜空下的晨曦領,看著遠處零星的幾個火把,感受著裡面的生氣,滿足地閉上了眼。

“我當年也和薩耶爾構思過這樣的場景…只可惜,他已經老了。”她轉過身,面朝路禹和塞拉,“但你們不同,你們還年輕,所以……喜歡路路的你們兩,到底什麼時候出擊啊,我快急死了!

就在令人聞風喪膽的暴食者與前光輝神選塞拉在凡妮莎催促下約定“很快很快”時,晨曦領之外的紅焰山脈,兩隻優勢種血族化作了冰凋。

長槍洞穿了兩座冰凋,而後力度不減地掃在了一旁的樹幹之上,將一隻躲藏的優勢種震了下來,等待他的,是無情的一擊。

這位畏懼到不敢接敵的楓血六翼被貫穿身軀後吐出了一句話。

“八階……”

靈魂上的震撼令他在恐懼中迎來了死亡。

魁梧的身軀一路前行,留下一道結冰的路徑,那不斷洩露出魔力的鱗甲在感受不到敵意後收斂了氣息。

他整理了盔甲上的血汙,將長槍收起,摘下了面甲,露出了飽經滄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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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到訪的客人,他禮貌地以魔力觸動了晨曦領外的示警法陣。

如同按響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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