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間困 第二十三章.賊走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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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北有山,名曰北山。

山上,紅衣小姑娘一走,頓時就冷清下來。

山道盡頭,有人陸陸續續登頂而上,有人已經下山。

除了歷寒月,其餘幾個人都隱去了身形,上山的人越來越多,實在太煩人。

林古道望著小鎮以南,眼露鋒芒,隨之吟和道:“豈笑人間無名士,曾於舌兇戰於闊…...”

黃老頭也在心中默默詠頌,就聽到武老頭笑呵呵地說道:“老黃,你怎麼看?”

黃老頭沉吟一番道:“頭兩句多半是假,後幾句有真有假。”

武老頭笑道:“問心無愧實在太難,如果能做到問心無過確實已實屬不易,他既然是回家來,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我們在此處也只能算是客人而已。”

黃老頭面帶疑難之色,搖搖頭道:“當年大戰,於闊真身傾巢而出,分身萬千,其中三洲三大主要分身皆是斬我境界,他要是真的在舌兇洲對戰過於闊,至少也得是個真仙境界吧,不可能籍籍無名,可是米湯之名我的確是聽都沒有聽過。”

歷寒月一聽到‘豈笑人間無名士,曾於舌兇戰於闊’就覺得耳熟,突然想起一件舊事。

便起身對著眾位前輩說道:“米湯之名晚輩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豈笑人間無名士’這一句,晚輩幾年前曾經在西牛觀中聽一個身穿黑色舊袍的陌生男子說過。”

眾人側耳傾聽。

歷寒月慢慢道來:“那時正值冬至時節,西牛觀長夜無期,當時晚輩正在衝擊洞府境最後一道關隘,師尊為我徹夜守護。

“到了後半夜,忽然聽到雞鳴狗吠齊聲響起,有人趁夜色闖進觀中,可是我正值破鏡的緊要關頭,心中著急卻無法脫身,師尊卻說不用管他。

“我也不知道師傅如何想的,他讓幾位師兄也不必起來。

“之後聽到那個人在主殿之中一陣翻騰,不知道要找什麼,過了半天聽見那人破口大罵:‘這個破道觀,藏個東西還藏得挺嚴實,幾個臭牛鼻子真不是個東西,’聽聲音像是一個中年男子。

“兩位師兄忍不住,便和那人對罵起來:‘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猖狂賊子,偷不到東西還敢破口大罵,倒怪起主人家東西藏得嚴實。’

“那人一聽觀中有人,既不逃走也不慌張,在殿中響聲吼道:‘小牛鼻子,你師傅在觀內嗎?’”

武老頭幾人都想,這個人既然選擇冬至入觀去偷東西,顯然是早有預謀,精心準備,絕不會是一個魯莽愚笨之人。

可沒想到竟然偷不到東西就當場在主人家破口大罵,也不在乎主人在不在家,既不是愚笨之人,那就是有恃無恐了。

只是賊偷不成,反而在主人家和主人對罵起來,還問正主在不在家,倒也是天下奇聞,雖然不在現場,但只是聽聞也覺得這個男子是一個奇賊。

歷寒月繼續說道:“師傅聽那個人問到自己,便說道:‘道友深受重傷,非造化丹不可解,你既然尋來,那便是和此丹有緣,丹在師尊神像座下,道友可自取,希望道友不要對師尊無禮即可。’

“殿中男子一聽到師傅的聲音驀地一驚,不小心將殿中的長明燈打翻在地,殿中變得一片漆黑。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男子取到了造化丹,準備翻牆離去,坐在牆上說道:‘豈笑人間無名士,今夜這造化丹是我自己偷去的,我翻牆而來,翻牆而去,不欠你尹仙尊任何人情,今後西牛觀要捉要拿、要殺要剮儘管衝著我來,絕不後悔。’

“說完之後他就翻牆離去,觀前狗也追了出去,第二天叼著半截黑袍才回來。

“那半截黑袍上到處都是孔洞,之後聽師尊說起我才知道,那是被空間之力灼燒而至。

“之後,各位師兄多方打聽,才知道那男子遊竄九洲,四處偷盜,有個‘拔毛天君’的別號。

“只因他所偷盜的都是仙門大派,各家各派為了避免其中的不光彩之處被外人得知丟了顏面,都極力掩飾被盜。所以除了這個別號之外,既不知其名,也不知其所來。

“晚輩也不知道當年那個男子與這童子有何關聯,還需師叔和各位前輩斟酌。”

白髮道人聽完,心中滿是無奈。

讓賊闖進家中,和賊有商有量,還將丹藥所藏之處主動告知賊人,普天之下,六界之中,怕也只有自己這個小師弟做得出來了。

白髮道人搖搖頭嘆息道:“造化丹師尊要用近千年時間才能煉出一顆,我們師兄弟都曾經被賜下一顆,逍遙境服下可鞏固道身缺陷,使之趨於完美無缺,可望混元。

“對於逍遙境之下,則可以重塑道身,脫胎換骨,蛻去舊體,而得新身。沒想到小師弟竟然會將此丹拱手送人,就是我也捨不得呀!”

說完,白髮道人心中又有一個念頭不受拘束而出:“當年師尊執意讓小師弟第一個來此鎮守,其中用意怕是不會簡單了。

“因為小師弟的名號是‘關令’二字,正是師尊當

年入主仙界,為師尊把守人間退路關隘之人。”

林古道皺眉道:“六界之內,要說空間之力,虛空前輩和於闊可謂是此道巨擘,說他二人共佔半壁江山也不為過,被空間之力所傷,非造化丹不可救,必是他二人之一無疑。

“虛空前輩數千年前已經遁隱,看來這童子當年與於闊一戰應該所言非虛,如今憑藉造化丹蛻去舊體,才變成了這副童子之軀的模樣。”

武老頭面向山南,略有愧疚地說道:“當年他偷丹,明明已經知道尹小子是故意讓他偷去,他卻不願意承情,看來他對我們當年的作為是恨到心坎上了,所以將與神、仙二界有關聯的所有人都一併恨上了。

“這也難怪他來到小鎮卻不入鎮,反而挖空心思,半路將那麻衣少年救下,以救人之名住到趙牧靈那小子家中。”

黃老頭接著武老頭的話說道:“他雖然不肯道出他的來歷,但他看到那杆舊戟後就一口一個公子的稱呼趙牧靈,他若不是趙牧靈祖上的舊人,那也必定和趙牧靈祖上的關係匪淺,想來他這次重回舊山河,即使有所圖謀,應該也不會傷害趙牧靈才對。”

“悠悠千載,山河尚且改易,何況人心,現在我們不知他的來歷,一切小心為上。” 白髮道人對亭外鄭重說道。

最後,妙靈尚不理解‘拔毛天君’是何意,便向身邊的歷寒月請教。

兩人一個性子淡然,一個性子冷清,雖然沒說幾句話,但互相甚為投緣,漸漸的親近了許多。

可是歷寒月向來只顧修道,對觀外事向來不上心,最多也就是聽幾位師兄閒談一二,哪裡知道‘拔毛天君’是何意,只得搖搖頭。

林古道聽完兩個女子的話,笑道:“賊不走空,賊走皆空,雁過拔毛,正是此意了。”

鎮南小院外。

趙牧靈已經站立多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拜訪主人,被主人拒之門外,可他卻是站在自家院門外面。

童子米湯話聲一落,一個身著老舊素衣、鬚髮皆白的老人便走到門口處。

正是昨日一丈觀外那個薛羽的師傅薛車子。

老人本來打算給趙牧靈拱手見禮的,但立在門口再一看,發現門外立著的那個雙手捧花的紅髮女子,趕緊調轉身體,對著朱貞稽首到地,重重一禮,起身後才對著趙牧靈行了一禮。

薛車子言語間目光時不時瞥一眼朱貞的神情,言語間甚為恭敬,說道:“小老兒特來此答謝牧靈老兄昨日對小徒的援手救命之恩,叨擾多時,只想面謝牧靈老兄才能心安,小老兒無以為報,略備薄禮,望牧靈老兄千萬收下。”

老人一邊說話一邊向後招手,一個少年捧著盒子慢慢走過來,正是薛羽,不過少年神情呆滯,魂不守舍。

門外,朱貞不耐煩道:“先讓我們進去再說不遲。”

薛車子歉聲連連,趕緊讓開門口,趙牧靈抱起袋子,眾人終於得以進門。

一進去就看見幾個小家夥抱成一團,看著正屋門口的炎霜華瑟瑟發抖,炎霜華也冷眼看著幾個小家夥。

直到趙牧靈走進院子,炎霜華才喜笑顏開的叫了一聲牧靈哥哥,幾個小家夥一聽炎霜華說話,就抱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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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景,趙牧靈不由得感到好笑,前日武冥來的時候也是相同的情景,不知道這幾個小家夥為什麼會這麼怕炎霜華,而且感覺他們對朱貞也有發自內心的害怕。

趙牧靈將袋子放進屋中,搬了幾條板凳出來放在院中,眾人才落座。

米湯站在趙牧靈身邊笑盈盈說道:“公子,咱們這位薛車子老兄可不只是專程為了答謝而來,想必他還有話要說。”

薛車子走上前去將盒子交給趙牧靈,這才說道:“小老兒不敢有瞞牧靈老兄,這次拜訪,除了是專程答謝牧靈老兄,還想求牧靈老兄行個方便,將那果子惠贈一些給小老兒這不成器的徒兒,小老兒感謝牧靈老兄大恩,不敢無功受祿,自該有所表示。”

朱貞看著這個血脈稀薄的旁支遠親心中略微有些尷尬,想來買果子就直說,不知道拐彎抹角說這麼多幹什麼。

薛車子滿頭花發,趙牧靈聽他一口一個牧靈老兄,比昨日見到時還要客氣,心中受寵若驚,又彆扭得緊。

趕緊說道:“您如果不嫌棄,叫我趙牧靈就好了,我也叫您薛老伯,既然咱們已經認識,就不用太客氣了。你要買果子,正好我今天摘了很多,您如果不嫌棄,走的時候一定要選一些帶走。”

言語之間,趙牧靈再看那個少年薛羽,他今日身上穿一件薄衫,素約簡單,沒有昨日那副穿金戴銀的豪富派頭,神情落寞,與昨日判若兩人。

趙牧靈將一個袋子解開,裡面滿滿裝著全都是北山上採來的果子,薛車子一看,一雙老眼頓時精光四射。

趙牧靈正想說話,米湯搶先說道:“公子,你今天忙了一天了,不如先去準備午飯,這點小事就讓我代勞,一會兒咱們好救人。”

米湯早就看見了朱貞手中的兩朵蓮花。

趙牧靈本來也打算讓米湯幫忙在家中賣果子給這些外來人,於是招呼米湯道:“你給薛老伯挑一些,然後把這些果子分一分,撿一些最好的出來等我做完飯做糖果串兒。”

米湯答應,然後將薛車子帶到一旁兩個人就嘰裡咕嚕就說了起來。

紅衣小姑娘一看,這就要開始做糖果串了,趕緊毛遂自薦,對趙牧靈說自己要幫忙選果子,要做一串最好吃的果串兒,一群小家夥一聽,都趕緊跑到紅書屁股後面一起跟去幫忙。

朱貞將趙牧靈的那朵蓮花交還給他,然後坐到正屋門前去了。

趙牧靈一看眾人都有了安排,就拿著蓮花進了廚房,先咕咚咚飲了一瓢冷水,將蓮花放進水缸,準備開始做飯。

朱清兒說自己可以幫忙生火,一直跟在趙牧靈身後到了廚房,所以做飯時一直可以聽見廚房裡趙牧靈在說火大一點,火小一點…

朱貞聽著趙牧靈的聲音,心中只希望朱清兒千萬不要添亂的好。

又聽見身後屋裡炎霜華問道:“你也去觀中摘花了麼?現在觀中是不是天天都有很多人?我師傅他怎麼樣了?”

朱貞回頭看了一眼,雖然門開著,但只對趙牧靈一個人開著而已。

便答道:“花是趙牧靈摘的,我只是漁翁得利而已。要是觀中沒有人,那他也不會送你到這裡來了,我想你應該也清楚。”

炎霜華聽完朱貞的話便沉默下去,心中隱隱的擔憂越來越難以安撫。

雖然今天小院中來了很多人,但是覺得更不自在了,還是只有自己和牧靈哥哥兩個人在的時候最好,本來以為今天下午賣果子會很好玩,但是現在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

薛車子和童子米湯一番商議過後,心裡美滋滋地拿出了師徒倆身上所有的錢財和值錢的物件,包括薛羽昨日穿的那一件金線穿織的袍子,最後終於拿到了一份米湯老兄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果子。

與朱貞和趙牧靈告別後,滿意地離去了。

米湯對一群小家夥說要將果子分成三六九等,然後自己過去對朱貞見了一禮,邀請朱貞和自己共同救人。

朱貞不知道這個童子突然要唱哪一出,倒想看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便答應下來。

紅衣小姑娘想起下山時師傅的囑託,也跟著兩個人走進偏房內。

房內,麻衣少年躺在床上,依舊是一副氣若游絲、不死不活的樣子。

米湯兩步蹦達跳上床去,朱貞站在床頭問道:“怎麼個救法?”

米湯搖搖頭,只說了一個難字。

紅書笑嘻嘻地說道:“要是你能把他救好,我師傅說讓我代替他謝謝你了,要是你救不好他,那我就只有回去請我師傅他親自來了。”

童子跳下床向紅書拱手問道:“敢問尊師是何人?”

“我師傅就是北山野人,不,北山散人,飛仙觀的觀主就是他了。”紅衣小姑娘嘿嘿笑道。

米湯已經明白小姑娘話裡的意思,故作恍然大悟,說道:“那還是不用請他老人家專程來一趟了,我突然覺得也不是很難。”

朱貞看著兩個‘人小鬼大’一場切磋,心中也不由覺得好笑,為了這個童子米湯,大家小心謹慎,連紅書都派上了場,在這多事之秋,當真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朱貞直言不諱:“此處沒有外人,不用兜圈子,有話直說!”

米湯雙腿一蹦,一屁股坐到床上,面向北面說道:“大和山有一名弟子名為朱裘,真實身份是金烏宮修士烏裘,乃是斬我境修士,還望各位多多留心。”

朱貞一聽‘金烏宮’三個字便呆立在原地,直到米湯轉過頭又說道:“這小子當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他欲將一整朵道蓮化作開疆闢土之刃祝他開闢洞府,卻完全不顧自己七竅流血,已經深受重傷。

“他以自身劍氣強行煉化道蓮,道蓮和他滿身劍氣在他體內相互較勁,又被那幾個鬼祟之人一頓好打,所以才變成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

“這要是換成一般人早就一命嗚呼了,他卻活了下來,而且現在他的劍氣已經逐漸佔據上風,若不去管他,快則數月,慢則一兩年,他就能成功煉化道蓮醒來,屆時,他鑿穿洞府,就是靈臺境了。”

朱貞反問道:“所以說,他不是受傷了,他這是閉關了?”

米湯點點頭,朱貞和紅書相視無言。

朱貞看著床上的麻衣少年感到一陣無語,再過幾日,說不定此處就是一場天翻地覆,閉關也不挑個時候,選個地方,但總覺得這個童子既然這麼清楚,那也應該有辦法才對。

果然,米湯說道:“我有一個法子,可以暫時壓制住道蓮,將他閉關的時間壓制到下一次月虧之日,等過兩三日他身上的傷恢復地差不多了,他就差不多會醒來了。

“不過我現在境界尚未恢復,需要有人幫我壓制住他身上的劍氣,而且我需要借你手中的道蓮一用。

“他能不能醒來,就看你們信不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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