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趕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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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震乾見狀,趕緊側出一大步橫在馮應虎身前:“賢侄且慢動手!”

趙大人也一把拉住殷正軒說道:“無妨,自己人!”

殷正軒與馮應虎同時愣住。晏震乾哈哈大笑道:“世侄,你怎不想想,既能來與趙大人相會,哪會是魔教奸人?這殷兄弟早就是同道中人了,往後馮家要報仇雪恨,只怕還少不得殷兄弟相助呢!”

殷正軒與馮應虎依然望著對方不動,趙大人也微微一笑,對殷正軒說道:“今非昔比,馮家與白蓮魔教早已勢同水火,殷頭領不必迴避,馮家二掌櫃也是為剿匪之事而來,大家正好一起商量大事!”

兩人這才相互見禮落座。

當下幾個人如此這般商議良久,佈置出了一套營盤嶺破營之策,在此暫且不說。

官店口地處高山,素有鄂西屋脊之稱,這個冬天又特別寒冷,盈尺積雪一蓋就是兩個月,中途雖有幾日天晴,地上也只稍有些融化,北風一起,不是雪上添雪,就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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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貴一共派出了六七撥探路兄弟,不是沒有走出官兵鄉勇封鎖,就是絕壁深淵擋道,陸續返回營盤嶺,有兩撥不知是困在叢山峻嶺之中,還是被官府捉了去,或是趁機逃離了隊伍,就此杳無音訊。只有王小四那一撥走到了金果坪,終於在臘月二十幾返回營盤嶺,將沿途路經探尋清楚,還繪成了草圖。覃佳耀大喜,安心等待大雪稍融,便率大軍秘密東去,跳出官軍包圍。

大雪覆蓋中,無事不必細說,轉眼到了次年正月十五。雖然是在戰亂中,但“三十的火,十五的燈”,鄉民們依舊把桐油燈換上粗壯燈芯,稍有家境的還在門前掛上皮紙燈籠,家境太差的也點燃幾個油亮子疙瘩應節氣,有幾家膽大或實在無處可去的人家,已在街市廢墟上用焦木殘瓦搭起棚子生活。

天空霧濛濛的,時不時飄落一陣雪花,但畢竟是十五月圓,地上物事依然依稀可見,夜路行走,無需藉助火把燈籠。從營盤嶺四周看下去,火光燈光星星點點,偶爾響起幾掛鞭炮,無不顯示著今兒還在過節。

趕毛狗,是正月十五的一項重要風俗。毛狗,是山裡人對狐狸的稱呼,也有人說是對狼之類野獸的別稱,趕走毛狗,是期盼六畜興旺之意。

相傳有一年的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玉皇大帝多喝了幾杯,立在南天門口看下界,見山旮旯裡的吊腳樓、茅草屋東一處西一處,有礙觀瞻,便令火神下凡燒掉,火神知道那是玉皇大帝酒後之言,一旦燒了鄉民何處居住?但聖旨不可違,便將林邊田頭看護莊稼的草棚一齊點燃交差。但那草棚也是鄉民看護莊稼守護牲畜之所,搭建亦是不易,凡界百姓就每年另外胡亂搭幾個草棚,在正月十五主動焚燒交差。風俗就此沿襲下來,名曰趕毛狗,實則祈求上天免降災禍。

燒毛狗棚,動靜越大越好,所以搭建毛狗棚時,除了

枯草樹枝,更多摻雜竹子,大火中竹節爆裂,啪啪作響,孩童又在一旁雀躍呼喊:“趕毛狗,趕毛狗,趕到張家灶門口,張家大嫂打個屁,毛狗一年不成器!”李家孩童喊趕到張家,張家孩童馬上回敬趕到李家,又有王家、趙家孩童一旁幫腔,三鄉五里都沸騰起來。

喊著喊著就喊變了,不再是趕到張家李家,而是“趕到張某某灶門口”,那張某某定是對方孩童父親的名字,山裡孩童是忌諱同輩人直呼自己父母長輩名諱的,馬上變本加厲回敬過去“……趕到李某某灶門口”,那李某某則多半是對方爺爺的名字,於是整灣整坪的孩童吵翻了天。各家長輩倒並不生氣,只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熱鬧,圖個樂子。

營盤嶺上無孩童,自然不會燃燒毛狗棚。兩個月來大雪封山,附近地帶徵糧困難,稍遠處低山地區又有官軍駐守,日子過得十分艱苦,今年與去年相比,無形中冷清了許多。但時逢元宵佳節,各個營寨也換上了大燈籠,校場與哨卡都架起大小銅盆,點燃無數油亮子疙瘩,把嶺上嶺下照得通明。

晌午時分,覃佳耀專門吩咐廚下多備了幾個菜,擺了兩桌,稍後便將營盤嶺上眾頭領請到大寨,算是過節。

待人差不多到齊就坐,覃佳耀起身端起酒杯說道:“各位兄弟,非常時期,無法過多講究,但能與眾兄弟齊聚一堂,覃某心滿意足。這一個嚴冬,是我佛彌勒對座下弟子的考驗,我等面對官軍封鎖,節衣縮食度過漫漫冬日。不過,現今已到元宵,馬上春暖花開,我白蓮大軍就有了更廣闊的活動空間。在此,覃某與大家同飲一杯,共度元宵佳節,願我白蓮常開,彌勒之光早日普照大地!”

眾頭領一齊站起響應,依舊是山呼口號再喝酒。

覃佳耀為白蓮軍處境操心而興味索然,覃聲鸞記掛著月圓之夜有約而心不在焉,大家又喝了幾杯酒,閒話一陣,宴席就散了,眾頭領各自回到營寨哨卡。

三五月圓之夜,是克螞洞相會時間。這些天來,覃聲鸞就一直在期待著,心中又七上八下,不知這個年節秋雲過得如何,是不是已從喪父喪兄之痛中走了出來?臘月十五夜裡去了克螞洞,馮秋雲果如當初馮老爺墳前態度,未赴月圓之約,覃聲鸞絲毫沒有怨言。想想去年大半年,秋雲以弱弱女兒之身,每個月圓之夜都在那裡翹首以盼,自己空走幾遭又算得什麼?即便明知道今日秋雲依然不會現身,自己也要去那洞中一趟才會心安!覃聲鸞打定主意,悄聲給二叔告了假,帶上向臘生溜出營盤嶺,直奔克螞洞。

殷正軒磨磨蹭蹭半晌,待眾人都走了,蓮花堂中只剩下覃佳耀、林之華和張正潮,這才抱拳稟道:“大元帥,年前屬下偶爾得到一頭白糜子,來大營之前已安排廚下打整,這時候想必已經燉得亂熟,想請二位元帥和總教頭前去品嚐。”

“好你個殷正軒!軍中將士一個冬天肚子都難填飽,你居然還敢私設宴席!

”覃佳耀一聽,臉上勃然變色,把手指著殷正軒怒道:“適才大營元宵酒宴才散席,你又在花子洞重開一場,莫不是嫌帥帳中條件簡陋,比不上你錢糧庫奢侈?”

殷正軒心中有鬼,一聽大元帥這話,嚇得雙腿一哆嗦,就跪在了地上。

“大元帥息怒,確實是年前屬下領著幾人外出徵糧時,途中射得的白糜子,據說是山珍美味,不敢獨自享受,軍中頭領眾多,又不夠人人有份,就一直沒動。大元帥一向以身作則,帶頭節衣縮食,苦了一個冬天,今兒是元宵佳節,就想給大元帥打個牙祭,以示屬下一片孝敬之心!”殷正軒在地上急著分辯,又說道:“這營盤嶺上軍規,是屬下執筆新增條款後覃都督審定的,借屬下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假公濟私,請大元帥明鑑!”

“果真如此,本帥就不追究了,你起來吧!軍中將帥理應與兄弟們同甘共苦,所謂孝敬行為,下不為例!本帥今兒身體有些不適,想早點歇著。這樣吧,副元帥和總教頭一向十分辛苦,就代表本帥隨你前去。”覃佳耀頓了頓,又正色說道:“錢糧庫乃軍中命脈,你須小心謹慎打理,若有絲毫差池,可饒你不得!”殷正軒連忙唯唯諾諾應承。

“師兄,既然你身體不適,小弟也不去了,就在大營陪你。”林之華笑道。

覃佳耀擺擺手說道:“不用不用,師兄這沒事的,林師弟與總教頭只管去吧,我正想一個人靜一靜。”

林之華張正潮見覃佳耀如此說,便隨殷正軒前往花子洞。途中,殷正軒說道:“副元帥、總教頭,此前以為大元帥也會賞光的,屬下便令趙小六喊了其他幾位頭領過來作陪,請副元帥和總教頭不要責怪。”林之華也未做他想,呵呵一笑說道:“一頭白糜子,就我等三人吃,也是無趣得很,來幾位兄弟也不妨事。”

誰知道進了花子洞,林之華張正潮一看,只見洞廳寬闊處,擺了四張八仙桌,營盤嶺上大小頭目,除了覃佳耀叔侄、劉順與張大貴以外,幾乎全在這裡,連錢糧庫管事和守衛頭目也大都在場。

再往桌上一看,每桌中央一個大銅鍋,下面木炭爐子燒得正旺,銅鍋裡“咕嘟咕嘟”香氣四溢,大約那便是主菜白糜子。除主菜以外,另有野山雞、臘蹄子、滷菜拼盤等大碗小盆十幾樣。洞廳角落一堆木炭火,上面吊著個水桶粗細的大鼎鍋,湯汁翻滾熱氣騰騰,尤為打眼。

這時,洞廳入口一名教勇高聲喊道:“林副元帥、張總教頭到!”

洞中先來的大小頭領,一聽林之華、張正潮到,立即止住喧譁,一齊轉身抱拳行禮:“參見副元帥,參見總教頭!”

林之華一張臉拉得老長,喝道:“殷正軒,你膽子不小!這洞府之中可是高朋滿座,席面比山頂大元帥那裡還排場,對不起,這宴席林某擔當不起!”說罷,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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