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王小虎的心情韓義能理解，其實還是大男子主義作祟。
這一點不僅僅是他，包括他自己也不例外。
這是環境造就的，在他們老家那裡，男人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家裡的大事小情都是男人說了算，女人就負責操持家務。
而且女人是不上席的，也就是最近這些年，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大山，到城裡打工，這個風氣才有所改變。
……
經過韓義“開導”後，王小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表示回頭會跟王甜甜好好溝通一番。
兩兄弟喝茶抽菸，然後又聊到房子問題。
“這廠裡有你50%的股份，抽一部分盈餘買套房子。地方挑好一點，錢不夠我這裡先拿給你。”
王小虎要拒絕，可是被韓義否決了。
“你哥開豪車，住豪宅，出入有保鏢，你跟著我鞍前馬後還租房子住，你讓知道的人該怎麼想我？”
“我知道了哥。”
韓義拍著他肩膀笑道：“別想那麼多，哥以實際經驗告訴你，經濟基礎決定家庭地位。房子買好點，到時候讓甜甜跟你一塊去挑。
如果有可能的話，讓她爸媽都過來，當著他們的面寫上他們女兒的名字，你看看他們還敢給你臉色看。”
王小虎“嗯”了一聲，咧著嘴在那樂呵的笑。
就在兩人聊著的時候，辦公室門被人敲響了。
“請進”
辦公室門被人擰開了，一個二十七八歲，穿著工裝服，瘦削臉、長脖子、身材壯實的青年走了進來。
看到辦公室有陌生人在，青年楞了一下，嘴巴動了動，到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
王小虎奇怪道：“有什麼事嗎？”
韓義在青年臉上掃了眼，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很快他便知道這人是誰了，他那個家在外鄉的老舅家兒子，張勝。
進來的張勝明顯沒認出韓義來，朝王小虎說：“小虎，你出來一下的。”
本來王小虎不打算跟韓義講這件事的，可現在都看見了，還怎麼躲？
王小虎有些尷尬，隨後氣惱道：“有什麼話你就說！”
“那個……我聽說督志國打我小報告了，對吧？
小虎，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對事不對人，他做錯了我怎麼不能說？”
王小虎就坐在那邊說：“既然你說對事不對人，你幹嘛老扯上我？”
張勝就嬉皮笑臉說：“那我也是實事求是嘛，你本來就是我弟，我咋就不能說呢？”
“好賴話都被你說了，你還來跟我解釋幹嘛？”
張勝湊到跟前，朝韓義點點頭，從兜裡掏出包小蘇煙，給兩人一人發了一支。
“小虎啊，那我也實事求是說，我以前是在機械廠打工的，前後換了有七八家，對生產經營這塊非常熟悉。
我認為能勝任管理這一塊，比如銷售，你完全可以交給我去做，保證不會比小瞿差。
還有生產這塊，不就是個電動車組裝嘛，不是跟你吹，我閉著眼睛都能組裝。
所以你看能不能把我安排到車間主任位置上？”
王小虎似笑非笑道：“說完啦？”
張勝嬉笑道：“說完了。”
王小虎走到窗戶邊喊道：“常主任，你上來一下。”
很快，一個四十出頭、鼻樑上架著玻璃瓶底厚鏡片、胳膊上套著護袖的男人進來了。
王小虎指著張勝說：“常主任，你帶他到車間裡去，讓他獨立組裝一臺電動車出來，要是能裝好的話，明天你這個車間主任給他當。”
男人乾脆道：“沒問題王總。”
張勝有點傻眼，隨後結巴道：“那個…小虎……我就打個比喻，不是說真的要組裝車子。”
王小虎看著他說：“那你進來跟我嘚吧嘚吧說半天，逗我玩呢？”
張勝死鴨子嘴硬道：“我覺得車間主任沒什麼大不了，主要就是管理嘛。流水線都是現成的，不一定非要懂得組裝車子。”
見他還犟嘴，王小虎朝那位常主任勾勾手指頭，“把你兜裡圖紙給我。”
男人從頭裡拿出一張圖紙，王小虎接過後攤開在辦公桌上，“來，我不要你組裝，你就告訴我每個部件都是幹嘛用的。”
張勝探頭看了眼圖紙上密密麻麻的零部件，眼都暈了。
他從來不知道，一輛電瓶車上居然還有這麼多零部件？
王小虎說：“我告訴你，這只是20AH的；另外還有40AH，60AH，80AH。
每一個型號，裡面的零部件都有所不同，有一個步驟裝錯了，整批車全部要返工。
你知道返工的代價多大的？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說完王小虎也沒看張勝變色的臉，朝那位常主任說：“你先去忙吧！”
見張勝站在那還不肯走，王小虎就問：“還有什麼要說的？”
“車間主任我不能勝任，銷售主管應該沒問題吧？
我看小瞿每天也就是在辦公室喝喝茶，偶爾開個會，說的內容都是老生常談，都不帶換花樣的。”
韓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張勝也是個人才，他就看到人家快活的一面，卻不知道人家到底憑什麼坐在那個位置上？
王小虎無奈的搖搖頭，說：“我喊你一聲哥了！張哥哎，你知道人家小瞿銷售多少輛車嗎？”
說著王小虎豎起二根指頭，“三個月2000輛。我不要你2000輛，你三個月幫我賣200輛，以後銷售主管就是你。”
這下張勝不說話了。
“怎麼，還不走？”王小虎說到。
張勝一臉糾結。
他心裡還是不服氣。
不是對這個事實，而是王小虎這個人。
他早就聽說了，王小虎就是他那個表弟帶出來的，其實本身啥都不懂。
這樣的人都能當總經理，憑什麼他連車間主任都當不了？
論關係他比王小虎近，論能力，他自覺只要給他機會、不會比王小虎做的差，只不過因為他兩家走的近，所以那個表弟才帶上他。
現在出息了，就跟他一套一套的打官腔。
心裡窩火，礙著旁邊還有陌生人在，不好發火。
……
韓義終於說話了。
“能說說，你都會做什麼嗎？”
張勝臉色陣青陣白，好一會才說：“什麼都會一點，叉車，水電安裝，機械維修，拆裝空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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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正正經經做過什麼工作沒有？”
“開了兩年叉車，在電子廠修了四年機器。”
“還有呢？”
見他問個沒完沒了，張勝就有些不高興，朝他看了過去。
由於韓義坐在窗戶邊，外邊的陽光直刺進來，模糊了他的臉，讓張勝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這個不要緊，關鍵這人說話的口氣感覺有些老氣橫秋，自己做過什麼工作需要跟他彙報？
心裡不爽，自然就要說出來。
“還有，這廠是我表弟開的。”
說完這話，張勝心裡這個舒坦啊。
他老早就想當著王小虎面說這話了，一直沒機會；而且他才剛來，還沒在廠裡站穩腳步，早早跟王小虎鬧翻了，對人對已不好。
如今有這麼個機會，他當然要大聲說出來。
有這層關係，要懂什麼圖紙？要什麼銷售額？
看著張勝臉上浮現出的得意勁，韓義朝王小虎看了眼，一臉好笑。
王小虎就有些尷尬。
之前韓義跟他說過，誰想過來打電話給他，但他還是把人接過來了，還給安排了工作。
這下倒好，好話沒聽到一句，還被當面打臉。
韓義也不想看他笑話了，站起來說：“那我先走了。”
王小虎說：“在這裡吃個午飯再走唄。”
“不了，我那邊還有點事。跟甜甜好好溝通，另外也壓壓你那大男子主義脾氣。”說著韓義拍拍他肩膀。
站在茶几對面的張勝，直到韓義站起來後才看清他的臉。
同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困惑不已。
他常年在外打工，跟韓義見的次數並不多。
正月到家的時候，韓義已經走了，也沒見著人，所以印象並不深。
就在他想著的時候，王小虎兩人已經從他面前經過。
張勝站在那想啊想，一直到韓義他們下了樓梯，猛的一拍腦袋，這不就是他那個表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