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縮排被窩, 蘇徊意臉上還是燙的。
他裹緊被子只露出兩隻眼睛一撮毛：原來他大哥不是在開玩笑！
而且他大哥這麼興奮，是因為一直想著那種事？難以想象，像蘇持這樣高冷禁慾的人, 竟然也會有這麼濃重的慾望。
身上還殘留著蘇持掌心的熱度和唇瓣擦過的觸感，光是唇齒的交纏就讓人受不了。蘇徊意想到他們很快要更近一步，心底燎起的火苗就燒得他有點睡不著。
他在床上翻了會兒，沒忍住摸出手機查了查理論知識, 結果跳出來的小彈窗嚇得他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臥槽, 尺度這麼大！
蘇徊意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臟, 兀自平復了會兒, 最後開啟手機放了一首“正道的光”。
一瞬間, 正氣凜然的音樂衝蕩在漆黑的房間裡, 洗滌了他心頭不純潔的小情緒。
他聽了兩個迴圈後關掉音樂, 臨睡之前懷揣著一顆感恩之心給小秦發了條微信。
【蘇徊意】：晚安, 小秦。
【秦秘書】：蘇助理, 您突然的晚安讓我很不安。
【蘇徊意】：……
他默默點了個“撤回”以免小秦徹夜難眠, 並貼心地為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
【蘇徊意】：剛剛點播了一首“正道的光”, 效果拔群, 特地來向你道謝。
【秦秘書】：不必客氣，能幫到您是我的榮幸。
【秦秘書】：只不過讓我想起了我的年終獎, 今夜註定有些難眠。
【蘇徊意】：……對不起, 我會偷我哥的工資卡補發給你。
【秦秘書】：感謝您。
與此同時，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還有蘇紀佟。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冥思苦想：怎麼才能在三天之內把他夫人煮熟？
他這麼想著, 就“砰通”又一個翻身。旁邊的於歆妍終於忍不住抗議，“紀佟，你今晚很像砧板上的鹹魚。”
蘇紀佟，“……”
他看於歆妍醒著, 乾脆試探地開口，“夫人，你有沒有想過家裡幾個兒子未來會找什麼樣的物件？”
於歆妍很困，“隨緣吧。”
蘇紀佟不甘心，他伸手把人戳清醒，“像老大這麼優秀，你覺得要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他呢？”
於歆妍拍開他的手，“他喜歡的人。”
蘇紀佟，“如果他喜歡上了不那麼合適的人……”
於歆妍被吵得瞌睡都快沒了，她皺眉拿枕巾按在蘇紀佟叭叭不停的嘴上，“你哪來的那麼多如果，緣分這種事，就是茶杯配茶蓋，強求不來。”
被堵上嘴的蘇紀佟，“……”
他細細想了想，隨即發覺他夫人說得很對！
這麼看來他夫人還是挺開明的，到時候知道真相應該不會接受不了。
蘇紀佟心口的石頭往下落了落，重新鋪好枕巾便翻過身沉沉入睡。
……
第二天在餐桌上吃早飯時，蘇徊意和蘇紀佟兩人都紅著眼睛，明顯睡眠不足。
蘇徊意膚色偏白，眼角耷拉，一撮呆毛還睡得分成了兩岔，彎彎地垂下來。
對面的蘇持停下筷子看了他幾秒，“想不想吃胡蘿蔔？”
蘇徊意，“……”
於歆妍也轉頭看了眼自家丈夫，“哇哦～大盆栽和小盆栽經歷了一個冬天長成了大兔兔和小兔兔！”
蘇紀佟，“……”
吳媽正好端了羹湯出來，熱氣騰騰的蔬菜羹放在桌子中央，“想吃胡蘿蔔這裡面就有，還煮了土豆和西藍花。”
於歆妍稱讚，“吳媽越來越會做飯了。”
“哎呀，夫人哪裡的話。”
蘇持筷子一伸在裡面撈了撈，撈出一塊胡蘿蔔放進蘇徊意碗裡，“吃吧。”
於歆妍跟著撈了塊胡蘿蔔放進蘇紀佟碗裡，“吃吧。”
旁觀的蘇簡辰皺眉思索兩秒，隨即也撈了塊蘿蔔出來，轉頭丟進蘇珽碗裡，“吃吧。”
蘇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再忍忍，只有兩天了。
雖說宴會將近，但蘇家人依舊是該上班的上班，生活作息規律得彷彿外界風雲與自己毫無關聯。
周青成聽說蘇徊意還在加班時，整個人堪稱震撼！他從小窗裡敲了敲後者。
【周青成】：你們這是在力挽狂瀾？
剛收集完對面資金走向的蘇徊意，“……”
【蘇徊意】：是在推波助瀾。
【周青成】：？？？
他高深莫測地回完訊息，辦公室門正好被敲開，小秦從外面走進來。
蘇持從電腦後面抬眼，“協議都簽好了？”
“是的蘇董。”小秦翻開筆記本挨個彙報，“以上集團公司都已出資，現已構建起資金池。”
蘇徊意感覺他們在講很牛逼的東西，於是放下手裡的東西湊了過去。
蘇持電腦屏幕上是一張龐大的流程圖，小秦在前面細細反饋敵情，蘇徊意歪著腦袋看了看，越看越疑惑，“大哥，你該不會想把公司給賣了？”
小秦流暢的聲音難得地頓住。
蘇持起身把他拉到座位上坐下，自己站在一旁，抬手搭在椅背上微微彎腰同他指出差別，“不是賣，是集資。”
蘇徊意眯眼，“龐氏騙局？”
蘇持，“……”他示意小秦把檔案留下，“剩下的我自己看，你先去趟派出所。”
小秦敏銳地察覺到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放了檔案轉身溜走。
辦公室門關上，蘇徊意驚疑不定，怎麼還扯到了派出所！
“大哥，該不會搞完這波大的你就要去自首？”
蘇持垂眼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點了點光滑的木質椅背，“蘇徊意，誰跟你說我是非法集資的？”
蘇徊意瞬間乖巧如一隻鵪鶉兒。
小鵪鶉兒默了兩秒沒忍住嘰嘰道，“那你讓小秦去派出所做什麼？”
腦袋被薅了一把，蘇持把玩著他的呆毛，“去找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
商業上應付對手的工作已準備齊全，宴會也全部組織穩妥。
蘇家人現在住的是老宅，並不適合舉辦宴會，於是把宴請地點定在了專門舉行各類活動酒會的城郊莊園。
宴會頭一天晚上他們就過去了。
第二天要穿的正裝禮服提前掛在了各自的房間，會場佈置得敞亮大氣。
蘇徊意還是一次來蘇家城郊的莊園，別墅內部為歐式裝潢，寬闊的樓梯從大廳兩側升上二樓平臺，從平臺往下看，整個會場一覽無餘。
蘇紀佟跟於歆妍從二樓長廊往臥室裡走，轉頭叮囑幾兄弟，“今天早點睡，明天還要起床收拾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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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你，小意。”蘇紀佟的目光落在圍欄前的蘇徊意身上，“別跟條掛麵似的搭在那兒，明天你是主角，要保證最絕美的精神面貌！”
“……”蘇徊意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精神面貌，他從圍欄上溜下來，“知道了爸爸。”
蘇紀佟這才滿意地轉身回去。
夫妻兩人相攜離開時，還能聽到他們的對話隱隱從走廊裡傳來：
“紀佟，你最好也早點睡，別再拉著我深夜暢談兒子們的感情問題。”
“……夫人說得是。”
這會兒天色已晚，兄弟幾人準備回房間洗漱休息。
莊園別墅的佈局跟老宅大相徑庭——二樓平臺後的走廊兩邊是公用休息間，走廊盡頭有道隔斷的大門，穿過門後的走道上三樓才是臥房。
蘇徊意跟在蘇持後面寸步不離，到二樓盡頭時，蘇簡辰叫住他，“你怎麼跟著大哥走？你的房間是跟我挨在一起的。”
蘇持和蘇徊意同時停住腳步。
蘇珽往上吹了吹自己栗色的劉海。
蘇簡辰側目，“老三，我怎麼覺得你在翻白眼？”
“沒有喔～我只是在瞄我的劉海而已。”
“是嗎？”
蘇持出聲打斷面前兩人無意義的交流，“我找他交待一些明天的事。”他說著伸手將蘇徊意提溜到自己身邊，“你們先回去休息。”
“那行，我們先回去了。”蘇簡辰不疑有他，乾脆利落地轉頭走向自己房間。
蘇珽朝兩人挑挑眉，也悠悠地離開。
待他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蘇徊意隨著蘇持往他房間走，“大哥，你說的現場觀賞表情，包不包括二哥的？”
蘇持領著他抬步上了樓梯，腳下是柔軟的地毯，“不包括。”
蘇徊意驚歎他的善良，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是有那麼些許的兄弟情誼。
“明天人太多，觀賞不過來。”蘇持說，“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提前聯絡好了錄播人員，保證把每個人的表情全部記錄下來，等宴會結束再挨個回看。”
蘇徊意，“……”
是他把他大哥想得太簡單了。
兩人一同回了蘇持的房間，屋裡暖氣大開著，蘇徊意將外套脫下放在沙發邊上。
厚重的外套一剝，毛衣下的腰身便被順勢握住。
蘇持撩起衣襬，掌心貼合著柔韌的弧度，熱意源源不斷地從相貼的地方傳來。
他低頭去打卡今日份的啵啵，“我都忘了，你在這邊的房間離我太遠。”
蘇徊意摟著他寬闊的肩背，仰頭配合，“但我們心的距離很近。”
蘇持停下，“我們談的是柏拉圖？”
“……”蘇徊意自知理虧地撈下他的後頸繼續啵啵。
考慮到明天要萬眾矚目，兩人很節制地只啵了不到十分鐘便停止。
“你回去洗漱吧。”蘇持放開他，“明天的事我還要再確認一遍。”
蘇徊意心底動容：為了即將打響的商戰，他大哥竟是如此的殫精竭慮！
接著他看見桌上的平板電腦被開啟，第二天的宴請名單跳了出來。
蘇徊意：？
他探頭過去，“大哥，你這是要確認什麼？”
蘇持仔細翻查，“我確認一下有沒有漏掉的。”
“……”蘇徊意往螢幕上掃了一眼：不得了，他一目十行的大哥還用上指讀了。
競爭對手在名單上一一滑過，蘇徊意忽然眼尖地瞥到一個名字，“大哥，怎麼聶先生也被邀請了？”
他記得趁火打劫的人裡面並沒有聶亦鵠。
蘇持頭也不抬，“讓他來聽聽那些流言蜚語，好早日認清現實。”
蘇徊意，“……”他忽然有點同情對手，不知不覺就被榨乾了最後一絲剩餘價值。
他發出浮於表面的指責，“大哥，你沒有心。你根本不在意對面為了扳倒我們會不會徹夜難眠，你心裡只有宣示主權！”
蘇持放下平板，勾住他的手，“你不喜歡我宣誓主權？”
蘇徊意再次被他的直白打敗，面帶羞澀，“沒有不喜歡。”
“你喜歡就行。”蘇持的指尖從他手心緩緩劃過，帶起酥麻的癢意，“我只會這個，那種誇張的情話我不太會說。”
蘇徊意一把握緊他作亂的手指笑出來，“誇張的情話是什麼，是不是‘我願意為你顛覆整個世界‘這種？”
“差不多。”蘇持一本正經，“但我可以為你做。”
蘇徊意覺得他大哥其實也蠻誇張的，“不至於的大哥，咯咯咯咯咯！”
蘇持只笑了一下沒解釋，“回去睡吧。”
“昂，大哥晚安。”
他在溜出門之前，又聽蘇持狀似無意地說了句，“還記得你的房間嗎，左手第三間。”
蘇徊意心底微微一提，“嗯”了一聲關上門轉身回去。
安靜的廊道裡，腳下的影子被頭頂的燈光拉扯得時短時長，蘇徊意心裡忽然浮出剛剛蘇持一本正經的神色——
【那種誇張的情話我不會說，但我能為你做。】
他腳步驀地一頓。
此刻夜深人靜，在無人干擾的環境中，這些天以來的信息量在腦海裡迅速濾過：槓桿、集資、借力打力、資金池……
腦海中隱隱劃過一道亮線，蘇徊意心頭猛地震了一下：
“顛覆整個世界”，這句話可能不是說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