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眼裡掠過一絲慌亂，她垂頭，盯著自己放在腿上的手，緘默不語。

“看，你現在這樣子像極了預設，所以我說，你不適合說謊。”杜亦龍盯著林然的側臉看了好半天，最後語氣認真的又問：“為什麼哭？”

林然抬頭，看向杜亦龍，眼神詫異。

杜亦龍黑眸停在她的眼睛上，“我猜你肯定你沒照鏡子，你知不知道你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想讓人忽視都難。”

林然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頭，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發腫的眼睛找個恰當的藉口，杜亦龍說的對，她果然不適合說謊，可她能怎麼辦呢？昨天跟王瑾陽見面的事，是她不能說的秘密，她為什麼哭，也自然成了不能說的秘密，她能怎麼辦？

“為什麼哭？”杜亦龍又問，語氣比以前柔和了一些。

林然心中泛酸，依舊垂頭沉默。

杜亦龍輕輕嘆了口氣，析縷分條的說道：“你身邊誰有這個能力讓你這麼傷心呢，嶽菲菲不可能，薛曉茹不可能，曲巖輝也不可能，至於我，似乎也不可能，唯一有這個能力的……”他轉頭，神色莫測的看向林然，“是王瑾陽，對嗎？”

林然強迫自己鎮定，強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可身子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地緊緊絞著病號服的衣角。

僅僅只是聽到王瑾陽這三個字，林然的眼淚便不受控制的從眼眶滾落下來，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她的手上。

杜亦龍心中一震，黑眸微眯，他別開臉，雙手握緊又送開，再握緊，再送開，最後，猛地把林然摁在自己懷裡，“這一次我允許你哭個夠，下一次，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掉眼淚。”

林然沒有反抗掙扎，她閉上眼，在他懷裡默默地流著淚。

過了一會兒，頭頂傳來杜亦龍低沉的聽不出悲喜的嗓音，“你見到他了？”

林然沒做出任何反應，只有肩膀隨著哭泣而一顫一顫的。

杜亦龍眸光微閃，又問：“他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麼難過？”

林然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王瑾陽並沒對她做了什麼，他只是不喜歡她而已。

見她什麼都不肯吐露，杜亦龍眉心微蹙，漆黑的眸裡蘊藏著淡淡的黯然，他一直知道王瑾陽在林然心裡有著特別的位置，但沒想到她會因為王瑾陽難過到這種地步。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蹙眉凝思，搭在林然肩上的手不由地加大了力氣。

過了好一會兒，林然慢慢止住眼淚，用手輕輕揉了揉有些發漲的眼睛，不好意思的對杜亦龍輕聲說道：“杜亦龍，我沒事了，放開我吧。”

杜亦龍回神，垂眸看了她一眼，放開林然後，他把視線停在她紅腫的眼睛上，“哭夠了？”

林然窘迫的垂下頭，餘光瞄了瞄他胸前的一片潮溼，那是她剛剛的傑作。

“我剛才的話，你記住了嗎？”杜亦龍忽然問她。

林然疑惑的抬頭看向他，覺得這問題有些沒頭沒腦，不明白什麼意思，記住他的什麼話？

“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掉眼淚！”杜亦龍抬手輕輕撫了撫林然的眼角，咬著重音一字一字的開口，黑曜石般的眸裡少了以往的不羈，專注而又認真的凝視著林然，“看見你哭，我心裡會難受，很難受！”

林然隨著他的動作眨了眨眼，他此刻流露出來的眼神讓她的心不自覺的亂了節拍，她倉促的避開他的眼神，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以後不在他面前哭就是了……

杜亦龍收回手，姿態慵懶的靠著椅背，頭抵在後面的牆壁上，目光在林然身上轉了轉，最後落在他對面牆壁上的一張醫院宣傳頁上。

“什麼時候你能為我掉一次眼淚呢……”他說這話時，唇角微翹，語調輕揚，乍一聽，像是句玩笑話，但仔細一聽，似乎又摻雜著些許感慨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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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側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轉過來的視線，四目相對，林然心猛地一跳，有些驚慌的轉回頭，故作隨意的看著走廊對面的牆壁。

兩人各自沉默了幾分鐘。

“林然。”杜亦龍身子微微動了動，見林然情緒低迷，於是，有意將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問林然：“初中時候的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樣的？”

林然愣了一秒，隨即又隨著他的問題陷入了思考，初中時的杜亦龍在她看來，是自信張揚的，是玩世不恭的，那張俊逸非凡的臉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生，在教室裡，女生們永遠圍繞著三個話題——言情小說、杜亦龍、王瑾陽。

見林然大半天不出聲，杜亦龍挑了挑眉梢，“嗯？怎麼不回答？難道給你的印象很不好？”

林然搖頭，“不是啊。”她想了想，實話實說道：“初中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長的很帥，很受歡迎，還……很花心……”說出最後三個字後，她忍不住偷看了下他的表情反應。

“花心？”杜亦龍劍眉微微蹙了蹙，這樣的標籤放在他身上可不太好，他下意識的不想讓林然認為他是個花心的人，想也沒想的辯解道：“我那是有原因的……除了你，我還沒喜歡過別人呢……”他頓了頓，模糊不清的又呢喃了一句：“初吻都獻給你了……”雖然只是碰了下額頭，他在心裡又默默補了一句。

林然被他突然的“告白”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以至於沒聽到他後面嘟囔了什麼。

“所以，你可千萬不要把花心這個詞放在我身上，知道嗎？”他一本正經的糾正。

林然點頭，“哦，知道了。”

杜亦龍放鬆一笑，繼續著剛剛的話題，問道：“你那時候在學校是不是經常見到我？”

“嗯，有段時間常常看見你，因為那段時間……菲菲對你很痴迷，所以，一有空就拉著我去你經常出沒的地方。”林然說道。

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菲菲拉著她，總是製造出與他正面相遇的情景，然後又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錯身而過。

有好幾次，在學校的超市，一看見杜亦龍跟他的朋友們結伴而來，菲菲就會拉著她在超市裡徘徊一會兒，然後等到他們一行人進門的那一瞬間，拉著林然一邊假裝和她聊的入神而沒注意到他們的樣子，一邊徑直走向門口，做出不小心擋了他們路的舉動。

每一次，都是杜亦龍主動向她們側身讓路，但視線從來沒有往她們身上瞟過一眼，身後還能聽見他身邊的其他男生開玩笑的聲音：“那倆女生一看就是故意的……”，杜亦龍也只是滿不在乎的笑一笑。

事實證明，這種刷存在感的方式根本沒能在杜亦龍心上留下任何印象。

“韓博說，嶽菲菲給我遞情書的時候，你也在？”杜亦龍挑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