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鼓寧巷只有百十步的大街中央，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赫連翳帶著洛香衣毫無阻礙的擠進去，只見被清掃得差不多的積雪上躺著個乾癟得辨不出面目的屍體。
很像塵封多年，乾枯縮水的屍體。
“乾屍？”洛香衣驚訝的轉著眼珠子，難怪會嚇到人，一般屍體是會腐爛的，只有經過特殊處理或者運氣比較好的屍體才會變成乾屍，但眼前這個，怎麼看都不像有錢處理屍體，身上的衣裳還是好的，說明死的時間又不長，就算運氣好也不可能變成乾屍。
“讓開讓開，城衛來了！”街那頭隔著很遠就有人叫道，一行穿著輕甲的人跑過來驅散了人群。
洛香衣跟著人群退到街邊的屋簷下，看見那個輕甲明顯精良些的城衛沿著來路狂奔回去。
他應該是這隊人的頭兒，但他在恐懼。
洛香衣疑惑的看著剩下的城衛，發現除了兩個年紀小的，年紀稍微大一點兒的，看那具屍體的眼神都帶著恐懼。
城衛見到的屍體應該比普通人更多，怎麼比這些平民百姓還要恐懼？瞅了瞅擠在屋簷下邊看熱鬧的人們，即使最害怕的人臉上也帶著好奇。
城衛所離這邊不遠，沒一會兒就聽見噠噠的馬蹄聲，兩匹棗紅色的駿馬飛奔過來，臨到屍體前才猛然勒住馬，跳下來個模樣清秀的紅衣小將，另一人端立在馬背上紋絲未動，青紗竹笠擋住了外人的視線。
看不清才招人注意，洛香衣不禁多看了兩眼，被赫連翳握著的手立刻疼了起來，疑惑的瞪著他，沒事捏她做什麼，疼死了！
赫連翳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看著那屍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見那紅衣小將，城衛急忙讓出路請他過去。
“少城主怎麼親自來了？”洛香衣聽見城衛裡有人問，立刻把手疼忘了，少城主？前天那個城主的兒子？
兒子都這麼大了！
洛香衣忍不住斜眼，瞄見赫連翳又慌忙低下腦袋盯著鞋尖，兒子都這麼大了……
“剛到衛所就聽戊叔說這邊出事了，順道過來看看。”
少城主說道，蹲下檢視著屍體。
洛香衣一怔，女人？！
他的聲音沒有沈嫣然好聽，但清脆宛轉，明顯是女人的聲音，這個少城主竟然是女人？
洛香衣深吸口氣，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城主是女人，少城主也可以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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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鬼地方不能以常理推斷！
不過這麼說來，是他女兒？蘭若汐說的情人是他，城主大人又沒成婚，不是他的是誰的？
洛香衣瞟著赫連翳，見他冷著臉沒有絲毫變化，心不由得沉下去，他到底在想什麼？竟然連女兒也不要？
洛香衣走著神，那邊少城主已經起身吩咐道：“把屍體送到城主府去，剩下的城主府的親衛會處理。”
“少城主放心，咱們兄弟絕不去沾惹麻煩。”城衛識趣的應著，低頭送少城主離開。需要城主府親衛出馬的事情，他們這些只能管管打架鬥毆的城衛，最好不要去招惹。
況且這個人死得太詭異了。
既然少城主發話了，屍體很快就被送到城主府去，圍觀的人只好各回各家，街上很快就空落出來，不論買東西的還是賣東西的，都急忙收拾著東西回家。
一早就遇到這麼晦氣的事情，趕緊回家驅驅邪氣！
“回去了。”赫連翳提醒道。洛香衣抬頭才發現人都走了，急忙跟上往鼓寧巷去的人，慌忙間甩開他的手。
赫連翳一愣，握著空蕩蕩的掌心，慢慢跟上去，正要說話就聽見前面幾個婦人低聲議論起來。
“我說，怎麼又死人了，這回還死在咱們家門口！”
“還說呢，臨著年關了才遇著這種事，晦氣得很，回去得讓我兒子弄點柏樹椏子來去去晦氣！”
“別說了別說了，我想著那人的樣子這心裡邊就咯得慌，跟當年啊，一模一樣。”說話的婦人搓著胳膊，立刻被人打斷了話頭。
“什麼當年，當年那怪物早讓城主大人殺了，你們都忘了，那怪物的腦袋咱們還親眼看到過呢。”
其餘的人急忙點點頭應和，但依舊緊了緊衣裳，顯然她們說的那個當年的怪物，現在都讓她們心有餘悸。
“不過，我怎麼聽老陳家的說，前邊巷子裡那個人又回來了？”
不一會兒又有人挑起話頭，另外幾人便露出了厭煩的神色，洛香衣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身旁的赫連翳，見他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才稍微松了口氣。
“是回來了，聽說豐谷酒節那天還敲了顧嫂子家的門，我昨天早上在巷口看見他，嚇得我啊，心都快跳出來了！”
“可不是嘛，跟當年一樣，擺著臭臉好像誰都欠他似的！要我說啊，擺著張臭臉給誰看啊！咱又沒得罪他！”
“哎喲，你們都瞧見了啊？你們說他怎麼就還有臉回來？我可聽說他還帶了個年輕小姑娘回來，你們有誰瞧見了沒？”
“沒有沒有！”幾個人急忙擺手，“都是活不長的，見啥啊，當心見了夜裡發魘，那可要嚇死個祖宗了！”
活不長？嚇死祖宗？這得有多慘？
洛香衣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她還不想死啊！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沒活幾天就又死了，很划不來的！
呸呸呸，跟著花姐姐久了，都染上她的惡習了，什麼划不來……
不過，這麼說也不算不對，本來就不划算，她還沒好好活下去就又要死了，還不如當初就直接死掉好，要喝那麼苦的藥，又要忍疼，還要被這個傢伙欺負！
洛香衣氣呼呼的踢著腳下的積雪，一沒留神把雪踢到了前面人身上，這時旁邊的老樹上掉下來一堆雪，砸中那人頭頂，又滾進脖子裡，冷得她渾身打顫，手忙腳亂的掏著衣領。
這冷的！
洛香衣縮了縮脖子，沒骨氣的躲到赫連翳身後：“喂，要是再有雪落下來，你幫我擋擋！”
雖然那堆雪很及時的幫了她的忙，但她不想也被淋一脖子，偏偏鼓寧巷裡家家戶戶門口都種著樹，這一路走回去得經過四家人五棵樹，有家人門口種了兩棵。
都跑出去看熱鬧，雪都沒人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