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景桐到底不傻，有時候還跟個人精一樣，一下子就明白是幾個弟子的傑作。

尤其是秦牧舟，拿的是一手溫水煮青蛙的戲份，他知道鬱景桐想要恢復女兒身，做自己，那麼身邊人就一定會知曉，天鷹若華首當其中，這麼多時間這兩隻青蛙早就煮熟了，這會兒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何況兩人都不傻，自然知道是什麼情況，至於向景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滑頭，什麼場合做什麼事，說什麼話，他比誰都瞭解。

鬱景桐失笑，不自覺自己想做的都被被別人做了，自己坐享其成就是了。

秦牧舟把她的顧慮都考慮好了。

鬱景桐驟然覺得今日一連串的打擊都不算什麼了，身上沉重的枷鎖似乎也消失了，她是魔尊，她需要對魔宮負責，她的形象就是魔宮的形象。

堂堂魔尊，是一介弱女子，又有何不可呢。

穿插在心裡數百年的心魔在這一刻裂開了縫，其實早就有光灑落了，這些都是秦牧舟帶來的。

“咳咳。”鬱景桐在秦牧舟的攙扶下做了起來，休息了一會兒她覺著好多了，撐著身子起來走到了窗戶邊，秦牧舟不用她多言，將窗戶開啟了一半。

霧氣卻像是阻隔在窗戶之外，猶如實質一半翻滾，濃厚的霧氣重音樂可見一雙雙血紅色額的眼睛映照著天空中懸掛著的血月。

一道血色的目光與鬱景桐對上了視線。

濃霧中，那些野獸的身影逐漸清晰，隔著濃厚的迷霧，逐漸能看清它們的長相了。

遙遙望去，一片血色瞳孔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身影疊加，一眼望不到盡頭。

鬱景桐卻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秦牧舟一時不察，只能抱起鬱景桐快步到了床邊放下。

放下的時候，一陣阻力拉住了秦牧舟的袖子，秦牧舟順著望去，鬱景桐兩眼呆滯，仿若失了智一般注視著遠處跳動的燭火：“那是魔宮後山圈養過的野獸，是莫苑的殺孽。”

秦牧舟拉過鬱景桐的手細細地攏在雙手之間：“師尊不要操心這些事情了好不好？”

聽著這溫聲地勸慰，鬱景桐的兩行清淚怎麼也止不住了：“我見過那幾頭野獸，在後山，差點兒把我吃了，就是底下領頭的那幾隻，是莫苑……是師兄把我救出來的，可這，又是他圈養的……”鬱景桐說到後面有些語無倫次了，剛剛她同底下的獸魂對上視線了，顫慄從心底出來，獸口逃生的經歷並不算好。

她不知道還說些什麼，稀裡糊塗的，心裡裝了太多話想要說。

秦牧舟心疼，幾個弟子和知曉哪段歷史的若華和天鷹同樣心疼。

秦牧舟抱著人攬到了懷裡，嗚咽之聲細細地從懷裡傳來，揪著他腰側衣服的手也在逐漸收緊，秦牧舟心疼地拍著懷裡人的後背：“師尊，不哭了。”

燭白也紅了眼眶，攥著拳頭：“那莫苑怎麼這麼不是個東西！”

文瀾和湯清逸不置一詞，任何語言在此刻都太蒼白了，李不惜睜著大眼睛又不會安慰人，像是驚慌失措的小狗。

等鬱景桐自己緩過那陣情緒，不好意思的情緒後知後覺地出來了，從秦牧舟懷裡起身順勢推了一把秦牧舟，惡狠狠地擦了眼淚，瞪著秦牧舟：“誰哭了！”典型地惡人先告狀。

如果沒有帶著哭腔和淚痕的話，這話大有說服力。

可惜還沒等秦牧舟為自己辯解，就聞到一股茶味兒從面前飄過，文瀾笑吟吟地越過秦牧舟坐到了秦牧舟同鬱景桐剛剛拉出來的空隙上。

茶味天成！

帶著清淡香氣的手帕代替了鬱景桐的手擦去了臉頰上殘留的淚水，文瀾的心疼掩在眼眶裡，不自覺就洩出來了，眼眶之小，如何裝得下這滿腔的情緒。

“大師兄眼瞎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師尊明明就沒哭，只是這霧氣迷了眼睛，對吧。”文瀾淺笑開口，收起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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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景桐點頭：“就是，這霧氣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文瀾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鬱景桐的手，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師兄斷章取義！”

鬱景桐點頭！

秦牧舟：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文瀾絲毫不顧及身後的眼神攻擊，若華一板一眼道：“我們現在得想想怎麼出去。”

天鷹也見不得這黏糊的師尊，他只是一條單純的單身狗，沒人喜歡沒人愛：“對啊，等咱們三日後出去黃花菜都要涼了。”

天鷹跟在鬱景桐身邊最久，本是勤勤懇懇，戰戰兢兢在鬱景桐手下討生活的老實人。

壓抑著自己的天性，沒想到鬱景桐收了四個弟子後，反倒像是被拉下了神壇，他說話也愈發自在。

鬱景桐斜撇他一眼：“沒法子，這些獸魂是怨氣累積而成，被束縛在春瑤，八成也是因著白家的根基在這兒，除非他們找到莫苑，否則獸魂就不會消散。”

誰承想，也就是這片刻功夫，屋外竟然亮如白晝，也是這會兒才有人關注到。

秦牧舟起身去看了一眼：“月亮正常了，濃霧也消散了，那些獸魂退了……”

最壞的訊息來了，莫苑下界了，而且他不怕這些獸魂，獸魂在一定程度是帶著因果孽障的，莫苑這些年一直避著春瑤，也是怕反噬。

只一瞬間，鬱景桐就聯想到了沈放……怕是凶多吉少了。

最後一魄集齊，莫苑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的了，瞞過了天道，自此高枕無憂。

沈放身上有最後一魄也是沈放寫信告訴鬱景桐的，希望到時候發揮最大的效益，給鬱景桐一臂之力，他自知靠自己是沒辦法扳倒莫苑的。

可惜了沈放，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的弟弟，他就這麼一個親人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弟弟。

可是白玉骨轉身因為莫苑的一些甜言蜜語把自己保命的東西告訴了莫苑，或許在他閉眼之前後悔了吧。

向景予回了神界，才知他並非是失了信用，只是事發突然，莫苑沒來得及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