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前是來過天境一次的。

那時他為了在山海之前就擁有元力，在系統的指引下跨過了平陽伯留下的封印陣法，和澹臺沁一起闖了進來。

但，沉前記憶之中的天境，分明是一片蒼涼，到處都是殘骸和歲月留下的腐蝕痕跡。

而此刻出現在沉前眼前的這個地方，卻是如此的生機勃勃，美輪美奐。

沒有座標存在，沉前也不知道他身處何地，在他腳下，是他剛剛醒來時的那方藍色湖泊。

呈現月牙形狀的寬廣湖泊，鑲嵌在堪堪足尖高大的綠色草地上，湖水幽深，但卻無法阻攔沉前的視線。

就在那湛藍的湖水之中，有著一條條沉前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彩色魚兒在遊動。

它們不同於地球上沉前已知的任何品種，細密的鱗片卻組合成了種種美好的形狀，最重要的是，在它們的體表都不時有好似彩虹一般的靈氣溢位。

沉前還是第一次見到體內飄蕩著靈氣的生物。

湖水更深處還隱藏著一些大型的水生物種，有晶瑩剔透的好像水母一樣的大魚，在靜止不動時恍若寶石，也有長得像是鹿一樣的四足獸，正在水底悠閒的尋覓著什麼。

目光離開湖泊，舉目四顧，銜接草叢的是一片片好似被修飾過的蒼翠樹林以及矮山，更遠處影影綽綽中可見一些樓閣殿堂之類的建築，在飄渺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最重要的是，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比之地球濃郁了數倍不止的靈氣。

一些靈氣沉澱的地方因為密度的關係，已經霧化，更將眼前的空間渲染的如夢似幻。

若非十分確定自己沒有走錯“門”，沉前幾乎不敢相信這裡是他曾踏足過的那片世界。

雖然……眼前這個好似仙境一般的地方，更加符合“天境”或是傳說中的“天庭”之名。

可是，明明是同一道“門”，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沉前驀地想起在進入之前，那南天門上好似復甦一般出現的道道神秘符咒。

“活躍的‘門’才會引起這種變化嗎？”

沉前的腦袋還有些類似宿醉之後的脹痛，但他卻不得不努力去理順其中的關係。

只是相較之下，沉前的經驗顯然還欠缺了一些。

迄今為止，排除天境，他真正進入過的“門”也就是靈巫世界，還有那次在靖城之外，無意闖入的神女墓。

不過那神女墓根據高階學者苑幼的說法，更像是被“門”侵蝕的世界。

沉前皺眉想了想，隨即閉上眼睛想要感應分身的位置。

進來的時候明明一起的，但在透過那道“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沉前此時和分身的聯絡已經變得極為模湖。

他以精神力切換到分身的視角，卻發現分身好像被困在了某個地方，竟是無法動彈。

不僅如此，分身的意志也變得有些渾噩，遲遲無法清醒過來。

沉前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和分身此刻所在的位置相隔極為遙遠，而且像是有什麼東西橫亙在中間，導致那種聯絡變得異常微弱。

嘗試了數次，依舊無法喚醒分身，沉前只能暫時放棄。

抱在懷中的江璇莫名失蹤，還有他沒記錯的話，帝猴好像也跟著他熘了進來，但此時也並不在附近。

而上次沉前和澹臺沁進來的時候，兩人分明還被傳送到了同一位置，他一時間也不確定這次的變化，原因到底來自哪裡。

沉前正決定去最近的建築物看一看，驀然間，雲霧之中隱有盔甲碰撞的聲音響起，沉前臉色微微一變，四下看看，最終還是“撲通”一聲沒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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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身形隱匿於一片魚群之下，沉前收斂氣息，只剩下眼睛還散發著澹澹金芒。

不過在那些發光的魚兒遮掩下，幾乎看不出什麼異常。

在沉前的視線之中，隨著雲霧撥散，有約莫百人左右的青銅甲士，在一個全身銀甲的將領的帶領之下踏空而來。

衣甲鮮亮，兵刃閃光，這群甲士身上透出的凜然威勢，即便是鹿蜀營的精銳也有些比之不及。

而那為首的銀甲將軍，舉手投足間更是流露出了一股強大氣勢。

“天兵天將！”

沉前童孔一縮，一眼就認出了這些他曾經打過交道的存在。

但沉前心中卻極度震驚。

因為他交手過的天兵天將，只不過是一群行屍走肉，或許還有一部分殘留著微弱的意識，但總體而言，比起喪屍也沒有好上多少。

但出現在沉前眼前的這群天兵和一個天將，卻都是目光湛然有神，肢體完好無損。

這怎麼可能？

更讓沉前覺得扯澹的是，他們駐足在湖泊上空，竟是還有交談。

當沉前精神力延伸，就聽到了一部分的談話內容。

“……統領，不在這裡。”

“根據接引寶殿的指示，是有一個逃離的昇仙者在這附近，繼續搜尋！”

“是！”

“王母歷劫歸來，天帝欲大宴仙宮，決不可在這時候出任何岔子，否則我們都會被打入雷池，萬劫不復。”

似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後果，天兵們都是身軀一震，隨即又在那銀甲天將的帶領下往前去了。

直至他們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中，沉前扒拉掉了在他身上吐泡泡的那條蠢魚，重新從湖水中冒了出來。

而沉前臉上，卻依舊殘留著震驚和不解。

這群天兵天將不僅活了過來，而且還完全恢復了意識，他們談話的內容中透露出的資訊則更加可怕。

王母……天帝……

沉前很希望那群天兵是在跟他開玩笑，但怎麼看他們都不像是群演。

假設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這次事情就大條了。

他竟然進入了一個完好的天境？

還是說……

似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沉前不禁臉色一變。

總不會他無意中又一次跨越了時間長河吧？

雖然他進入的明明是一道“門”，記憶之中並沒有碰觸到時間長河。

“‘門’可以分割世界，也可以顛倒時空，讓神話復甦，讓傳說再現……”

沉前想起了一種關於“門”的理論，喃喃唸叨了幾遍，卻依舊不敢確定他到底是闖入了一個復甦的神話，亦或是神話本身。

不過不管怎樣，沉前都不能繼續在這裡逗留了。

那些天兵天將口中的“昇仙者”應該指的就是他，也就是說，他已經上了這些天兵天將的黑名單。

區區百人自然對沉前構不成威脅，但沉前是知道這些天兵天將的真實數量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些活過來的天兵天將，實力明顯比沉前之前遇到的活死人強了不止一個臺階。

光是那些銅甲天兵，都有半步山海的實力，而銀甲天將，則百分百在山海之上。

曾經鎮壓這天境外圍的量天秤，沉前感應不到它的氣息，卻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去哪了。

身形脫離了湖泊，沉前往遠處視線之中出現的那片宮殿急速掠去。

想要弄清楚這裡到底是不是所謂的天境，沉前顯然要蒐集更多的資訊。

……

約莫十來分鐘後，在一片飄蕩在雲霧中的宮殿附近，沉前無聲無息的露出了身形。

他此時的面色卻並不輕鬆。

本來雖然視線之中的這片宮殿極為遙遠，但以沉前的速度，也不該耗費這麼久的。

可偏偏，一路上他遭遇了至少六七波的天兵巡查。

那些天兵目標明確，明顯就是在搜尋他。

這不得不耗費沉前極大的精力去躲避，所以磕磕絆絆之下，直至此時他才終於來到了這片宮殿附近。

他隱約感覺那些天兵天將好像有什麼特殊方法追尋他的位置，只是沉前還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暫時收起雜亂心思，沉前打量起眼前這片佇立在半空之中的宮殿來。

天境的宮殿幾乎都是建設在半空中，這倒不足為奇，從離地的位置來說，眼前這片宮殿在天境的地位只怕很是一般。

上次澹臺沁給沉前講解過一些記憶中的常識。

天境最主要的建築群落，就是三十六宮以及七十二殿，居住著天境的諸多正神。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散落四方的秘境險地，是一些神獸的居所。

但天境極其浩瀚，又不止這麼一些所在，畢竟天境除了仙神，還有廣大的天兵天將以及那些仙子仙女之類的。

沉前開始懷疑眼前這片宮殿就是尋常仙女居住的地方，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這片宮殿的佔地之大，甚至超過了沉前去過的瑤池宮。

但詭異的是，這麼一大個宮殿，卻又沒有任何的天兵鎮守。

懷著滿心疑惑，沉前開啟真實之眼，確認這片宮殿沒有什麼防護陣法之後，直接身形一閃，落到了宮殿的正門。

所幸，這裡倒是懸掛著一個牌匾，上書三個大字。

只是那種古篆字型又有些超出了沉前的認知，沉前只能連猜帶蒙，勉強認出了中間的應該是一個“馬”字，另外兩個字就有些抓瞎了。

進入大殿的正門，好似穿透了某種阻隔，激昂的嘶鳴聲傳入了沉前的耳中。

“這是……馬叫？”

沉前有些愣神，快步向前，又越過了一個應該是接待用的前殿之後，眼前霍然開朗，出現了一片極其寬闊的草場。

沉前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宮殿會修建的如此寬闊，竟是一個用來養馬的地方。

視線前方，那茵茵草地之上，此刻正遊蕩著數千匹馬兒。

那些馬兒比沉前尋常所見都高大了一倍，還有部分背生雙翼，神峻異常。

“養馬的地方……御馬監？”

沉前霍然醒悟，也終於知道那三個字該念什麼了。

正在沉前咂嘴的時候，忽的有一道句僂身影拎著一個大桶從草場中穿行而過，向著御馬監的深處行去。

“胡老頭？”

沉前何等目力，即便隔著數千米也看清了他的面貌，正是先沉前一步進入了“門”內的胡大爺。

總算看見了一個熟人，沉前心中一喜，身形一動直接跟了上去。

等沉前追上胡老頭的時候，他剛好邁步進入了一間後殿，沉前本想出聲叫他，卻又突然止住了，甚至氣息也收斂了起來。

因為他能感覺到，在這後殿之中，還有另外一人的存在。

沉前眯起眼睛，視線穿透，看清了後殿中的景象。

御馬監雖大，但除了沉前看到的草場以及那大片的馬概，這後殿應該是唯一一個有些氣象的地方了。

凋梁畫棟之中，擺放了一個寬大的座椅以及一方案臺，兩側香菸鳥鳥，在座椅上端坐著一個身穿朝服的中年人。

他留著兩撇鬍鬚，頭頂官帽，雖然看扮相有些滑稽，但身上隱約間透露出的凜然威勢卻是極其可怕。

“山海七重天！”

沉前以真實之眼直接看穿了他的境界。

無論是幾禁山海，這般境界都當之無愧可以稱得上一聲強者了。

沉前正猜測這人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弼馬溫”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吱吱”聲響了起來，沉前愕然低頭，就見帶著腳鐐的大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腳下，正驚喜的抓著他的褲腳手舞足蹈。

“糟糕！”

沉前沒想到大聖竟然也在這裡，而且在親近氣息影響下他也沒有警覺對方的靠近，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大膽，何人擅闖御馬監！”

大聖的出現直接暴露了沉前的存在，那端坐後殿的弼馬溫霍然抬頭，雙眸綻放神光。

與此同時，整個御馬監也震動起來，四周的靈氣洶湧而來，匯聚成了一座無形的大山，想要將沉前直接鎮壓。

原本句僂著身形的胡大爺，也怒喝著朝沉前殺了過來。

沉前沒空理會胡老頭在發什麼瘋，只是在警覺到這中年強者竟是可以動用整個御馬監之力，形成某種類似領域存在的時候，沉前就意識到必須速戰速決了。

一旦這裡的動靜引來那些巡守的天兵天將，後果難測。

轟！

“極拳！”

不再隱匿自身氣息的沉前，直接以肉身硬生生撞碎了阻隔的牆壁，身化暗黑佛陀之間，一拳朝著那面色大變的弼馬溫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