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都市，王侯街。

是的……這條街就叫“王侯街”。

沉前站在路口，愣愣的看著岔路口的標識，心想這會不會太直白了一點？

這是位於地心都市幽深處的一片地帶，旁邊有人造湖，背後還有一大片的園林，而在遼闊的湖邊，卻只隱匿或是錯落著寥寥數百棟房屋，彼此間隔甚遠。

不，或許用莊園來形容這些建築要更合適一些。

對於寸土寸金的地心都市來說，這是極其奢侈的行為。

就沉前所知，上次他去過的那個屬於大師兄的類平層的公寓，單獨購買的價格是16.6億華夏幣，產權兩百年，還需要先有地心都市的永久居住權才有資格購買。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後者是更難達成的條件。

眼前的莊園如果換算成錢幣的話，沉前估摸著價值至少在百億以上……當然，沉前很肯定住在這裡的人應該都沒有真正的花錢。

因為這裡真的是地球上一眾王侯的居所。

當然，估摸著不是所有王侯都會住在這裡，或者大部分時間也不會待在這裡，比如大老高，在地球的時候幾乎不會離開通天塔，燕山公則始終居於梅苑，這是每個北都人都知曉的事情。

跨入那明顯的界限，沉前略微一怔，因為地心都市的充沛靈氣到這裡驟然失蹤了，變成了普通的清新空氣。

稍微思索之後，沉前瞬間明白了原因。

這是一個普通人會很茫然，但一定境界的人都能明悟的原因……王侯已經不需要靈氣的滋潤，他們直接使用的力量是更高等的星辰之力。

“可惜要有所保留，還是不能直接暴露分身的存在……”

沉前路過那一座座造型各不相同、但一看就很好住的大型莊園，心中有些遺憾。

他其實也算是變相有資格在這裡擁有一棟房子了。

天境的時候雖然動用了分身，但就算是和他最熟悉的程青青等人，也不太可能往“分身”這個方向去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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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多半是將那神秘的王侯強者當成了軍武者或武道部指派給他的保鏢。

不多時，沉前停在了王侯街十七號的門口。

這裡正是華夏武道部長吳煒的居所。

在經過鄔敬才轉達後，吳煒最終同意見他，這倒讓沉前頗為意外，他原本以為受傷的吳煒或許會回絕他。

莊園門口，已經有一個頭髮花白、管家模樣的老者等候在這裡，沉前一眼掃過，不由目光一凝，雖然猜到王侯的管家肯定不會是普通人，但這老者隱約的氣場卻是強得有些過分了。

以沉前目前的修為，能讓他感覺到壓迫感的山海不是沒有，但已經非常罕見。

“沉少校，請跟我來。”

管家衝沉前頷首之後，當先進入了莊園。

沉前跟隨著管家一路往裡，最終來到了主體建築背後的花園，而吳煒正沐浴著地心都市的人造陽光在花園之中散步。

揮手示意管家退下之後，吳煒掃了一眼沉前，搖頭道：“看來你觸動了老楊不少情緒，我感受到了他的精神力波動。”

老楊？

沉前先是一愣，隨即才意識到吳煒口中的“老楊”是那個管家，剛才進來的路上，他也感覺到那老者似乎在以某種隱蔽的方式不斷打量他，不過他當時以為那目光只是好奇，並沒有太在意。

“為什麼我會觸動他的情緒？”沉前不解道。

“他當年也和你一般，是少見的天才人物，只可惜……”

吳煒有些唏噓的道，“他生在了一個混亂的年代，那是靈氣復甦的初期，他的天賦也因此被浪費了。”

“什麼意思？”沉前沒太聽懂。

“他只開了三竅，而且是完全憑藉自己的摸索，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完成的。”吳煒意味深長的說道。

沉前反應了一下，終於大概明白了吳煒在說什麼。

以他剛才的模湖感應，那老者絕對是站在山海巔峰的人物，但他卻只開了三竅……

想要走到山海巔峰，正常而言三竅遠遠不夠。

吳煒的管家卻做到了。

“可惜他也只能止步於此了。”吳煒感嘆道，“對於人族武者而言，想要成就王侯，在沒有其他際遇改變生命層次的情況下，七竅是最基本的前提。”

七竅是王侯的基石？

沉前之前只知道開竅是突破山海的前提，今天才第一次聽說，原來想要成就王侯也有類似的前提。

怪不得那管家看他的目光頗為複雜，若不是受到這樣的桎梏，以對方曾經展露的天賦，或許山海巔峰並不是他的終點。

“人體天生有缺……”沉前驀地想到了大老高最開始教導給他的一句話。

“不錯，人體天生有缺。”

吳煒頷首道，“即便有著開竅法的存在，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度過其中的兇險，現代武道體系其實已經對所有青少年做過一次隱性的篩選，只有一定天賦的準武者才會接觸到開竅法……但因開竅失敗導致的傷亡率依舊高達47%。”

“接近五成？”

沉前聽到這個數字不由心中一沉，這意味著每十個人嘗試開竅，就有五個人失敗並且可能死亡。

“很矛盾是吧？”

吳煒目光深處有一絲隱晦的迷茫掠過，“這就像是生命法則在針對繁衍力極強的人族，可是……”

“可是”什麼吳煒沒有說，但沉前卻感受到了吳煒的未盡之言。

這其中不僅隱含著殘酷，似乎還有一絲不公平。

至少沉前知道，連九竅都不算是人體最圓滿的狀態，因為其上還有一個不可能出現的十竅。

“你今天來找我，是因為天境之事？”

這時，吳煒卻主動轉換了話題，“詳細的報告我已經看過了，你沒做錯什麼，至於海外……你暫時不用管，短時間內那邊不會有什麼動靜。”

“為什麼？”沉前不明白吳煒為何如此篤定，海外明顯已經失控，現在又有巫族摻和其中。

“因為我剛剛從那裡回來。”吳煒澹澹一笑。

“所以您的傷……”

沉前好似明白了什麼。

他的真實之眼雖然不足以看穿吳煒這個層次的強者，但也能勉強感受到吳煒的氣息確實有些不勻稱的地方。

“遭遇了一些老鼠埋伏，算不上什麼大事，周易王已經答應鎮守海邊一段時間，在時機未到前，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吳煒笑了笑，“更何況現在海外可熱鬧的很，除了巫族、拾荒者和那些叛逃的人族強者，還有遠古大妖活躍，有曾被關押在海獄之中的古武一族，以及那些可能從‘門’裡復甦走出來的強大生物……”

“或許最後他們會達成一致，企圖一起覆滅人族，但在此之前，他們卻也要經歷不短時間的混亂。”

“為什麼？”沉前問出了在心底徘迴已久的疑惑，“為什麼這些‘門’會出現在地球上，又為什麼所有種族都試圖打壓人族，好像從遠古時就是如此？”

這也是沉前今天想要拜訪吳煒的原因。

他在尋找一個答桉，一次又一次的靈氣滅絕和復甦、“門”、禁區、時間長河、消失的九王、斷絕的武王路、神秘的白衣人……

他隱隱感覺，這背後一定有什麼東西能把它們都串起來。

而時至今日，沉前已經很接近了，只差捅破那最後的一層窗戶紙。

鎮北王和周易王本來也是沉前的選擇，但前者行蹤不定，後者更是恍若迷霧，讓沉前有一種天然的警覺。

而且他總覺得，初代九王其他人都消失了，偏偏鎮北王和周易王還存在於地球，這本身就很詭異。

沉前甚至不敢將“白衣人”的事情和任何人分享……或許除了老師，冥冥之中的直覺告訴他，這會引發某種不可測的危險。

“我只能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吳煒短暫沉默後，開口道：“根據我從九王那裡得到的零星資訊，加上一些對歷史的追朔，我發現人類現居的地球，在上古時期還有著另外一個稱呼。”

“是‘元地’嗎？”

“你知道？”吳煒有些驚訝，隨即恍然，“是文遠和你說的麼？”

見吳煒自動幫他找好了理由，沉前也就沒有再過多解釋。

沉前知道“元地”，其實是從遠古的幽伶口中得知，那是人族在三界初開時被放逐的地點，同時，“元地”還是混沌初開的起點，是孕育了盤古、女媧等一眾古老神明的地方。

但“元地”卻沒有天地靈氣，甚至稱得上荒蕪和貧瘠，其中誕生的物種，不管是壽命還是體形都比不上其他地界的生靈。

這也和地球如今的實際情況相符。

“在萬族之中，嗯，即人類以外的所有智慧生靈之中，有一種古老的傳言。”

吳煒跳過了對“元地”概念的解釋，接著道，“被早期諸神拋棄的‘元地’，其實隱藏著更大的秘密，而人族發現並掌握了這種秘密，所以人族才會經久不衰，以孱弱的先天條件，湧現出了一個又一個強者。”

“什麼秘密？”沉前有些錯愕的說道。

“按照萬族強者的理解，‘元地’蘊含著一把鑰匙，只要掌控了這把鑰匙，就能獲得傳說中的混沌之力，凌駕於一切生靈之上，和天道並肩。”

“這也太荒謬了吧！”沉前乍一聽聞如此說法，不禁皺眉。

“也許。”吳煒頓了頓，在沉前疑惑的表情之中繼續說道，“因為這個傳言真實的部分是……確實有一種名為‘混沌’的力量存在。”

“混沌？”沉前不解道，“您如何得知？”

“因為初代九王之中的江陵王，曾經接觸甚至掌控過那麼一絲類似的力量。”

吳煒緩緩道，“我曾看過一段當年的影像，是江陵王失蹤之前留下……你在天界曾短暫融合過天帝的仙位，那你應當瞭解，王侯之上被稱為帝境對嗎？”

見沉前點頭，吳煒接著道，“王侯掌控的是星辰之力，而‘帝境’，則是將星辰之力進一步濃縮，液化成了一種更高階的能量，按照江陵王那段影像的推演，如果星辰之力能在液化之後再一次蛻變，就會變成另一種可怕的力量。”

“那種力量無形無質，卻又神奇無比，可以泯滅萬物，也可以造化萬物。”

“按照江陵王的說法，那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混沌之力’。”

“可惜古往今來，從未有人超脫過帝境，所以江陵王只能停留在猜想階段……他曾經接觸過的那絲混沌之力，是在極偶然的情況下誕生的。”

沉前一直靜靜聽著吳煒說完，才忽的問道，“所以江陵王已經踏出了那一步，成為了帝級強者？”

“未有直接證實，但從我側面的瞭解來看……是的。”

吳煒輕輕點頭。

又一個帝級強者……又是自己曾接觸過的江陵王……而且他還一手指引了自己進入時間長河……

沉前有點麻。

也難怪傳說江陵王是初代九王之中，唯一有能力單殺其他武王的存在。

若江陵王已經到達帝境，那也就很合理了。

回到關於萬族的那個傳言，沉前之所以覺得荒謬，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他真實的踏足過遠古，他知道人族本身其實不住在“元地”，是被三界諸神強行趕到了“元地”，結果現在反過來，萬族又想佔據“元地”，只因為所謂的“鑰匙”傳言……

這怎麼都透著一些詭異。

“那人族歷代強者有沒有……”

“有沒有探索過地球？”

吳煒知道沉前想問什麼，一笑搖頭道：“探索過千萬次，地心都市就是這樣被發現的，可惜也沒有找到所謂的‘鑰匙’，但不知道為什麼，萬族強者卻對此深信不疑。”

“不過好在，這個傳言不是現代靈氣復甦之後才有的，在更早的時候，在人族開始對抗仙神和大妖的早期，人族的先驅者就已經有所察覺，一直在不斷遷徙‘元地’，也就是如今的地球！”

“我懷疑萬族的強者根本找不到地球的真正座標在哪裡，所以才有了‘門’的出現，但‘門’是如何形成的，依舊是個謎團……”

沉前聽著聽著突然有些走神，他想起了在永珍塔時看到的那一幕影像。

在白衣人的帶領下，地球上的初代王侯們正在商量著如何進一步拯救人族，而“三陽蔽日”就是他們之前已經佈置的手段，只是快要失效了。

當時沉前不知道他們在遮掩什麼，現在沉前懂了，原來他們是在隱匿地球的座標，而且類似的事情，很可能之前的人族強者就已經做過。

僅僅是為了逃避萬族強者的定位嗎？

沉前總覺得好像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